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郁七月
深知她的起床气,周温乔耐心地在床边坐下:“已经八点半了,再不起,陆时聿怕是要上来看你了。”
陆时聿?
盖过头顶的被子往下一掀,江棠梨露出一双惺忪却又因意外而陡然睁大的眼睛:“他来我们家了?”
“对呀,”周温乔往外抬了抬下巴:“正在楼下坐着呢。”
江棠梨茫然地眨了眨眼:“他自己吗?”
周温乔唇角抿笑:“还有他爷爷。”
江棠梨倒吸一口气:“那你不早说。”
见她赤脚就往衣帽间跑,周温乔跟在她身后:“不急,爸爸正在楼下跟陆老聊天,你收拾好下去也不迟。”
江棠梨双脚突然一定:“那陆时聿呢?”
“你二哥陪着呢。”
江棠梨:“......”
二哥那性子,怕是两句客套话一过,就把陆时聿当妹夫来‘刁难’了。
刁难倒不至于,但作为即将出嫁的妹妹的亲哥,江璟沐自然要对未来妹夫进行一番‘叮嘱’。
“梨梨平时被我们保护的太好了,还希望陆总以后也能多包容她一些。”
陆时聿颔了颔首:“那是自然。”
江璟沐目光带着探究,在他脸上停顿短瞬后,略微扬眉,“她吃软不吃硬,要是跟你发了小脾气,你听着就行了,她小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陆时聿气定神闲地说了一个字:“好。”
江璟沐觉得他的回答有些敷衍,“要是实在不讲理了,你跟我说,我来教育她。”
言下之意,他的妹妹他可以说可以凶,别人不行。
陆时聿嘴角笑意不减:“沐总言重了,别说梨梨没在我面前发过脾气,即便日后有,我也会顺着她。”
这话一听就是没领教过那丫头真实的一面。
不过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江璟沐也不好再说什么,特别是刚刚那声「沐总」,听着无波无澜,可就是有一种上位者的压迫。
虽说江棠梨喊他一声二哥,但若说起年龄,江璟沐只比这个妹妹大了一年零九个月,换句话来说,他比陆时聿还要小上四岁。
所以让他喊自己一声二哥,江璟沐压根就没想过,毕竟从进门到现在,他对江祈年的称呼还依旧停留于「江总」。
可那又怎么样,在他心里,这男人就是天皇老子,但只要踏入他江家的大门,那辈分也是他妹夫。
江璟沐朝茶几扬了扬手:“陆总喝茶。”
陆时聿颔首微笑,虽然说了声好,但人却纹丝未动。
不是不礼貌,而是......
虽然陆时聿面对各种应酬都游刃有余,但像今天,第一次登女方家的门拜访女方的家长,却是他人生中第一次。
来之前不觉紧张。
与未来老丈人颔首握手也十分自然。
但是往这张沙发里一坐,接到右手边这个男人一双精气外露满含审视的眼神,陆时聿竟然有一种掌心冒汗的无措。
记得没错,上次去酒吧,他也在。
之所以能记住他,是因为当时那么多人围观,就只有他却八风不动地坐在不远处的卡座里,一副看热闹的架势。
若是再细想,跟在江棠梨身边的两个保镖,当时就是站在他身后的。
如此想来,酒吧的那次意外,该不会是江家人对他的考验?
江棠梨从楼上下来的时候,陆时聿正和江璟沐沉默对视。
“抱歉啊陆老,让您久等了。”
周温乔的这一声之后,江棠梨立马礼貌喊人:“陆爷爷。”
陆老爷子扭头看过去,只一眼,他就忙招手道:“梨梨,来爷爷这儿坐。”
江祈年语气里带着几分宠溺的训责:“知道让你陆爷爷等了多久吗?”
江棠梨松开母亲周温乔的手,小跑过去:“都不知道您来,不然我一定不睡懒觉了。”
她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将自己睡懒觉的事实用撒着娇的语气说出来,惹得老爷子眼尾皱纹渐深。
“周末的时间本来就是用来睡懒觉的,是爷爷太想见到你了,这才让时聿一早就带我过来,别打扰你就好。”
江棠梨往陆时聿脸上瞄过去一眼,顺带着,也瞧了眼自己的二哥。
人虽站着,但双手插兜,一副长辈的架势。
可见刚刚是占了上风。
再瞧一眼陆时聿,江棠梨又被他脸上的从容不迫云淡风轻看得不确定了。
莫不是两人刚刚‘打’了个平手?
