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侯珠
她不好意思地说：“我带过来跟彩妮一块喝呢。”
“行，我现在就给你们冲泡。”
两杯香甜可口的朱古力热饮端来，明汐尝了口，真好喝。彩妮对她有这样的东西不奇怪，毕竟她也有一个当过“老板”的爸。
晚饭，彩妮妈妈做了四菜一汤，都是可口的家常菜，中间彩妮妈妈不停给她夹菜。明汐吃得脸颊鼓起，彩妮说她像是河豚。
明汐还没见过河豚，一下迟钝问：“什么是河豚？”
“你没看过动物世界吗？”彩妮呼出一口气，把自己脸吹大，然后合拢嘴巴晃动脑袋，吹鼻子瞪眼模样。
一桌子的人都笑了，包括明汐。
接着，一个栗子落在彩妮脑袋上。
彩妮爸调侃女儿：“行了行了，我们都知道你最擅长是演丑角逗人笑。”
彩妮对这个话不乐意：“我才不是丑角，我是女主角。”
彩妮妈：“你是人来疯。”
……
彩妮家也是普通人家，屋子不大也没餐间，吃饭就搬个桌子来到客厅，就着沙发再添两张凳子，刚好可以坐四个人。客厅只有一盏黄调的老式灯泡，光线清淡但也温馨。四周墙上贴着日历全家福和港台明星的海报，还有彩妮零星的几张奖状。
距离现在最近一张奖状，还是小学五年级的卫生文明分子。
吃了晚饭，彩妮爸收拾碗筷，彩妮妈坐着看一部苦情剧，彩妮磕着瓜子指着电视说：“这个女演员长得很像明汐啊！”
电视里，女主角正哭哭啼啼，凄凄惨惨。
明汐心里喊着要命，她命已经很苦了，还长得像苦情剧里的女主的话，那她这辈子岂不是比黄连还苦啊。她立马把脑袋摇得像是拨浪鼓：“不要不要，不要像……”
“你真不认识呀，那是咱们大陆第一美女！”彩妮夸张说。现在这年头人心澎湃最流行吹什么第一。大陆第一亚洲第一世界第一……
明汐还是摇头，她不要惨兮兮的苦命相！
那是妆容啊！
彩妮还想解释，善良的彩妮妈却想歪了，猜想明汐是不是对自己样貌不认可，借着灯光仔细端看明汐一番，用长辈和蔼口吻说：“明汐五官脸型都很古典秀丽，就是一头短发改变了气质，如果能养一养长发，肯定是一个大美人。”
明汐：“……”
是的，她一直是齐耳发，从小就没养过长发。长发打理麻烦，小时候也没人给她扎辫子，齐耳短发已经是她最习惯的发型。她不仅头发短，刘海也短，有时候自己修剪一下，不太整齐，看起来像狗啃刘海……有一次彩妮还以为她搞什么时尚发型。
心里有爱的人就很会夸人，不管是彩妮还是彩妮妈。
她们误会她在谦虚，反复强调她长得像电视里的这位女演员，如果能养长发必然是一位古典型美人。
过分的赞美，也美得明汐也有点自我怀疑。
她叹气，从了。心里又想着，长得漂亮有什么用，漂亮能换钱吗？可以让她的人生有个光明前途吗？她又没什么门路当演员，她也不想当演员，像个木偶似的演戏有什么劲儿。
演得还是假到不行的感情戏。
“明汐答应我，养个长发吧！”彩妮突然深情地捧着她的脸央求说。
她拒绝：“不要。”
“长发多漂亮，还可以烫卷。”彩妮甩甩自己头发，“如果你也养长发了，我们每周可以一起去理发店夹板烫。”
“……”
这就是她不养长发的原因，麻烦，浪费她的时间，还有精力。
“不要，太麻烦了。”明汐声音再轻，不小心流露出一点讨人厌的臭屁。
彩妮不留情捏住明汐的脸。
明汐抓痒挠回彩妮，没两下，彩妮就开始求饶。
明汐齐耳短发，长着一张极其古典柔美的脸，彩妮长卷发，却是五官明朗的气质款。两个都是极其漂亮女孩子，在沙发打趣的画面也怡人。
彩妮妈遗憾自己只能生一个女儿，手上织着毛衣，目光时不时往打闹的两人飘过去两眼。
年轻真好啊，还有很多可能。
……即使女儿只读个电大，彩妮妈心里还是认为自己女儿的未来有很多的可能。
时代充满朝气，人心也是鲜活无比。
第二天，明汐在彩妮家心里，心上多了一点安全感，又有点说不出的低迷。
彩妮妈提出带她们逛街，到宜城的大市场买过年新衣服。
她留在彩妮家已经很添事了，怎么还能领这样的心意，明汐找理由拒绝，就被彩妮强行拖出门。
“我妈这个季度发了奖金，口袋的钱痒得很，咱们帮她霍霍一点！”
“……”
宜城的大市场也是宜城本地老百姓常逛的地方，宜城的纺织行业比较发达，不少外地服装客都来宜城的大市场进货。
昨夜霜降，上午日头出来，宜城街道上的绿化树木还结着一层亮晶晶的冰霜。
