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诚乘风凉
“嗯,刚住下,岑铭已经睡了。”
“他还好吗?在度假区吹了那么久的风,我担心他感冒。”
“没事,我一直抱着他,不会冷的。”
韦荞握着电话,声音很低,“岑璋,我给你添麻烦了。无论是岑铭,还是你批给道森的财务投资。”
今晚,梁文棠亲自致电她,就今盏国际银行以财务投资者的身份入局道森的投资事宜和她沟通细节。场面上的事项谈完,韦荞难得问一句私话:“这是岑璋的意思?”
“不然呢。”梁文棠笑了下,“他绕开了董事会,一个人做的决定。”
韦荞听闻内情,一身冷汗,“岑璋会有大麻烦的,董事会追究起来,会弹劾他的自由裁量权。”
“没关系,他不会有事的。”
梁文棠忙到半夜,终于将事情办完,一身轻松,难得对她多说几句:“今盏国际银行至今未上市,岑家握有绝对控股权。而股权重比,在岑璋手里。韦荞,懂我的意思吗?”
“什么?”
“意思就是,在今盏国际银行,岑璋说了算。”
韦荞低头笑了下,给出中肯评价:“真是嚣张——”
“嗯,他确实是。”
梁文棠给她指条明路:“韦荞,你如果觉得他今晚给的财务投资数额还不够,只要你对他开口,岑璋一定会继续追加的,上不封顶。”
韦荞谢绝了他的好意,“我不能这样做,我会去对岑璋讲清楚的。”
“你讲清楚什么啊。”
梁文棠制止她,看透老板那点心思,“岑璋要是连自己老婆都保护不了,他还能保护谁?”
一场战争,险险过关,韦荞终于有机会同他讲私话:“岑璋,我欠你这么大一份人情,有机会的话,我会还的。”
“好啊,那你现在就还给我。”
“怎么还?”
“道森这件事结束之后,你不许再和成理有来往。”
“……”
韦荞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啊?”
一杯威士忌见底,他又倒一杯。岑璋喝了酒,要借着醉意同她撒娇:“我好讨厌那些人。当年,害你同我吵架——”
韦荞顿时明白他的意思,不由笑了。
那是两人第一次吵架,吵得很凶。岑璋几乎是勃然大怒,他有那么带不出手吗?她竟然在媒体面前公开接受另一个男人。韦荞自知对他过意不去,耐着性子解释了一遍。岑璋完全不接受,反问她:“你就会照顾别人的自尊,那我呢,我没有吗?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我在你心里就不值钱了?”
两人不欢而散,开启人生首次冷战。
年轻气盛,谁都不肯低头。
韦荞一尝被岑璋冷落的滋味,心里有气,就想同他算了。她本就对这段感情没有信心,岑璋的猝然发难,无异于找死。晚课,同学三三两两八卦她和岑璋分手了,韦荞被问烦了,痛快承认:“对,分手了,分一周了。”一众同学惊呼又佩服,纷纷为她鼓掌:能把岑璋甩得干脆利落,了不起。
大学校园无秘密,消息不胫而走,人人都在传,韦荞岑璋已分手。两小时后,晚课结束,韦荞背着书包走出教室,冷不防被人用力拖住右手,径直拉走。
那晚,壹号公馆旖旎迷人。
岑璋从未那样急迫地要一个人,一床薄被起起伏伏,韦荞被他按在怀里,从拒绝到迎合。令她心软的是他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好似重感冒未痊愈,连同感情一并高烧。哪有情人不吵架?冷战一周就被单方面分手,他又爱又恨,慌不择路,要来认输求和。韦荞没受过被他冷落的气,被岑璋一哄,心里那点生气更是往负气的方向去了,不由顶他一声:“别哄了,你在我这里不值钱。”
岑璋就是在她讲这句气话的时候从身后温柔进入,抱紧她在她耳边讲“对不起”。他动作强硬,态度却是软的。他对她的占有和服软同时进行,韦荞在这地界是生手,很难应付。那个温柔的岑璋回来得熟悉又突然,那么以后呢?她知道世上好物不坚牢,尤其是感情,他又有多少耐心够他哄几回?
