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鱼洄
“……”
老板无言,想起自己刚刚也算是当着贺泯的面说他不如另一个客人好看,多少有些伤人心了,于是便从抽屉里又掏出一张票递给他。
“喏,给你。别说我偏心了啊,我给的票都是一样的,位置都是连座。”
贺泯从善如流地收下,“多谢,以后请你喝喜酒。”
老板:“……啊?”
昨天入住的时候问他,不是还单身吗?
——
‘听云’里面有三处单独的院子,沿着路边并排而列,从外面看去均是白墙黛瓦,郁郁葱葱的树干枝叶从墙边探出来。
张青雨按照手中的房卡,走到最中间的院子面前,刷房卡进去。
院中有一株老树,碎金般的阳光落在茂盛的枝干上,投下的阴影正好落在树下凉榻,树旁摆了一个青白色琉璃鱼缸,阳光照亮半边水面,将鱼跃水起的场景映的发光。
天空中金乌轮转,光影逐渐偏移向正中,时间走向正午,暑气缓缓升腾。
张青雨在院中逛了两圈,有些受不住外面逐渐升温的天气,赶紧溜进房间打开空调,靠在躺椅上感受上方传来的凉气。
虽然小镇地处山间,夏季比城市中清凉许多,但正午时分依旧炎热,烈烈阳光照到皮肤上甚至隐隐发疼。
张青雨在房间待了半天,准备等到晚间吃了饭再出去走走。
两人这次是提前来的,今天是八月十号,距离真正的结婚纪念日还有两天。宋平渊还有些公司业务没处理完,此刻正将电脑摆在房间内的窗台边,对着窗外老树办公。
张青雨靠在躺椅上看着他的侧影,高挺的鼻梁上架着金丝边眼镜,专注办公的眉眼深邃俊朗。
她看得有些久,宋平渊无奈转头看她,“怎么一直盯着我看?”
“啊……”张青雨慢悠悠地说:“你好看呀。小院中,古树下,窗扉看美人,心情好。”
宋平渊笑她,“不着调。”
张青雨一只手搭在靠椅上,指尖随意敲击着扶手,眼尾轻挑,“我真心实意的。”
“那我该怎么谢谢你的夸奖?”
“唔……”张青雨说道:“晚上陪我出去逛逛吧。”
“求之不得。”
张青雨满意了,在躺椅上翻了个身,侧身看着另一边窗外的风景,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到了晚间,小镇落入彻底的悠闲时刻。
天边暮色染黄墙沿,从飞檐翘角慢慢洇染开来,临着运河的茶馆支起竹架灯笼,老茶客慢悠悠摇着手中的蒲扇侧首看河中缓缓而过的乌篷船。
黄昏时分的日落像颜料般洒在河上,船橹荡过时揉碎金波,漾漾波纹从船边散开。
张青雨站在拱桥上静静看着水面上荡开的波纹,碎金落日为金粉色裙边镶上点缀。
身边不断有镇民经过,时不时有人转头看着张青雨,目带欣赏与惊艳,下一刻又在落日的催促中赶回家去。
“小姑娘,买手串吗?今天刚摘的花,很漂亮的。”
拱桥上有阿婆提着藤编的篮子,篮子里装满白色栀子花手串,她举了一串到张青雨面前,盈盈花香送到她鼻尖。
镇上这几年旅游业发展得不错,时常有游客结伴而来,镇上老人在悠闲的时候也相约去摘栀子花,将洁白的栀子花编成手串卖给游客,赚点给孙子孙女的买糖钱。
张青雨看着眼前的栀子花手串,问道:“阿婆,一串卖多少钱?”
阿婆笑呵呵地应道:“很便宜的,三块钱一串,戴在手上可香了。”
她看着张青雨又说:“小姑娘你这么俊俏,戴这个手串最好看不过了。”
这可以说是阿婆们卖手串时常说的话,张青雨也知道这话定是对许多人说过,但她依旧欣然接受。
张青雨笑盈盈的,神情温柔地接过栀子花手串,“好啊,那我要一串。”
付完钱后,阿婆还站在原地和张青雨聊天:“小姑娘自己一个人来啊?”