因为陆老爷子在,任性却也懂礼的江棠梨没在楼上耽误多长时间。
洗漱后穿了件樱花粉V领毛衣和一条白色针织裤就下来了。
当然不是真的随意,而是因为在自己的家里,打扮太隆重反显刻意。
不过陆时聿倒是第一次见她粉黛未施的模样,目光不由在她脸上多停留了几秒,余光感觉到右边有双视线盯着自己,陆时聿扭头看过去,就这么不偏不倚的,再次和江璟沐的眼神对上了。
江璟沐嘴角挟着缕意味深长的笑,朝他略微一扬眉。
虽然不太懂他做这表情的意思,但陆时聿从来都不是一个甘落下风的人。
“梨梨。”
这一声,不仅打断了正在和江棠梨聊着天的老爷子,也让江祈年夫妇俩看过来。
江棠梨虽然也有意外,但嘴角还是提一抹笑,歪着脑袋看过去:“干嘛?”
喊她这一声,一来是被江璟沐的眼神挑衅到,再就是昨天答应过她要这么喊她。
结果她回一句干嘛,让陆时聿一时不知道怎么往下接了。
他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过来坐。”
在她家,竟然对她吆五喝六。
江棠梨囊着鼻子回脸看向陆老爷子,“就爱命令人,昨天跟他去吃饭他也是这样。”
听完,老爷子沉眼看过去:“你自己不能主动坐过来?”
被告了一通莫须有的状不说,又挨了爷爷一记警告的眼神,陆时聿略有无奈。
倒是江棠梨,往右手边的沙发轻轻一拍,眼睛一弯,带出下眼卧蚕,“过来呀。”
那一副占了上风的表情,陆时聿无奈却也没辙。
等他坐过去之后,老爷子声音瞬息变回了温和慈祥调:“以后他要是再敢这么跟你说话,你就跟爷爷说。”
在他的家人面前告状当然不是明智之举,但是一个小小的巴掌再赔他一罐子的糖,他也不亏。
江棠梨无辜似的噘了噘嘴:“其实也没有,昨天在沧澜会,遇到一个说话不着调的人,他还帮了我呢。”
“说话不着调的?”能去沧澜会的都不是一般人,老爷子皱眉:“哪个,爷爷认识吗?”
江棠梨一点都不喜欢告状,可是话都说到这份上了。
她“唔”了两秒:“应该认识吧,就是盛达地产——”
“盛金州?”
江棠梨漂亮的眼睛微微一睁:“爷爷,看来您一点都没退休啊!”
老爷子头发早已花白,但眸光却依旧明亮有神:“只能说他们盛家一代不如一代,爷爷不想关注都难啊!”
听出老爷子对盛家的不待见,江棠梨抱着他的胳膊轻摇慢晃着:“那人平时可嚣张了,结果昨天在陆时聿这儿碰了一鼻子的灰。”
自己的孙子是个什么样的人,老爷子心里可太清楚了。
场面上,即便心有不快,也都会给对方留三分薄面,更何况是在沧澜会自己的地盘。
“那梨梨对身旁这个姓陆的,有没有一点点的好感?”
江棠梨先是一怔,反应过来老爷子的打趣,她掩嘴偷笑的同时往右肩瞥过一眼,刚好和陆时聿的视线对上。
一会儿寒星,一会儿秋水的。
用方以柠的话说:就会死装。
江棠梨朝他一囊鼻。
陆时聿:“......”
江棠梨虽然不喜欢刻意讨人欢心,但对方若是她喜欢的人,她那爱说爱笑的性子就收不住。
老爷子被她逗得笑声不断,眼尾都笑出了湿润。
江棠梨不经意地一个回头,却见陆时聿眉心微蹙,她脑袋歪过去:“想什么呢?”
陆时聿不知该不该问,但实在是没理出头绪:“你刚刚说不吃宵夜会做噩梦?”
江棠梨:“......”
天呐,这人反应还可以再迟钝一点吗?
江棠梨晃了晃老爷子的胳膊:“爷爷,您解释给他听。”
老爷子叹气:“梨梨说的是饿梦,不是噩梦,饿肚子的饿。”
原来是文字游戏。
陆时聿嘴角含一缕无奈,刚一提唇角——
坐他右边单人沙发里的江璟沐开口了:“陆总怕是很难get到这丫头的点吧?”
都说做父亲的才会对女婿越看越挑剔,没想到,他今天第一次登门,倒是被这位做哥哥的几次吹毛求疵。
陆时聿回他一记礼貌微笑,继而,他视线一偏,看向江祈年。
“江叔。”
他的突然改口,让江祈年微微一愣,还未来及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