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风榴火
姜宝梨叹了一口气,将落机后被覃御山带走,匆忙认亲以及被覃御山关起来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司渡,一再跟他强调:“我第一时间就回来了,怎么可能不回来!发生这种事,我肯定要陪在你身边啊!”
司渡埋在她颈项边,深深呼吸着:“想……再要一次。”
“等等。”姜宝梨推开他,疑惑地问,“我说覃御山是我爸这事儿,你怎么一点儿也不惊讶?什么都不问吗?”
司渡沉吟片刻,坐起身,脸色变得凝重了起来:“我说了,你别生气。”
“什么啊?”
“先保证不要生气。”
“你早就知道?”姜宝梨惊讶地脱口而出,“你知道这件事?!”
司渡的表情,明显就是知道内情,而且知道真相很久了:“那次在跨海大桥上,我撞了覃御山的车,差点……把他撞进海里。”
“……”
姜宝梨推了他一下,攥拳猛捶了捶他胸口:“发什么神经啊?干嘛撞他!”
“我以为他对你有什么。”司渡辩解道,“我那时候是有点被气昏头了。”
“所以那次,你就知道了?”
“覃御山亲口承认,还让我不要告诉你。”司渡将覃御山的话原封不动地说出来,“在他没有做好全部准备之前,如果我敢向你透露,他就明牌反对我们。”
姜宝梨摸到自己颈子上的翡翠再生石:“这块石头,不会就是那次之后,你去调查我的身世,才找到的吧?”
司渡点了点头:“确证覃御山就是你的亲生父亲,这块翡翠,是那年他在金三角色矿区里开采出来最漂亮的一颗宝石。”
“那……”姜宝梨有些犹豫地看着他,“你觉得,我该认他吗?”
“为什么不?”司渡对她问出这句话,稍有些不理解。
“他是你的死对头,那次在夏威夷,他差点害死你,如果你不原谅他,那我就不认他,我听你的……”
她这句话,让司渡心头一热。
他一直害怕,如果真的势不两立,姜宝梨面临抉择,会在他和他父亲之间选择后者……
毕竟,血浓于水。
但她问出这句话,便证明了她的选择。
够了,足够了。
司渡攥紧了她的手,看着小姑娘水盈盈的小鹿眼,认真说道:“他是你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是父亲,你不用考虑我,想认就认,至于我和他之间的恩怨,你不用管,我会想办法。”
“你能有什么办法,我看他很讨厌你,非常非常讨厌你。”
其实,司渡已经努力了好几个月了。
但他和覃御山的势同水火,司家和覃家的几十年的敌对恩怨,岂是这几个月的退让和示好能够消解的。
尤其是发生了林续延直播事件,以及心理医生的曝光……他能够想象到,覃御山现如今对他是如何仇视,对他们的关系,如何反对……
究竟该怎么做,司渡还没有想好。
但只要姜宝梨还在他身边,他就会拥有勇气和力量,去面对眼下这一塌糊涂的一切。
……
次日,司氏集团开始着手压热搜,试图将舆论影响降到最低,不过公司股价大跳水,是无可避免的了。
所有人都在等司渡的一个官方回应。
但眼下,任何回应都有可能成为一种辩解,身世是真的,他患过心理疾病这件事……也是真的。
无可反驳。
沈毓楼这招,很损。
但打在了他的七寸之上。
冷处理,可能是最好的办法。
这段时间,姜宝梨一直待在山月庐别墅里,乐团的团长暂停了她的工作,等待舆论消弭。
电视里,财经频道的主持人正在播报着司氏集团股价暴跌的新闻。
她的手机一直在响,全都是各路媒体记者打来的,希望能够采访她的请求。
烦死了。
姜宝梨正要关机,忽然,一个熟悉的号码跳了出来。
是弟弟沈嘉青打过来的。
姜宝梨顿了顿,还是划开了接听键。
“嘉青?”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些,“怎么了,想我啦?”
电话那头,传来少年清朗的嗓音,不过,有点虚弱:“姐,你最近……还好吗?我看到新闻了,你和司渡哥都好吗?”