其实,她是在意他的,和他说好了比赛结束他会来接她,她退了主委会安排的机票,却在和他大吵一架后得知他当晚就乘私人飞机提前回了上东城。韦荞被他扔下,临时买不到机票,最早也要隔天上午。她在机场坐了一晚,孤独得很,不明白拼尽全力赢了比赛,为什么等来的不是他的祝贺。
“就是不值钱。”
二十岁的韦荞尚未练会日后不动如山的沉稳心性,被岑璋的冷落气到口不择言,一度想要激怒岑璋,同他一拍两散,“以后也不会值钱的,永远不值钱。你去找会把你当财神爷供着的人好了,初一十五再上上香就更好了。”
“我错了好吗,我没有扔下你,飞机飞到一半我就后悔了,在中转站马上飞回来找你了,可是遇到极端天气,耽误了时间,等我到了才知道你已经搭第二天的早班机走了。你怎么能对同学说我们分手了,韦荞,你知道我好在意你,我没办法跟你分手的。”
岑璋吻着她,温柔律动,连哄她的声音都不敢太大。一整晚,都在对她说对不起。韦荞累了,枕着他的手臂沉沉睡去,连梦里都是岑璋在对她说,我不要你爱别人,因为,我一直都好爱你。这个梦很好,韦荞舍不得醒,她不知道岑璋抱她一晚,真的在对她这样讲。
十年后,岑璋做到了当日全部承诺,韦荞笑着应和:“知道了,我和成理在工作上没有交集,不太会见面的。”
“还有那个袁颂。”
“行,可以。”
“还有许立帷。”
“……”
韦荞抱臂,“你这就夹带私货了啊。”
岑璋撇撇嘴,算是表个不认同的态度。
“那,我要一个别的要求。”
“嗯。”
他仰躺在沙发上,左手搭在额头,酒后讲情话,“下次见面,你要先说想我。”
为情所困,聪明人亦累。但,这是多好的累人,真心从来不曾错付。
兵荒马乱之际,只有他还在将爱情放在第一位,韦荞都听笑了,“叫你要听太太的话,没叫你这么听话。”
她为人一向公平,被他惯得厉害,习惯成自然,也会在婚姻里学会骄矜。韦荞握着电话,声音温柔:“岑璋,你这样,会吃亏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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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铭:看我爸那不值钱的样子,我妈动不动提分手对我爸次次管用。。。( ̄▽ ̄)~~
第48章 心急(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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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天蒙蒙亮,韦荞一夜未睡。
她和转运负责人核对数据,最终确认:32187名游客,全部入住道森度假区隔离酒店,无一遗漏。
韦荞放下数据表,重重靠向椅背。
大战初歇,她疲惫至极,神经绷紧到极致之后陡然放松,有悬空之感。
六点,早间新闻轮番报道最新进展:道森度假区突发公共安全事件,引起轩然大波,凭借周到迅速的隔离措施与应急响应,再次获得公众肯定——
许立帷拿来早饭,同她一起简单吃一点。
两个人都没什么胃口,清粥小菜最适宜。
许立帷喝着粥,中肯评价:“酒店隔离、安保、清洁、一日三餐、医废垃圾清运、感染监测。还有,为了托底道森股价立刻实行的股权回购。哪项都是大额开支,几亿几亿地往外烧。”
他非常真诚地建议韦荞:“对岑璋好点,一百亿啊。家里没他这个开银行的,真经不起这么烧钱。”
韦荞扫他一眼:“一百亿就能收买你了?”
