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椰迩
是谁在找她?
是谁来救她了!
“纪知鸢——”
那人声音越来越焦急,其中夹杂了几分明显的慌乱。
下一秒,一双带着些许凉意的大掌覆上她的脸颊,似安慰地轻抚。
冷到极致,失去知觉,将要昏迷之际,纪知鸢倏地睁开双眼。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眉头紧锁,面带急色的俊脸。
她骨碌碌地转动了一下眼珠子,脸上全是迷茫,显然还没有从梦中的场景回神。
下意识伸出双手,攀上齐衍礼的脖子,脑袋埋入他怀中,脸颊与他胸膛紧贴。
听着男人强劲有力的心跳,纪知鸢莫名的安心。
她蔫蔫地说:“齐衍礼,我做噩梦了。”
齐衍礼紧揽住往自己怀里钻的人,手掌在她纤薄的背脊上轻拍。
声音低磁,出言安慰。
“没事了,梦都是假的。”
“我在你身边,不要害怕。”
怀中人的情绪趋于稳定,悄悄探出脑袋,表情含着几分愧赧。
“嗯,现在我不怕了。”
“对不起,吵醒你了。”
“没关系,你没事就好。”齐衍礼弯了弯唇角,眸底尽是如春风般和煦的柔波,在昏黄夜灯的衬托之下更甚,“睡吧,我在旁边陪你,等你入眠。”
纪知鸢点头,然后重新将脑袋埋入他胸膛前。
两人挨得很近,衣料摩擦,发出暧昧的窸窸窣窣声。
几秒后,纪知鸢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依偎在带给她满满安全感的男人的怀中。
“这个噩梦不是假的,是曾经发生在我身上的真实事情。”她说,“我被人绑架过。”
纪知鸢顿了顿,身体不受控制地轻颤。
她做了几次深呼吸,还是决定继续说下去。
“齐衍礼,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其实在事情发生之后,纪知鸢很少想起那个雨夜。
内心万分抵触,大脑便自动开启保护功能,选择性地将其遗忘。
而今天晚上,埋藏在记忆深处的往事跳入梦境,没
有任何征兆。
恐惧和慌乱一同涌现。
犹如回到了寒风和湿气交迫的小黑屋。
她真的很害怕。
不愿再次体验。
纪知鸢主动向齐衍礼揭开自己的伤疤,讲出那段痛苦的经历。
她深陷回忆之中。
“有一年,我在雨夜经过波士顿街道的转角,遇上了一群不怀好心的男人。”
“他们的目标不是钱,不是色,而是我本人。”
……
身穿正式中山装,拄着手杖的男人转身离开。
铁门紧闭,隔绝所有光亮。
纪知鸢再次被黑暗包围在狭小的空间里。
身体愈发僵硬,她失去控制自己四肢的权力,同时也在一点点地失去感知外界的能力。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纪知鸢不知道自己被关了多久,只知道她快要坚持不住了。
最后,她慢慢阖上双眸,一动不动地躺在冰冷的地面上。
再次苏醒。
地点已然从小黑屋变成医院。
刺鼻的消毒水味飘入鼻腔,纪知鸢秀眉轻蹙,小幅度地转动眼珠,而后缓慢掀开眼皮。
白晃晃的天花板映入眼帘,四周也尽是寒意横生的白色。
如果不是看见了站在病床旁,双眼红肿成核桃的熟悉面孔,以及压抑的抽泣声,纪知鸢倒真以为自己被冻死了,然后去到了天堂。
“鸢鸢!”
“鸢鸢,你终于醒过来了!”
桑瑜在原地愣了几秒,随即反应过来,惊喜地喊道。
语气稍显激动,中间夹杂一丝哭腔。
桑瑜吸了吸鼻子,张开双手,习惯性地想抱抱纪知鸢。
左脚往前迈出一小步,突然伸出的手臂拦下她的动作,将她揽入自己臂弯中。
纪恒睿扯了一张抽纸,拭去桑瑜脸颊间残留的豆大泪珠,轻声提醒:“老婆,鸢鸢刚醒,先让医生为她检查一下身体。”
“对对对,一看到鸢鸢醒过来,我就什么都顾不上了。”桑瑜依偎在纪恒睿怀里,瘪嘴道,“还好有你在。”
见此场景,纪知鸢眼前闪过几个问号。
如果单身是一种罪过,法律会惩罚她,而不是让她一睁眼就接受狗粮暴击。
之后发生的事情逐渐变得模糊,纪知鸢想不起更多细节。
只记得有很多医生护士涌入病房,用各种仪器为她检查身体,叮嘱她。
“手腕桡神经受损,需要静养右手,不能拉重物,不能过度用手,注意放松。”
纪知鸢沉默许久,没有说话。
一个劲地低头盯向自己被白色纱布缠了一圈又一圈的手腕。
半晌,纪知鸢找回自己的声音,声线冷漠,不带半分情绪:“我还能弹钢琴吗?”
她想知道,她还能不能继续。
医生没有给出确切答复,仅说了一句。
“看你的恢复情况,如果康复训练对你有效果,而且你能坚持下去,说不定会有一线转机。”
再然后,远在国内的纪家人千里迢迢赶往美国探望。
不惜动用单位年假的大哥纪恒维,对纪知鸢疼爱有加的叔伯婶姆。
甚至还惊动在家静养的爷爷奶奶,好在两位老人因身体问题,不宜乘坐飞机长途奔波。
而最先到达的桑瑜和纪恒睿始终待在病房陪她,直到出院。
纪知鸢问过负责她的绑架案的警官。
是谁想害她?
她又是怎么逃出来的?
幕后主使在她苏醒的第二天落网,根据犯人自己的描述,最后得出结论。
此次绑架是一位对纪知鸢在音乐方面的天赋和能力因嫉妒生恨的校友设计的,目的是让她再也不能弹钢琴。
折磨完后,那人放了她,还良心发现地把她送往医院治疗。
因为嫉妒,所以毁灭。
未免太过可笑。
纪知鸢不愿相信这番说辞。
但是。
她认识幕后主使。
在校期间,那人曾三番两次地给她使绊子,大肆造谣她的私生活,污蔑她的名声,再加上手腕的伤。
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诉纪知鸢:铁证如山,这就是事实。
她只能接受。
可在她意识恍惚之际,分明听见有人用中文喊她的名字。
让她醒醒,不要睡觉。
说到这里,纪知鸢呼吸频率加快,额间冒出冷涔涔的细汗,唇瓣不受控制地上下颤动,手指紧攥,好像正在经受极大的痛苦。
“不说了。”
“阿鸢,我们不说了。”
身前男人似乎感同身受,眼角逼出一抹猩红,溢出浓烈的痛楚,疼到他喘不过气。
齐衍礼无意识地收紧双臂,力气大得像是想将她揉入骨头里,与她血肉相融。
“你弄疼我了。”
纪知鸢推了推身前人的手臂,没推动。
齐衍礼察觉到了她的心思,神色间透出一丝慌乱,双手不自觉地收回,垂在身侧,指尖微微颤动,仿佛无处安放。
短暂的沉默中,空气似乎凝固了,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房间里静得几乎能听见心跳声,唯有两人沉重而急促的呼吸在空气中交织,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