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宴清窈
喻礼跟程濯之间是原则性矛盾——两个同样高傲的人注定不能长久。
就算程濯会短暂低头,他会低一辈子吗?
梁宗文不就是前车之鉴?
他使这个小手段只是想告诉程濯,谁在喻礼心里都不是特殊的,他不是,梁宗文不是,他程公子更不是。
喻礼的爱人从不是非谁不可,只要满足她的需求,会所里的公关也能做她名正言顺的男友。
“我告诉他,我只要低一低头,你就会跟我重归于好,而他如果不是费尽手段,你根本不会多看她一眼。”
不得不说,喻景尧说得是
实话。
在程濯住进[裕园]之前,喻礼确实对他没有丝毫印象。
喻礼握住手机的指尖发紧,她知道喻景尧这样的话会影响到程濯。
说话最忌讳的是七分真三分假。
喻景尧说得那七分很真,假的那三分便也显得格外真实。
喻景尧循循善诱说:“喻礼,你需要一个永远仰视你匍匐在你脚下的爱人,这样的人你或许可以找到,但绝不会是程濯。”
“你为他想一想,他一个天之骄子,天天在你身边低声下气,你忍心吗?与其到最后面目全非,不如好聚好散。”
喻礼打断他的话,“二哥,你是在心疼程濯?”
喻景尧语重心长,“不仅我自己心疼他,我也想让你心疼他,你不能让他面目全非呐。”
喻礼淡淡说:“可惜了,我谈恋爱从不在意对方的想法,我找男朋友是为了自己快活,对方怎么样关我什么事?要是他腻了、烦了像梁宗文一样不伺候了,可以啊,我随时找下一个,世上多的是年轻貌美又不想努力的年轻人。”
喻景尧:“……”
他听不出喻礼说得话是出自真情还是假意。
尤其在隔了一层电话情况下,他无法细细观察她的神情。
他沉舒口气,打算放弃对她的步步紧逼,故意露破绽给她,“我可怜他。”
喻礼毫不留情怼他,“把你打得鼻青脸肿的时候,他可没有可怜你。”
喻景尧:“……”
即使早已预料,他还是被堵得心口疼。
缓了缓,他说正经话,“喻礼,他怎么想不重要,只有你最重要。”
他都不舍得让喻礼委曲求全,程濯也配?
喻礼勾了勾唇,回:“当然。”
挂断电话之后,她给项目总监打电话,“那份合同我替你送过去,你在公司好好休息。”
项目总监立刻应下,并殷勤道:“我跟您一起过去,鞍前马后,我也能为您做不少活儿呢。” 。
喻礼过来得时候,程濯正在会客室跟梁宗文谈公务。
即使因为喻礼,他们甥舅之间的关系变得非常僵硬,但在商言商,在公司里,面对面的时候,他们还是能维持隐隐的平静状态。
当然,程濯与梁宗文的平静内容完全不同。
程濯的平静犹如风过无痕。
他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姿态闲适仿佛在庭院里赏花。
而梁宗文,则是火山喷发前的平静。
这座火山距离爆发,只需要一个引子。
这次过来,梁宗文是来跟程濯交接中汇集团的工作,他打算从中汇集团辞职,上手的工作被梁桢批复,自然而然落到程濯手里。
程濯垂眸翻阅文件,随意问:“舅舅怎么想起辞职?中汇还很需要您。”
梁宗文简直被他颠倒是非的模样气笑,也不知他以前是怎么瞎了眼,觉得他算一位品行高洁的君子!
他指鹿为马的模样简直跟喻礼一模一样!
他冷冷道:“我倒是没觉得中汇需要我,需要你才对。”
他已经想明白,什么让程濯跟在他身边学东西都是狗屁!
他哪里是真的想学东西?他就是想跟在他身后跟喻礼接触罢了!
梁宗文阴阳怪气说:“之前在中汇的时候,我去哪个项目,你跟哪个项目,现在我走了,没人跟你抢了,你可以好好在集团里发光发热了,就是不知道这么重的担子你挑不挑得动,就算挑动了,喻礼也不见得会喜欢一个公务缠身你男朋友!”
