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程与京
在休息和加班去饭局之间,她只一秒做好决定,她要去见这个客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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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循微云,京北数一数二的融合菜系餐馆。
店主是圈内人,开店也不为盈利,只为情调,所以有很多京北富贵人家时常来用餐,不知为店内每月换新的菜单,也是赏赏京北庭院风光。
温晚宜在陆承宣的一路引荐下往内,陆承宣和她介绍:“这店可是我千挑万选的,一般人订不到位,我是花了大价钱给你找熟人,人家破格给安排的包间。这面子到位吧?”
温晚宜穿过廊檐,只看庭院内清透的池塘,里面游着成色上好的红白锦鲤。
她说:“谢了,回头这账算我头上。”
“这有什么,你也难约上,我就当咱俩吃个饭了。”
去了包间,陆承宣给她安排了座,又给她倒水:“都怀胎几月了,多注意点。”
温晚宜端坐,手下意识抚在小腹上,过了这么段时间,她小腹也稍稍有些凸起。
穿稍微紧身点的衣服都能突显出来,她以手轻轻抚了抚:“孕期情况还好,你别担心。”
两人聊着,很快也说到那邰家兄妹的身上。
陆承宣道:“那个邰温书,原来和我小学同学,不过比我大几级。圈子里名声也还好,就是权力有点受他叔叔限制,他妹就不用提了,一傲慢大小姐,但遇了你,肯定要给几分面子,你一会儿就正常聊,能谈好你事情算好,谈不好,也当交朋友。”
“嗯,我知道。”
另一侧,顾苑牵着儿子严子瑜慢慢走进那更为宽敞也舒适的包间,温柔的语气哄着儿子:“宝贝,咱们是不是要先洗手啊,让你大哥哥带你去洗手,然后咱们再来吃饭好不好?”
严子瑜六岁的年纪,个头却比同龄人高许多。
眉眼和江叙深没有太多相像,却也是个小帅伙子。
严子瑜点点头。
江叙深也和母亲说:“你先在这坐,我带他去洗手间。”
顾苑点头:“那你媳妇,是不是今晚真不来了?”
江叙深本想着周末和温晚宜一同跟母亲见,但她太忙,他这边时间也难抽出来。
为尊重温晚宜,他也是想着自己先和母亲接洽一下,看看情况,好不好的也之后再说。
“她在家陪外婆,加之工作也忙,说过下次再聚,今晚你和严子瑜吃好就行。”
“噢。”顾苑想了想,其实听江叙深这么说,想不出那女人的样子。
不过,他能这么护着,话里话外不透自己媳妇那半点形象。能把话说这么圆满,看来也是挑不出错处了。
“好,那就下次,妈妈也只是想见见她,这也关心关心你们。我先点菜,你们过去。”
顾苑点好了菜,很快江叙深带着严子瑜洗完了手过来,严子瑜一坐到位置上就止不住的兴奋,说:“哥哥,妈妈总是和我提起你,说你有多优秀,当时的成绩有多好,我也好高兴啊,今天终于见到了大哥哥。”
江叙深上次和这弟弟见也是三年前。
那时候还是个不懂事的小不点。
一眨眼,变成长这么高的小伙子。
江叙深说:“那你也好好学习,去了小学争取考进前一二名,不让妈妈失望。”
“嗯嗯,妈妈给我请了好多辅导老师,这是我做的一年级作业,你看看呀,这还是我提前练习的呢。”
小孩还没上小学,却写得一手好字,作业本也是干干净净有条不紊。
江叙深看了眼,又瞥向顾苑看着自己儿子那欣喜满意的表情。
所有心绪藏进了眼神里,他只道:“很好。”
让儿子展示完,顾苑心头的满意劲也放下来,用开水烫了烫茶具,也说:“你呢,也和我说说你那位妻子吧,这么快结婚,是不是遇到了特别好的人,她特别让你心动?否则,你怎么会闪婚呢。”
年前见面还说过,他这辈子也不会结婚。
家中长辈催几趟,在他那里从不会得到回应。
可转眼,他就领证了。
而且,还这么护着对方。
提起自己的事,江叙深心里那点和母亲之间的疏离没变,他下意识还是不太想提自己的近况。
可想到温晚宜,心绪也不自觉放柔软些,面对自己母亲,他第一次没有了曾经面对他们的那种避让。
“她是个很好的人,很柔情,能打动人。”
跟母亲提起她,他再没有用那种夸赞的优点,只是说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感受。
“我很喜欢她,也很动心,只是夫妻之间需要尊重,也需要克制。总之,我和她是认真的。”江叙深大致介绍了温晚宜,也讲了她这段时间的经历加之她心头对外婆和妈妈的那种眷念,话语间的描述甚至打动了顾苑,引得她认真听了听。这还是他们母子多年以来,她第一次这样认真听他讲话。
江叙深说完了,也第一次谈起近段时间他的行程:“我想的是这段时间工作就先放松一些,主要是照顾她的感受,及其她孕期其他的事情,再就是到预产期,给她换个新房子,安置猫猫狗狗,还有宝宝。”
顾苑认真地看着他,头一回见自己儿子面上有那样真情的表现。
