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诚乘风凉
蒋宗宁笑了。
当晚,蒋宗宁在协议上落笔签字,同意恒隆银行全面退出东南芯片控股项目。
****
岑璋对张有良有了交代,隔天一早就乘私人飞机回了申南城。
谁想,一宗意外正等着他。
这宗意外是由今盏国际银行股东袁肃挑起的。
袁肃六十有二,是股东会的老人了。袁肃和岑华山交情匪浅,一起在外汇市场闯过生死,他手里那点今盏国际银行的股份就是那时攒下来的。岑华山故去之后,岑华桥接任董事长,得到来自袁肃的鼎力支持。两人年龄相仿,交情虽比不上岑华山,倒也说得上话。后来,岑璋接任董事长,袁肃虽然为岑华桥可惜,但到底没有多话。他是拎得清的人,董事长之争听着严重,关起门来不过是岑家家事而已,外人还是不要多话为好。
袁肃对岑璋一向客气,岑璋这些年带领今盏国际银行走得很好,年底分红相当大方,作为股东,袁肃很满意。
直到前不久,道森那桩事。
百亿财务投资落地,袁肃初初听闻,笑说“不可能”。今盏国际银行有严格的投资审核流程,何况是这么大数额的专项投资,绝非岑璋一句话的事。然而,他很快被现实打脸。
——就是岑璋一句话的事。
新闻铺天盖地,向他证实当红事件的真实性。袁肃看完晨间新闻,静坐许久。然后徐徐抬手,关了电视。
岑璋……不管不行了。
当日,袁肃提请召开临时股东会。
岑璋飞机落地回到银行,听闻此事,没有过多表态,点头说“可以”,底下人迅速去办了。
十日后,今盏国际银行召开临时股东会。
岑璋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将面临来自股东会的集体弹劾。
袁肃开门见山,点名岑璋:“股东会赋予董事会主席的自由裁量权,我认为有必要收回。”
几个字一讲,全场静默。
自由裁量权是一个极其敏感的话题,弄不好,就是权力政变。
还是岑璋打破沉默:“袁叔,我明白你的意思。”
岑璋对自己人做事向来直线,从不搞明争暗斗那一套。这是岑璋的气度:我不会主动害你,但你要搞,我也不是不会。
这也是袁肃虽然带头弹劾岑璋却从未想过要拉他下台的原因。
“银行向来讲数据原则,我们就用数据说话。”
岑璋示意,黄扬立刻领会,将早已准备好的资料分发至各位股东面前。
“我们不谈远的那些事,就谈近一点的,近三年的好了。”
他翻开资料,不疾不徐:“袁叔,你弹劾我自由裁量权,我们就看一看这个。近三年,经过我手做出的财务投资落地,超过一百亿的项目,都在资料上。落地后的跟踪数据也在资料上,全部盈余,无一亏损。至于回报率和资金使用率,各位可以自行浏览。道森不过是其中一起,投资数额甚至不靠前,为什么单单引起袁叔不满?”
岑璋合上资料,大方承认:“我和韦荞的关系不是秘密,我们之间的夫妻关系圈内共知。道森在公共安全事件中展现的魄力和组织能力,让我相信,这次事件会是道森触底反弹的拐点。钱不流向这里,要流向哪里?”
袁肃有些老派人的顽固,“这不合程序,你连基本的尽调程序都没有。”
岑璋笑了下,眼风很艳,“道森的首席执行官每晚睡我身边,我们夫妻之间能谈的,哪种尽调比得上?袁叔,你来告诉我呢。”
“……”
整间会议室寂静无声。
袁肃看得懂这静默背后的意思:在场诸位都是岑璋的支持者,在今盏国际银行,还是岑璋说了算。
他自然不会跟大势作对。
“岑董,有你这番解释,我没什么不放心的。”
一场弹劾,重重拿起,轻轻放下,这是岑璋的本事。
散会,岑璋叫住最后一个离开会议室的岑华桥。
“二叔。”
岑华桥位列股东席第二位,手里的股份远不如岑璋,但今日股东会论程序要出席,他推辞不了,只得前来。一场弹劾,叔侄身份甚是敏感,岑华桥久经战争,看得懂其中的门道。整场股东会他一字未说,只坐着听,他的不表态就是对岑璋最好的支持。表态了,反而会落得个“不公允”的闲话。
岑璋懂这其中的利害:“二叔,今天多谢你。”
岑华桥摆了下手,不以为意,“一家人,客气什么。”
岑璋亲自送他下楼。
两人步入电梯间,岑华桥对他提点:“下次再有这种事,提前知会一声,免得落人把柄。”
“好。”
岑璋态度顺从,岑华桥不再多说,拍了拍他的背就离开了。
岑璋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今天的临时股东会虽说是“小插曲”,但最后岑华桥那句提点,倒真让他有险险过关之感。若是今日岑华桥在股东会上对他质问,无论轻重,都难免伤和气。最重要的,是会让外人看到岑家有裂缝,可趁之机随之而来。
对世家而言,最大的风险莫过于此。一条心,则天下平;异心起,生可至死。
岑璋回到办公室,黄扬敲了下门:“岑董。”
岑璋不悦,“我没叫你,进来干什么?”