“我不用一百亿,我一亿就行,再往下降一点,五千万也不是不可以。”
“……”
两人对视,一同笑了起来。劫后余生的感觉,一半好,一半坏。好的是,挺过一道鬼门关,还活着;坏的是,恐怕从此都会噩梦不断,终生被宿命感纠缠。
“我是说真的。”
许立帷看向桌面那份公告,手指在上面敲了敲,“公告上写得很清楚,这一百亿进来,不是战略投资,也不是商业贷款,今盏国际银行是以财务投资者的身份进来的。岑璋的意思都这么明显了,你懂吧?”
韦荞“嗯”了一声,缓缓点头,“我知道。”
许立帷拿起公告,不由佩服,“如果是战略投资,今盏国际银行一定会谋求董事席,从今往后插手道森内部运营事项就是必然。如果是商业贷款,资金运用就会受到监管限制,贷款资金不能进入二级市场,道森就动用不了这笔钱用于股份回购。所以岑璋想到了财务投资者的身份,既不谋求董事席,资金回购也不会受到监管,他只要求高额回报,这对于现在的道森来说,是最低风险的要求了。公告是即时发的,这么短的时间内,他把策略想那么周全,这家伙算是把银行那套玩法玩透了。”
韦荞喝了口水,顺口道:“他本来就是银行家,在东南亚范围内都算顶级的,只不过私底下作天作地了点。”
她私心这么明显,许立帷难得笑话她:“你真是骄傲死他了啊——”
韦荞不置可否,这么明显的事实,她本来就骄傲死了。
许立帷放下公告,笑了下,“韦荞,我说真的,对岑璋好点。没有哪家银行肯做到这个地步的,岑璋为道森考虑得有多周到,他自己担下的风险就有多大。”
韦荞:“嗯。”
许立帷喝完粥,擦了擦手,“听说在今盏国际银行,岑璋一人独大,对董事会相当强势。我问过梁文棠,这件事是岑璋一个人拍板决定的。他现在没事,是因为他手上干净利落,镇得住场,将来一旦有把柄落在董事会那里,岑璋的日子不见得会好过。”
韦荞点头:“我知道。”
她的声音很轻,许立帷知道,这是韦荞心怀愧疚的表示。
两人正说着,顾清池送来一份文件,封面标注机要等级:紧急。意思就是,只有韦荞和许立帷能看。
许立帷接过,支开顾清池。
打开文件,许立帷迅速扫视:“是成理送来的隔离点检测数据。”
近江动物园误将一只医学实验用猴运送进道森度假区,一旦有传染风险,第一表征就是发烧。截至目前,隔离酒店内共有十八名发烧患者,都已接受医学检测。经确认,有十七名患者是普通流感,被排除在感染范畴之外。第十八名发烧患者是今天清早刚起症状的新病人,尚待确认。
许立帷视线向下,看见患者资料。
刹那间,他脸色骤变。
韦荞注意到他的不自然。许立帷闯过风浪,泰山压顶不变色。能让许立帷瞬间僵在原地的事,绝对不多。
韦荞看向他:“怎么了?”
许立帷没说话。
她有不好预感:“拿来我看一下。”
许立帷没动,文件被他拿着,韦荞抽了一下竟然没抽走。韦荞瞬间明白,这里面有事,而且,是很大的事。
她向他伸手:“把文件给我。”
许立帷沉默地,急寻一种对策周全,想要将对韦荞的伤害降到最低。最后他发现,他束手无策,毫无办法。
许立帷看向她,直言相告:“最新发现的第十八名发烧患者,是岑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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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铭小时候,韦荞最害怕的,就是孩子发烧。
八个月大时,岑铭第一次发烧。凌晨两点,韦荞抱着他去医院看急诊。验血、看诊,确诊是甲流。岑铭不舒服,却始终没有哭,呼吸异常粗重,像破了的风箱,听得韦荞心都碎了。
医生很负责,宽慰她没有大碍,开药之后叮嘱她按时喂孩子吃药。当晚回去,她就按医嘱喂岑铭吃药。她已经很小心,用滴管喂,确认他没有抗拒再继续喂。一顿药喂足半小时,终于吃下后她刚松口气,岑铭“哇——”地一声全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