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郁七月
停稳却不见后座的人有下车的动作,陈敬扭头:“陆总,到了。”
恍然回神,陆时聿偏开脸看了眼窗外,默了片刻才打开车门。
陈敬没有立即把车开走,隔着车窗见他在门口站了分把来钟才推开篱笆门。
来的路上,陆时聿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不是面对退婚他要怎么办。
而是她为什么要退婚。
给了她好朋友两年的订单合同,不是为了再从对方那里获取她其他的喜好禁忌,只是为了感谢那句提醒:「高兴也好生气也罢,只要别在她气头上惹她,然后给她一点消化的时间。」
既是她闺蜜,想必是非常了解她的。
所以他照做了,给了她足够久的消化时间。
而对方说的另一句:「她消化是她的事,但是你们陆总该哄还是要哄。」
于是他也照做了,每天晚上准时一句「晚安」。
重点是,她说不喜欢被管束,于是这段时间,他丝毫不过问她在京市的生活,给足了她空间和自由。
可是他都做到这份上了,她为什么还是不满意呢?
从门口到入户玄关,不远却也不近的一段路,陆时聿从头到尾地捋了一遍。
虽然想不通,可若是她执意反悔,那他也不会强留。
垂在身侧的手在心里下了这一决定后,不知不觉攥紧了。
越过木质屏风,陆时聿看向沙发方向,四双看过来的眼睛里,他却独独抓着其中那双近二十天未见,却在每晚发那条晚安短信时都会想到的眼睛。
还是那般的清透、灵动,盛着几分笑意。
眉心突然跳了一跳。
她在笑?
不相信似的,陆时聿又看向她的唇,虽笑意很浅,但唇角的确上扬了几分。
见他站在原地不动,老爷子皱了皱眉:“杵那干嘛,过来呀。”
陆时聿这才收回视线走过去几步,再看过去,却见她把脸转了回去。
合围式沙发,还有一侧双人位空着,陆时聿双脚顿了一下,刚要坐过去,却听老爷子“诶”出一声。
“坐那么远干嘛?”
话从老爷子口中传来,陆时聿却下意识看向江棠梨身侧,见她拂着裙摆往旁边挪了挪,陆时聿看了眼她微垂的脸,走过去。
或许她也是刚来,还没有提及退婚一事,不然爷爷不会像现在这般,眉眼皆是笑意。
一桩本就为了圆老人家心愿的婚事,陆时聿自然不想出任何的岔子。
隔着半臂的距离,陆时聿看了看她身上的裙子:“很漂亮。”
三个字说完,本就安静的客厅又静了几分,之后便传来老爷子爽朗的笑声。
江棠梨侧头瞥他一眼没说话。
倒是老爷子,笑痕未尽开了口。
“你这小子,从上次一走到现在都不回来一趟,要知道,你现在已经不是以前了,就算不回来看看我们,梨梨还在这呢!”
陆时聿没有解释这段时间的忙碌:“怪我,下次不会了。”
只是没想到——
“爷爷,他也是忙工作,您就别说他了。”
陆时聿意外的眼神落到她脸上。
不是来退婚的吗,怎么还帮他说上话了。
老爷子还在一边继续念叨:“就冲人梨梨体谅你的这份心思,你也得把过去那二十四分的精力抽出一半来放人家身上。”
陆时聿点了点头:“我会的。”
答应得倒是爽快,可惜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江棠梨嘴角笑痕不减,心里却一阵腹诽。
一阵语重心长后,老爷子便想着给大半月没见着面的两人留点空间。
他手撑拐杖站起来:“之远,安岚,你们来我书房,有点事情要跟你们说。”
陆之远夫妇俩自然懂他的暗意,忙起身跟上去。
脚步声渐远,客厅随之安静下来。
“刚刚——”
“不用谢。”说完,江棠梨往旁边挪远几分。
果然,刚刚她是顾及长辈在才会故意装出不属于她的善解人意。
可都要退婚了,又何必再出言帮他解围。
陆时聿完全猜不透她的心思,索性直言问了:“所以你今天过来,是要跟爷爷退了这门婚事吗?”