“不是呢,有人和我一起来的。”张青雨指了指拱桥下的棉花糖摊子,“喏,在那呢,他在给我买棉花糖。”
摊子就在拱桥旁边,大概距离只有十多米,但阿婆年纪大了看不太清楚,顺着张青雨指的方向看过去。
棉花糖摊子前围着一群孩子,其中一个高大的男人站在最后面,一脸无奈地看着孩子成群结队地插在他面前。
阿婆看不见他脸上无奈的神色,但一个人独特的气质不容错认,哪怕看不清五官也能知道那是一个很俊朗的男人。
“好啊,不错,是个很帅气很……”阿婆还想再说几个形容词,但一瞬间想不出来,看着摊子前鹤立鸡群的男人,又接上一句:“是个很显眼的小伙子。”
“扑哧——”张青雨看着宋平渊挤在一堆小萝卜头之中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确实很显眼。”
阿婆拎着藤篮继续去卖栀子花手串,张青雨就靠在拱桥边等宋平渊过来。
终于等摊子前的小孩儿都散去,宋平渊才拿着一根浅粉色棉花糖走上拱桥。
张青雨明知故问:“怎么这么久?我等得好无聊。”
“争不过那些小孩儿,他们成群结队地来,一个等着一个,干脆让他们先买了。”
宋平渊无奈地笑,“你不是看见了吗?我差点被他们困住。”
方才等待的时候他抬头和张青雨目光对视,远远地都能感觉到她眼中的笑意,让整个人都变得很柔软。
张青雨轻笑,“好吧,那原谅你了。”
宋平渊配合她,一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谢谢青雨,大人有大量。”
他把棉花糖递给张青雨,一起递过来的还有一根多余的签子,“棉花糖直接拿着吃不方便,我跟老板要了一根签子,你用签子挑卷着吃。”
棉花糖大且蓬,吃的时候一不小心就会将糖霜沾到脸上衣服上,这根签子拿得恰到好处。
张青雨用签子卷起一片棉花糖放入嘴中,甜腻的草莓味顺着舌尖在口中漫开,没有什么果香与甜香,就是色素糖霜的味道。
张青雨品味了一会儿,下了结论:“是小时候的味道。”
永远的色素糖霜,偏偏明知如此,依旧每次都会想尝一尝。
“小时候什么味道?”
“嗯……”张青雨沉吟一瞬,用签子挑起一片放到他唇边,“你尝尝?”
随着棉花糖香气传来的瞬间,落入鼻中的还有她手上的淡香。
宋平渊将棉花糖咬进口中,糖霜在舌尖融化,他点点头,“挺甜的。”
“是啊,挺甜的。”
哪怕知道这像云朵一样的棉花糖就是色素糖霜做的,却依旧乐此不疲地为它买单,就想再尝尝记忆里的味道。
长大以后,小时候的东西都变得好甜。
宋平渊牵着张青雨的手,在小镇中漫无目的走着,走过树影飘摇的路边,走过波光漾漾的河岸。
有小卖部门口坐着的小女孩送给她们一颗糖,甜蜜蜜地说一句:“姐姐你好漂亮,我喜欢你。”
一旁老茶客看着眼前这一幕笑得合不拢嘴,悠悠地摇着扇子感受夏日黄昏的凉风。
所有的一切都平淡又温馨,连天边融化的落日都格外动人。
张青雨轻轻叹了一声,“真好啊。”
“那就一直这样。”
岸边茶摊前,宋平渊停下脚步,大掌还牵着她的手,微低着头,垂眸定定地看着她。
黄昏暖色中,手中热意顺着指间脉络逐渐向身体蔓延,周遭蝉鸣也温柔,一阵热意涌到心头。
“青雨,我们就这样下去好吗?不再管从前的约定,就这样,一直走下去。”
暮色彻底盖住天际,金红色阳光逐渐湮没,许是此刻氛围太好,张青雨应了一句:“回家再说吧。”
第38章 他意有所指,俯身迫近……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没再提起这个话题,只互相牵着手漫步在小镇的夜色中。
到了民宿房间里,张青雨率先去洗漱,浴室的门关上,淅沥水声隐隐传出。
宋平渊坐在下午张青雨靠着的躺椅上,摘下金丝边眼镜,抬手揉了揉眉心,垂着眼默然无声。
窗外枝桠挂上月色,清透月光映在窗扉,盈盈似水。
张青雨穿着轻薄的黑色睡裙走出来,灯光落在柔软的脖颈上,挺俏鼻梁在侧脸落下一道阴影。
她落坐窗边木凳,嗅着树木的气息,深深呼吸了一下,比城市里清新许多的空气钻入鼻腔,好似夏夜的晚风徐徐拂过胸腔。
身后落下一道阴影,张青雨没回头看,下一瞬一双手臂环住她的腰,与此同时一阵温热的呼吸靠近柔软的脖颈。
宋平渊弯着腰,埋首在她脖颈间,轻轻嗅了嗅,是她常有的香味。
“你把家里的沐浴露带过来了?”
张青雨点头,“嗯,不想用外面的洗漱用品。”
宋平渊埋在她脖间没说话,沉沉的呼吸起伏不定,揽在她腰间的手有些不安地摩挲着。
“青雨……”
他突然开口,想继续提起之前的话题,想说他真的很想就这样走下去,想问问她究竟怎么想。
但他话还没说出口,面前的人就已经出声。
“平渊。”张青雨侧过脸来,缓声说道:“去洗澡吧,你一会儿不是还要开视频会议吗?”
夜色沉沉,宋平渊也沉默。
半晌后,脖颈处传来一声低低地应答:“好。”
身后响起离开的脚步声,浴室的水声又起,淅沥不绝。
张青雨坐在窗边撑着脸颊,月
色落在她脸上,脑海中不自觉浮现起方才茶摊前的对话。
从前的时候,在雀落的阳台,宋平渊曾经问喜不喜欢他,那时她没回答,但心中想着应该是喜欢的。
如今她依旧这么觉得,就像当时想的那样,他温润有礼处处贴心,怎么会不喜欢呢?
但她不知道,要不要继续走下去,或许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就目前而言,一切都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