提起温晚宜,也明显多了耐心,多了柔情,是真的感情。
顾苑甚至是不仅仅对那个女孩感兴趣了,她更多的,是感谢对方。弥补了自己没能给江叙深的,给了他那么多真实感受。
“我很喜欢你们之间那种互相尊重包容的观念,夫妻之间就是该这样。我当初就是和你爸……”
说到这,顾苑稍加停顿。
她知道江叙深不爱听她提他父亲,因为两人年轻时经常有争吵。
“妈妈只希望你不要怪我,这么多年来,大家总有自己的苦衷,妈妈去新家庭不是我想的,抛下你也不是没原因的,那原因不在你,是我和你爸爸,我们当初年轻时没走对路,后面才各自走上正轨,妈妈真的希望你理解我,不要怪我。”
这么多年,没法说不怪。
年轻时肯定怪。
只是现在江叙深思想改变了。
他说:“没法理解。”
顾苑眼眸微微变化。
他说:“不能理解您为了拼二胎,为了给严叔叔家里留下那个一儿半女,冒着生命危险去手术台的事情。”
顾苑神色稍加动荡。
她不知是愧疚还是高兴。
愧疚这些年对他亏欠,母子终于有一天能坐在一起说话,还是高兴他终于有一天跟自己敞开心扉,说了这样的心里话。
江叙深:“如果不是温晚宜,我不会主动和您来说这些话。”
顾苑说:“叙深。”
江叙深:“希望您家庭美满幸福,我的小家这里不用您顾,但是,长辈基本的分寸礼仪要做到。”
顾苑真的好奇是怎样的女孩子能让自己儿子改变那么多。
可江叙深很快来了电话,他起身出去接电话,也是此刻菜才真正上上来,顾苑望着那满桌的菜肴,却第一次没了话讲。
书香氛围拉满的走廊内,侍者时而经过,江叙深接了电话短暂站那儿听人讲,视线无意朝别的包间门瞥去。
也是从虚掩着的包间门内,他看见了里面熟悉的人。
包间内,温晚宜才就来意给邰家兄妹做了简单介绍。
邰温书是个很温文尔雅的人,戴着眼镜略显清瘦,邰芫华说是傲慢,整个饭局其实也是听邰温书说,这次撤资事宜,他们是有些偏见存在,起初来了饭局看到温晚宜还有些不明白来意,直到提了工作的事情,他也明白,是理深为了撤资的事情而来。
邰温书说:“这次撤资,确实不是我一个人的决定,我们没有直接决策权。”
但温晚宜来时都差不多了解了,辉呈目前就是由少东家邰温书及其妹妹邰芫华决策,顶多就是他们的二股东从中作梗,一些内外部利益交错在一起,影响了决断。
“邰总,澳蓝证券不一定就比我们优质,您大概是被他们的什么优势所吸引?”
邰温书:“我也告诉你吧,辉呈资金流有些紧凑,我们股东会有些其他想法。澳蓝承诺过,可以帮辉呈协调部分份额上市首日卖出70%。”
“那不知道,您是否签署了他们的认购协议?”
邰温书想了想:“合同还没拟,我们也只是在商讨。”
那温晚宜差不多能理解张理为什么会在办公室发那么大脾气,对方信任其他公司,从而放弃理深,但稍稍了解过对家证券后就会知道,这实属不该。
“邰总,不是我僭越自吹自擂,这次项目我们的联系保荐人是中金和高盛,他们的分销能力想必您也懂,再者,澳蓝在去年的基金项目上爆过雷,这是我整理出的资料,加之,他们原来操作的“蓝天能源”IPO估值虚高,实际上应该达不到给您承诺的数值。”
温晚宜这两天加班就是加班加点查资料,做尽调。找同行公司的履历,包括分析各项事务细节,她才从中看出一些蹊跷。
一直不理解辉呈怎会在关键时期选择对家。
现在理解了,是少东家初出茅庐,被二股东蒙蔽,这事情,要不是圈内熟人,也该被所谓的虚高利润骗去。
邰温书现在没时间细看,但感受到温晚宜的认真,也从女人手里接过文书,大致瞟一眼。
所有规格,数目,清晰一目了然,甚至是对比分析。
他做事业向来认真,头一回也碰到这样较真的人,自然下意识给了耐心。
“这是你今晚做的么?”
“不,差不多是三天。”温晚宜:“这次您想撤资,我们MD也很焦心,在办公室殚精竭虑,他特别在意您那边的态度。这才派我来商讨,我也是考虑到您的身位,特意找了朋友想和您好好谈,约在这家餐厅,要是平常,我这样的消费怕是够不上。”
邰温书轻轻笑了笑,看眼前真诚而又稍显圆滑的女人。
也不自觉多加欣赏的眼光看她。
“你来了理深多久?”
“不到半年。”
“不到半年,张理底下有你这样的职员,是他的福气。”这才是真正的初出茅庐,邰温书在她身上有些看到了刚接手公司的自己,老股东涉权,他要争斗,要做决策,难免下了错误的决策。
看到温晚宜这样不卑不亢,愿意保持诚心来和自己谈。
他没有因为对方是实习生就轻看她。
“你很有诚意,这份文件我回头会仔细看看的,然后给你答复。”
邰温书给了手机界面给她:“你加我个微信,回头回你消息。”
温晚宜没想对方这么好说话,也同意了,连忙扫上:“好的。”
话说着,菜也上了上来,邰温书要她多吃,但紧接着,他那边也来电话。今天这场饭局本就是抽空才约上,如果不是陆家少爷的面子,邰温书怕是不会来。
但也正是这前面的烟雾弹打得好,他今天心情颇好,一开始给温晚宜设定了很高的身价。
临走前他说:“我有事,你们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