程濯翻阅文件的动作微顿,修长指尖捏住雪白纸张,迟迟没有翻动,他微微垂眸,遮住眼底一闪而光的冷色。
他的语调一如既往平和,“舅舅,工作时间,我们只谈工作。”他神情温雅,似乎只是好意,但眼底的眸光分明是冷淡的,他在警告。
梁宗文笑了,“哦,我说到你痛处了,对不对?笑到最后才是赢家,你不一定能赢。”
他起身,先一步离开会议室。
门打开,门外站着位意想不到的人。
梁宗文被她冷厉的眼神镇住,下意识垂下眼睛。
她穿着一双裸色浅口高跟鞋,长裙下,一截纤细莹白的小腿若隐若现。
梁宗文缓了缓,解释,“我来跟程濯交接工作。”
喻礼点了下头,扬了扬手里的合同,“我也是。”
梁宗文沉舒口气,劫后余生。
他忘记了,办公室的隔音一流。
他跟程濯讲的话喻礼怎么可能听见?
她刚刚那种冷厉的眼神不是对他的。
没瞧见她刚刚对他说话的语气很温和么?
她还主动对他做了动作——她朝他扬了扬文件。
梁宗文将自己劝服,立刻伶俐将他交接工作的原因说出来,“我已经向董事长递交辞呈,以后你不会在中汇集团见到我了。”
喻礼不知道这件事,微微挑眉。
梁宗文察言观色,猜测她可能是在疑惑,于是说理由,“喻礼,我想做让你开心的事。”
至于引起他重大改变的原因他没有说,他留着下一次跟喻礼见面仔细跟她讲。
喻礼:“那就祝你离职快乐。”
梁宗文点了下头,一副体贴模样,“那我就不耽搁你时间了,程总还在里面等着呢。”
想了想,他关切说:“我们不过是说了几句话,他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跟你生气吧?”
喻礼:“……”
三日不见,刮目相看。
什么时候,梁宗文也学会这一套?
喻礼还没说话,她身边的黄允文便忍不住为少东家开口,“我们程总最是宽宏大量,当然不会生气!”
喻礼倒是觉得黄允文大话说得有点早。
她已经看见程濯了,他的脸色怎么也不能说是“愉悦”,反倒透着一股风雨欲来的沉冷。
她本来是为了哄他才过来的,没想到门前遇见梁宗文,被梁宗文火上添油一番,矛盾又升级加剧了。
喻礼揉了下额角,抿着唇抬腿,步伐显得沉重。
梁宗文添油加醋,“你别害怕,作为长辈,他如果欺负你,我会为你撑腰的。”
喻礼扫一眼他一向端正严肃的脸,真是难得,他也能进化成佞臣。
梁宗文挑拨离间差不多,转过头朝程濯淡淡瞥一眼,整了整衣领,阔步离去。
等他彻底离开,程濯才不紧不慢走过来。
他穿得颇为正式,双排扣戗驳领暗色西服,领口系着暗蓝色领带,雪白袖口上别着一枚矜贵的珍珠袖扣。
他眸光沉静看过来,一时之间,喻礼竟然辨不出他的情绪。
脑中无意识现出喻景尧的话——他是天之骄子、性格高傲。
喻礼对这件事一直没有正确认知——程濯在她面前姿态一直谦和俯从。
现在,在他工作时过来,她才准确意识到,他是程家少东,金尊玉贵,天生具备目空一切的高傲。
她日常所见的他,是他刻意收敛了姿态的模样。
她这样想着,目光中很容易透出距离感。
程濯走过来,微微俯身。
两人的距离霎时拉近。
他眼睫低垂,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润和煦,“怎么亲自过来了?”
所有犹疑烟消云散。
甚至,喻礼觉得喻景尧的话是危言耸听。
程濯又不是他梁宗文,怎么可能会被三言两语挑拨?
他没有这么缺乏安全感。
如果黄允文不在场,喻礼会说一些甜言蜜语,但既然有外人在,她清冷克制道:“处理公务。”
程濯敛起眸,轻轻“嗯”一声,“辛苦了。”
他们一起步入办公室,项目总监和黄允文跟在他们两个身后,办公室门轻轻闭合。
两个小时内,除了公务,他们没有谈任何私事。
本来是有机会的。
送完合同,再简要说一些合同细则,送走黄允文和项目总监,剩下时间喻礼便有机会开口跟程濯聊一聊私事。
讲完细则,黄允文和项目总监都要离场时,程濯忽然抬了抬手,他的秘书又送上一份被修改完善过的策划案,于是,本该
走得人留下,两拨人流畅转入下一个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