黄扬低声道:“袁董一直在门外等您,让我进来汇报一声。”
意料之中的事,岑璋不予置评。
黄扬继续道:“他特地等所有人走了之后,再回来等您的。”
岑璋不打算应酬这个人,“你去告诉他,今天的事我不会放在心上。但,再有下一次,我不会这么好说话。”
“是。”
岑璋今晚还有饭局,时间差不多了。黄扬打发走袁肃,立刻给岑璋安排车,接上老板去赴宴。
岑璋下楼,袁肃竟然还没走。临时股东会让他看清了岑璋在今盏国际银行的地位:说一不二,绝对的控制权。他心有余悸,自知从此在岑璋心里有了污点,十分不妙。
袁肃不得不为缓和两人关系而对岑璋低头,后者却不领情。岑璋坐进轿车后座,将等在一旁的袁肃冷处理,吩咐司机开车。
黑色轿车平稳驶离,岑璋的手机一阵震动。他拿起来看,屏幕上显示:许立帷。
岑璋二话不说按了拒听。
开什么玩笑,许立帷这个人他从头到脚都讨厌,还想他接电话?搞笑。
今晚,许立帷却异常执着,连打四个电话。
岑璋被他打烦了,皱着眉接听,语气不善:“干什么?”
许立帷一改平日冷静,急问:“韦荞找过你吗?”
岑璋握着手机的动作一顿。
许立帷迅速明白:“没有的话就算了,我挂了。”
“你慢着。”
岑璋脸色一冷:“韦荞怎么了?你说清楚。”
许立帷不想说,作势就要挂电话。
事关韦荞,岑璋向来不吝威胁:“不说是吧?好啊,那我亲自去一趟赵家,当面问问赵江河。”
“韦荞不见了。”
“什么?”
“她和赵江河发生争执。”
许立帷声音很急,“岑璋,韦荞向董事会提了辞职。”
--------------------
岑璋:还有这种好事???。。。。哈哈哈
第52章 制衡(3)
==========================
韦荞第一次去会所,是在大二。
数学系学业繁重,韦荞每日有晚课。岑璋约她三次,要她在周三翘课,给他一晚时间,都被韦荞拒绝了。
韦荞拒绝起人来很直接,不给任何缓冲,男朋友在她那里一点特殊待遇都没有,岑璋有点生气,语气很冲地问她:“是我重要,还是一节四十五分钟的《函数空间的无限维拓扑学》重要?”
韦荞一点犹豫都没有,“你怎么会认为,你会比《函数空间的无限维拓扑学》更重要?你知道它有多浪漫吗?”
岑璋:“……”
韦荞说到一半,忽然停了下来,眼含同情地看着他:“好吧,你不能理解,这也正常。”
岑璋:“……”
太过分了,她怎么能从智商高度这么赤裸裸地鄙视他听不懂?
在上东国立大学,数学系地位正统,而韦荞攻读的纯理论方向更是正统里的中坚力量,被誉为一切学科基础。岑璋所在的金融系在韦荞这类完全靠智商取胜的数学系学生眼里,多少有点花擦擦的华而不实,韦荞平时不说,偶尔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看不上”,每次都能把岑璋脆弱的自尊心打击得粉粉碎。
被她拒绝得彻底,岑璋情绪上来了,开车从她身边径直驶离,没再缠着她。
两个人就这样好几天没联系。
周三晚上,韦荞上完晚课,赫然发现等在教学楼前的岑璋,身边停着他常开的那辆保时捷。他显然等了很久,正值初春,车顶落满玉兰花瓣。
韦荞抱着课本,想起两人正在冷战,正犹豫着是不是该上前和好,冷不防看见两个网球社的学妹正同岑璋热络招呼,韦荞立刻打消了想要和好的念头。
她绕开岑璋,转身走了小路回寝室,没走几步路就被岑璋箭步上前,牢牢拽进怀里。
“我们和好了,可以吗?”
岑璋已学会自省,同她在一起,总是他先低头,“是我不好,要你做坏学生。”
他怎好忘记,韦荞最不会做坏学生,她的人生、理想、价值观,都不允许她做坏学生,哪怕只是一次翘课。
学校小径,两人隐在玉兰树下,他肆意将她抱紧,在她耳边轻声诉苦:“我等你一整晚。”
韦荞:“所以呢?”
“所以,我想你哄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