作者:superpanda
可那四年对于她是珍贵的。
“而且,”接着霍婷又笑笑,“我认识了你们啊。如果我不知道选择什么,就想选择你们。”
“婷婷……”毕姗姗感动得两只狗眼都湿了,道,“幸亏你来4105了。幸亏不是隔壁班的张xx,也不是王x。哎你们知道吗,她们两个在本科时曾经还干过个事——”
讲完之后霍婷等人:“啊?她们俩也太过分了。”
“等等,”张斩问,“怎么突然就拐到说别人的坏话上了?”
霍婷说:“……我也不知道。”
曹木青说:“因为她是毕闪闪。”
“我那时候也羡慕你们,是真心地喜欢广告。”霍婷又给拐回来了,“我这几年可能老了吧,经常想起本科的事情。我还记得闪闪同学毕业之前去实习,在xx奶粉那个组里。她跑去超市拍人家其他品牌的货架,被揪去了经理室。你掏出自己的学生证说是为了毕业论文,在做调研在搞学术……去经理室的路上给我们仨发微信,让我们仨一分钟后打个电话给你。”
“哈哈哈哈我记得。”毕姗姗说,“然后张斩来了电话,我接起来就喊‘导师!什么事情?!’一边接电话一边往外边儿走。那个经理怕耽误这孩子的一辈子,没敢拦。哈哈哈哈我就出来啦!”
“嗯。”张斩说,“然后我就教你。你之后再搞调研时就每次都站货架前给我们仨其中一个打电话,问我们:‘姐,你女儿吃哪个牌子啊?太多牌子了,有xx,有xxx,哦好的等等,我拍个照片发给你哈,你看好牌子告诉我。’然后就都光明正大地咔咔咔咔一顿神拍!”
“我也记得。”曹木青说,“我之后就选个牌子问你价钱,你回答后我说这好像有点儿贵啊,回来吧先。”
毕姗姗:“哈哈哈哈。斩斩脑子好。”
张斩摸摸她的头:“你也脑子好。”
霍婷又说:“第一次去4A公司,那半年多毕闪闪工作得好起劲儿哦。我也记得毕闪闪拿到那个实习offer时兴奋异常,是真的很喜欢这行。而张斩也是。本科就在做实习,读研时又去了东星……而且一直留在东星。”
“嗯。”张斩说,“当时组里俩实习生,我们老板特别喜欢另外的那个帅哥。去抽烟室要带着他,去出差也要带着他……他可以迟到,也不用加班……结果最后要了我,没要帅哥。”
“哈哈哈哈!”
张斩靠着温泉池壁,也回忆起了很多年前:“我当时也兴奋异常。现在想想那段日子,仍然认为是有意思的。宿舍楼是有宵禁的,我又不能天天去敲宿管阿姨的房间门说我其实是广告的是干工作到三点的……幸亏一个姑娘是外地的在公司旁租了房子,于是我就每天凌晨收工以后去她家里。有的时候10点11点就干完活了,能回宿舍了,等地铁的末班车时,看着空旷的地铁站就我自己坐在那儿,竟然感觉有成就感。我可能是变态了吧。”
霍婷摇摇头:“确实变态。”
可她自己工作后也天天都干到12点,那这样说,也变态。
可怎么说,那段“对于未来充满希望”“为了未来打拼努力”的日子,回顾起来,是珍贵的。
现在好像变成“习惯”,可那时候是真心的。
毕姗姗说:“可能因为东星是好公司,加班一般是有进度的,你们很少做无用功吧?”
她也忙,但不仅忙,还闹心。
她可太多无用功了。
今天甲方A自己就要换个方向;
明天甲方B跟他/她经理汇报方案,他/她经理要换个方向;
后天甲方C兄弟部门参与进来,兄弟部门要换个方向;
大后天甲方D……
好烦的。
然而霍婷这样一说,她想起来了她的初心——对啊,她是喜欢这一行的。
喜欢到,如果重新来一次,她也还是选这行。
于是毕姗姗说:“然而啊,虽然总在做无用功,刚才霍婷的问题,还有大家的回忆,让我突然觉得啊,自己还是非常幸运。”
因为同样想起来了这一点,张斩同意她:“是。”
工作以后她自己也有许多的艰难、困顿,可她同样想起来了这一点。
太多的人糊糊涂涂选了一个专业、方向,却并不喜欢。
至少当时她们在成年前就意识到了一件事情:她们要做她们自己喜欢的事。
霍婷笑笑:“我也是。虽然没干自己之前整整学过6年的东西,但我不会感到蹉跎,我只会觉得:啊,我也曾经与‘广告人’擦肩而过。”
曹木青问:“呃,我应该也算广告人吧?我也感到非常幸运。”
“当然啊。”张斩似乎非常奇怪曹木青的这个问题,“任何行业都是分为业界以及学界的吧,你属于学界。”
曹木青说:“对哈。”
天蓝蓝的,雪白白的,温泉四周白雪环绕,温泉上的水汽蒸腾。四周的松树枝条挂着雾凇,一根一根的树枝被纯色冰晶包裹着,美丽极了。
张斩静静欣赏一会儿,改了口:“这里其实确实不错。”
“对吧对吧?!”毕姗姗高兴起来,“大家都说好,基本就是好!咱们都是赚市场钱的,要跟大众差太远了那咱们就要饿死了。”
张斩轻轻眯起眼睛:“行吧,我被说服了,毕闪闪你赢了。”
“大家~”得到认可的毕姗姗来了劲儿,“咱们再泡一会儿,就去森林那边玩儿雪地摩托吧!”