来到大市场里面，里面却热闹非凡，人头攒动摩肩接踵，购货的人把每个摊位都挤得水泄不通。
明汐被彩妮牵着手往最里面挤，彩妮妈停留门口的小商品摊走不动，想尽办法讨价还价。在这个空气充满杂味的地方，明汐鼻子忽然敏感地闻到一股说不出来的香味。
说香，也不是很香。
明汐脑袋往上一看，就看到一个年轻的外国人，他正无措地混在人流里，像是没见过世面明明慌乱又强行镇静。
宜城的大市场可真有名呐，把外国人都吸引来了！
明汐偷偷瞥上两眼，现场看老外长得还真有点不太一样，毛茸茸的头发金灿灿的，鼻子很高，脸型又窄又分明。明汐眉毛跟着往上挑，没想到年轻老外也看向她，两道眉毛也跟着她动了动。
外国佬：……嗨？
明汐：……她可没有打招呼的意思。
明汐撇了一下嘴，直接抿出了本地人民热情又朴实笑容，她主动用英语问对方：哪儿来的？
年轻老外一脸惊喜，告诉她：他来自美国！
彩妮正目不转睛扫视摊位上的流行女装，耳边神奇地传来英文磁带里那种男女对话，谁家摊位老板有病放listen carefully啊！
彩妮回过头，原来是明汐和一位外国佬说上话了……不好意思噢，不是摊位老板有病，是她耳朵有病。
明汐英文好彩妮是知道的，尤其口语。看着明汐能流畅又勇敢地跟老外对话，作为同样英语班的人，彩妮感到了一种她是不是没被老师教好的受伤感，为什么她听不懂？
彩妮朝明汐挤眼睛。
明汐跟这位外国男人简单寒暄之后，得知他叫Henry，美国人，来宜城是谈布料生意。现在还遇到了一个困难——
明汐偏头告诉彩妮说：“他和他的合作方走散了，说我们这个市场太大了，搞不清楚区域。”
彩妮热情无比，仿佛红领巾挂胸前地说：“我们中国小孩最好了，给他带个路呗。”
明汐继续用英文告诉亨利：她们可以提供帮助。
亨利也很礼貌：他愿意提供小费。
彩妮感觉自己英语白学了，似乎能听懂单词但连在一起就听不懂了。
但！为什么明汐不仅能听懂还可以交流！
事实，这个亨利说的美国话和明汐在收音机磁带里听到的美式英语不一样，他的发音像是鱼说话，气泡音特别严重。不过这样的基础问话，过于简单了。
三人找了一个稍微安静的角落，亨利从夹克口袋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他拿着手机说上两句，就把手机递给了明汐，拜托地朝她一笑。
亨利求她帮忙陈述他现在的位置。
明汐脑子也秀逗了，冒出英文：“Ex——”。
就在这时，听筒里传来一道悦耳又纯正的普通话——
“感谢帮助，你可以把周围特点说得具体一点吗？”
男人声线清晰低沉，隔着手机电话转化过的音质，莫名熟悉，抓人心头。周围人声鼎沸，明汐看向前方有个出门，正好是大市场的西门。
“你知道西门吗？进来是卖皮具区域，出来的外面有两大圆柱，我们在那边等你。”明汐换普通话，语调自然，吐字清晰。
交代好，她把手机还给亨利。
亨利：……真好，遇上中国好孩子了！
彩妮：真好，终于有一句听得懂了。
亨利再把手机放在耳边，电话里梁见铖告诉他：“你跟着她，让她带你。”
亨利开个玩笑：“如果她把我卖了怎么办？”
明汐听懂了，忍不住皱眉看亨利，这个美国佬心眼还挺多啊。
亨利反应过来，抱歉捂嘴，忘了好孩子听得懂英文。
手机听筒，也传来梁见铖冷静的反问：“Do you think you are a child？”
是啊，装什么白痴。明汐脑袋一抬，拉着彩妮往前西门出口走，至于老外要不要跟着——
随意！
第6章
明汐和彩妮神气赳赳地走在前面，身后跟着一个亦步亦趋的年轻老外。整个画面还挺惹眼，市场里不少视线都往她们身上飘。
今天是明汐第一次见到活的老外，彩妮也是。
彩妮英文口语差，不敢发音，眼珠子却一直打量着老外，老外朝她笑得自信又迷人。彩妮在心里骂了一句：骚包。
亨利抬起手腕看时间，袖口扯开，露出一只金灿灿的名贵手表。
这个细节，明汐和彩妮都注意到了，暗暗交换一下眼神。这老外还真傻帽呢，出门在外这样炫富，也不怕被人骗。
彩妮：……会不会他是想骗我们？
明汐：……想什么呢，这可是我们地盘！
外头有点冷，明汐忍不住踮了踮脚，彩妮从她后面环住，两只手便灵活地钻入她的外衣口袋。
亨利站在一旁，无意瞄上一眼，面上露出意味不明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