江棠梨不可置信地对上他目光。
订婚在即,酒吧合同也签了,她这个时候来退婚,她是疯了吗?
再说了,就算退婚,也不该她出面。
不过他既然这么想......
江棠梨故作气出一声笑来:“原来我在你眼里是这么的飞扬跋扈、恣意妄为、冷漠无情啊!”
“......”
倒也没她说的这么严重,但有点小任性,小脾气说来就来,不太管旁人感受......
倒是都占了一点。
“我不是那意思,主要是,”陆时聿说起最让他不解的一件:“我看你把我电话号码拉黑了。”
这不就是以后不再想与他联系的意思吗?
稀奇了,这么多天不打,人回来了倒是想起来了。
江棠梨往沙发里一靠:“你又没有给我打电话的需要,不拉黑,留着干嘛,占手机内存吗?”
陆时聿眉心锁着:“那微信——”
“微信当然得给你留着。”
“为什么?”陆时聿更加不解了。
“因为我想看看,你微信头像上的数字到底能涨到多少。”
头像上的数字?
陆时聿茫然几秒后,不可思议地笑了声:“所以你一直都没有点开过?”
江棠梨凉着眼神瞥他:“我为什么要为你的敷衍买单?”
陆时聿一向不喜解释,可这么大一帽子扣下来。
“我没有敷衍——”
“还说你没有!”江棠梨打断他:“定时发送,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定了闹钟呢!”
陆时聿说不出话来了。
因为正如她所说,他的确是定了闹钟提醒。
为了能提前回来,这段时间,他晚上经常加班,忙起来,没有闹钟提醒,一不小心就会错过。
不过陆时聿也看出来了,在她气头上解释只会徒增她的气性。
“怪我。”
说完,他从西装内侧口袋拿出一个方形小礼盒:“之前你不是说喜欢粉钻的吗,这个,算是我的道歉。”
这种感觉就像是,嘴巴里正苦着,对方突然递过来一颗糖。
江棠梨瞥他一眼,又瞥了一眼那墨蓝色的盒面:“我什么时候说我喜欢粉钻了。”
陆时聿回答的一板一眼:“提亲那天,送你手表的时候。”
江棠梨:“......”
这人的理解力怎么就这么异于常人呢!
见她不接,陆时聿索性打开盒盖。
银色的链子,粉钻的坠,从盒子里取出来的时候,被头顶的水晶灯折出了璀璨。
江棠梨只觉得眼前被闪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深色的手臂就从一侧圈了过来。
只在他身上闻到过的那股淡淡的冷梅香一点一点隙进她鼻息。
怎么连他袖子上也会有这味道?
茫然间,耳廓后感觉到一呼一吸间带来的温热。
还有颈子一圈落下的冰凉,但这些都远不及后颈被擦过的触感。
江棠梨只觉整个人麻了一下,肩膀也不受她控制微微一提。
陆时聿也微微一怔,视线越过她透白的耳朵,看见了落于她耳尖一颗很浅的小痣。
竟然和他耳朵上的那颗痣位置一样。
捏在链尾的手指悬了两秒后被他轻轻放下,手臂收回来的时候,发现她透白的耳廓好像有一点点的红,只是没等他反应过来,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老爷子没有走近,停在七八米远的地方。
刚刚一不小心看到两人暧昧的举动,老爷子眼尾全是欣慰的皱纹。
“梨梨,爷爷一会儿要出去一趟,晚饭让时聿带你出去吃,好不好?”
江棠梨忙站起身:“没事的爷爷,您忙您的,我马上也回家了。”
“这个点回去,那你可就让爷爷难做了啊。”说着,老爷子的眼神落到她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