“还玩儿啊?”张斩再次惊呆了,“今天太多活动了吧?!毕闪闪,咱能稍微靠点儿谱吗?”
“去嘛去嘛。”毕姗姗又撒起了娇,“今天天气真的挺好,雪景很美。温泉之后还能来泡。”
最后张斩无奈了:“好吧好吧,我再泡上十分钟的。”
毕姗姗:“好耶!我最喜欢你们了!”
…………
出了温泉,洗了个澡,换上衣服吹干头发,她们根本来不及回房间就又出发了。
景区提供雪地摩托,另外还有驯鹿雪橇、马拉爬犁,等等。
她们先玩了一下马拉爬犁。
两匹马拉一辆车,坐四个人。
马儿钉着几只脚掌,身上披着红色绒布,高高大大的,威武强壮,带着她们在森林里悠悠闲闲地走过去。
雪橇挂在洁白的雪上,拉出两道深深的车痕。
两边树上挂着白雪,真的好像在童话里。
马的铃铛叮叮当当响,偶尔有些雪粒掉在身上,它便抖抖,而后继续往前边儿走。
毕姗姗拉张斩的手。
张斩回扣毕姗姗的。
想起后座,毕姗姗又松开张斩,去拉霍婷的,去拉曹木青的,拉过一圈才安心地转回身子坐在前排,重新去拉张斩的手。
霍婷也拉曹木青的。
下午太阳也大大的一轮,照在雪上,亮晶晶的。
两边的雪松松软软,百年松树高高大大,纸条上都落着白雪,恬美而安静。
毕姗姗又看向张斩、霍婷与曹木青,问:“这个地方难道不好吗?”
“好。”张斩回答,“现在发现真的很好。”
霍婷应和:“对。”
曹木青:“嗯。”
一圈爬犁其实很快,下来之后她们四人又去乘坐了雪地摩托。
雪地摩托风驰电掣。
这时已经是傍晚了,整片雪地的远处,天空、雪地的交界上,太阳正在缓缓下落。太阳本身是金黄色,它周围则是橙红色。
下方尽是皑皑白雪,那轮太阳是满目清寡当中的唯一艳色,那么红,那么美。
摩托在雪地上奔驰着。
大片大片的雪粒被扬起来,笼着她们,又瞬间被两辆车甩在后头,望尘莫及。
她们向着太阳奔去。
“啊——嗷——!”毕姗姗扬起一只手,去接那雪,也接着风。
东北风雪依然凛冽,在这样的疾驰之下她们的脸生疼生疼的。
可她们依然高兴极了。
一向沉稳的曹木青竟是第二个扬起手的。
她也敞开她的怀抱,迎接风雪,奔向前方。
而后是其他人眼睛里面“温温柔柔”的霍婷。
最后是张斩。
她一向是成熟、飒爽的,这时也像孩子一样。
她们想要这样。
这两年来,她们都经历了太多太多。
创业几乎开不了门;第一单就要不着钱对方还说要起诉她;首个“大活”就被明星挂上微博说侵权;上升期却被甲方怀疑自己在泄密……
去比稿可提案的人出现状况去不了了;最大客户提出解约整个组都要解散了;好不容易入围戛纳可名字却被换到后面……
升上部门的副总却被说成是“卖屁-股的”;行长亲自造她黄谣;行长夫人迁怒她并且还要“揭发”她;省分行长持续地发短信并骚扰她;下基层后分行领导认为她就是个秘书;下的分行差一点儿全年业绩就崩盘了……
其他老师用盖章的一沓报告来挤掉她;系主任抢她项目;同事们说她一定是靠背景在发论文的……
可她们全都过来了。
毕姗姗没关门大吉,她要到了钱,还扩张公司,从小项目到大项目都接到了也做起来了,甚至还有“百万转发”这种轰动的营销活动,是去年末各个榜单前几位的“上升之星”。
张斩保住了最大客户,也拿到了新的客户,带着全组入围戛纳还拿回来了一个奖项,升上了总监。
霍婷摆脱了那些谣言,也拥有了基层经验,用民俗街、农牧贷与度假村几个项目得到了信贷部老总的喜欢以及邀请,要接管业务部门了。
曹木青升上副教授,还得到了院里的欣赏……
感情方面也是一样。
毕姗姗没谈过恋爱,可等那个人等了好久。
张斩被林柏鸣欺骗过也利用过。
霍婷被姜维清造谣过,也被其他人骚扰过。
曹木青有过七年婚姻,最近才不再消耗自己……
她们都三十几岁了,她们才只三十几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