怎么可能好。
现在她连家门都出不了,司渡每天却还要顶着镜头,去公司和实验室处理各种事情。
姜宝梨不想让他担心,说道:“我们没事啊,怎么你声音听起来不太对劲呢。”
“没什么……唔……”沈嘉青犹豫了一下,“就是……有点小感冒,要是姐姐能回来看看我,就好了。”
姜宝梨了解沈嘉青,他很少这样拐弯抹角地撒娇。
“晚上在家吗?”
“嗯,在的。”
“好,那我大概九点的时候过来。”
九点,外面的记者就会散一大半,毕竟连着好几天的蹲守,是人都会累。
……
沈宅里,沈嘉青放下手机,不安地看向站在落地窗前的男人。
“哥,我说了。”
沈毓楼穿着件纯白色羊绒家居服。
本该显得温润如玉的偏偏君子,但他眉眼已经没了早两年的清隽之气,多了几分深沉与老练。
像是一夜之间,成熟了十岁不止。
“乖。”他淡淡吐出这个字,没什么表情。
看着他,沈嘉青感觉很陌生。
其实,从来没有真正亲近过,越长大,就会越明白……
沈毓楼对他,对整个沈家,存在着某种说不清楚的敌意,但沈嘉青不想去想这些,想得越多,就会沉浸在情绪的漩涡里,无法自拔。
现在,他还没有长大。
他需要沈毓楼提供的庇护,让他安全地成长。
亲近他,顺从他……是唯一的选择。
沈毓楼见他似乎欲言又止,问了句:“还有事?”
“哥……”沈嘉青犹豫地开口,“网上都在说司渡哥的事,连宝梨姐姐也被骂得好惨……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沈毓楼走到茶台边坐下来,摆弄着他紫砂茶杯:“你想问什么?”
“那些说司渡哥打人的传闻,是真的吗?他真的有暴力倾向吗?”
“当然是真的。”沈毓楼放下茶壶,斩钉截铁地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能瞒得住所有人的。司渡本性如此,迟早大家都会知道他的真面目。”
沈嘉青看着面前的沈毓楼。
他眼底的狠戾和憎恶,藏都藏不住。
“可我觉得,他不像那样的人。”沈嘉青抱着抱枕,小声说:“司渡哥还送了我手办……我觉得他不像是会打人的样子……”
“啪”的一声,沈毓楼把茶杯重重搁下。
“知人知面不知心。”他冷冷说,“所以,你才要多劝你姐,离开他。”
沈嘉青不想去做这些事,叹了口气,从沙发上跳下来:“算了,这是你们大人的事,我是小孩,我不管。”
走到楼梯口,沈嘉青忽然转身,看向沈毓楼——
“上次家长会,司渡哥还帮我解答生物竞赛题,打败了孙韬晟他爸,一个很厉害的生物学教授。那个时候,姐姐看向司渡哥哥,眼睛里有光,就像……”
沈嘉青顿了顿,“就像以前姐姐看你的时候那样。”
沈毓楼的身影僵了僵。
这句话,就跟刀子似的,插进了沈毓楼心里。
杯子都拿不稳了。
沈嘉青砰砰砰逃回了房间,关上房门。
……
晚上下了小雨,
山月庐别墅外的记者,倒是散了一大半。
司渡还没有回来,姜宝梨不想打扰他工作,没有告诉他自己要去沈宅。
轿车抵达沈宅别墅门口,沈毓楼长身玉立地候在雨幕中,撑了一柄黑伞,身形瘦削,气质冷清。
自从逃婚事件之后,姜宝梨再也没见过他了。
他瘦了很多,估计这段时间也不好受。
活该。
姜宝梨没有多看他一眼,径直走进雨里。
沈毓楼追上她,想给她撑伞,姜宝梨步履不停,径直进屋。
少年在沙发上玩游戏,眼神躲闪,脸色红润。
哪有一点生病的样子。
他怕姜宝梨怪他骗她,匆忙跑回房间躲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