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姑娘浪
虞娇到大剧院时间还早,她对这里其实还挺有感情的,五年前那会儿,程煜辉没少带她来陶冶情操,第一次走进大剧院时,像极了刘姥姥进大观园,看得第一部 音乐剧是《威尼斯商人》,她英语不咋地,听不太懂,他就很耐心的一点点讲给她听,趁黑顺势牵了她的手,那是他们第一次牵手,自那后但凡有音乐剧,他都会带她来看。
她望向那幅《复兴的气韵》,她和程煜辉曾在画前合过影,犹记他俩当时笑容、繁花似锦的灿烂,可惜后来为出任务,照片被她哭着撕毁了。她常想如若有朝一日,她顺利完成任务,和程煜辉真真正正摆脱掉过去的阴影,她还要到这里补拍一张,摆出和当年一模一样的笑容,再珍藏一辈子。这也是一直支撑她坚持至今的信念之一。
秦北看到虞娇时她正在发呆,连他近到面前都没发现,她这种表情他捕捉过几次,他狐疑她乌黑双瞳里映出的人不是他,或许是另一个人的浮光倒影,却令她如此的魂牵梦绕,魂不守舍,是萧龙么?又不是!他不想再猜度,伸手欲去拍她的肩膀,还未挨到,她已灵活的侧身躲开,瞪向他松口气:“我还以为是谁呢?”
“你以为是谁?”秦北收回手淡淡地问。
“刚才好几个黄牛来收票,三倍收!”虞娇笑问:“你的票多少钱买的?”
“朋友送的。”他掏出票来正反面看了看:“贵宾席,1888 元。”
虞娇啧啧舌,很实诚地建议:“我那一张能不能卖给黄牛?我对音乐剧没啥兴趣。”
秦北看着她,简短道:“不可以!”
中剧场门前工作人员已就位准备检票,他走在前,虞娇嘟嘟囔囔跟在后,他回首沉声问:“你在说什么?”
“什么都没说!”虞娇一脸敢怒不敢言。秦北看她那怂样子觉得很有趣,转头时不禁弯起嘴角。
沈凤看到程煜辉,有些奇怪地问:“你不是有事要先走吗?”程煜辉淡道:“事情解决了。”
她再瞟瞟林玫,忽然想起什么,笑着说:“你们先检票,我去买桶爆米花。”程煜辉说我去吧,径自往商店方向走。
待他的背影掩没人群中,沈凤问林玫:“你和煜辉进展的如何?”又轻笑:“他脖子上那块是不是你咬的?我可看见了。”
林玫不吭声,心底发酸,她长这么大一路顺风顺水,家里有钱,自己才貌俱佳,不差优秀男人爱慕,可偏在程煜辉这里结结实实的栽了跟头,她听多了他曾经的光辉岁月和难以驾驭,而似冷非冷的相处模式更激起她强烈的征服欲,她有的是手段征服他,只需要时间,但他偏没给她时间,轻描淡写地说分手就分手!
林玫素以现代独立事业型女性标榜,不被感情和肉体束缚、拿的起放得下是她对男女关系的洒脱态度。她还特鄙视分手后的死缠烂打,但当这一切发生在自己身上时,她发现自己拿不起放不下,当然,说有多爱程煜辉也没到离开不可的地步,但真的舍弃又舍不得。
“不能让郭雪觉得连我都搞不定他!”林玫不服输的想,检过票后,她边走,边朝沈凤坦白:“程煜辉跟我提分手,但我不想分。他是不是在警局有相好了?”
“不可能,如果警局有相好,我家那位会不知道?还说下周末有空叫你俩来我们家吃烤肉呢。”
林玫问:“他没跟刘哥说我俩分手的事情?”见沈凤摇头,心思一下活络了,看来他也非表面的坚决,笑了一声:“那你就当不知道!可能有误会,我再找他聊聊。”说着话,已经进了厅内,因是贵宾票,很快过来穿制服的工作人员,领着她们往靠近舞台的方向去,至第五排,往中央走,竟和秦北虞娇不期而遇。
“这么巧的呀,我们连座位也在一起。”沈凤大方地寒暄,她坐在虞娇的右手边,把另两个座位让给林玫和程煜辉。
秦北笑着问:“刘队和程科长怎么没来?”
沈凤回道:“刘队局里有点事走不开,不过程科长来了,他买些吃的再进来。”
秦北也看到入场的人有些手里拿着爆米花和汽水,问虞娇:“你想吃么?我去买!”
虞娇摆摆手:“别买,我不爱吃这个。”自听到说程煜辉也来了,她脑里就开始发懵,心如擂鼓一般、咚咚地跳到嗓子眼,索性把背包捂在了胸口,舞台上红丝绒的两片幕布紧紧阖着,沈凤和林玫小声说闲话,秦北在看节目单,直到幕布缓缓拉开,灯光开始变暗,程煜辉才拎着袋子过来,他买了三桶爆米花,分别给林玫和沈凤,又把一桶给沈凤,让她递给虞娇。
虞娇假模假样的推辞不要,沈凤硬塞给她:“拿着吧!吃了玩儿。”
她这才道谢着接下,又听沈凤在跟林玫轻轻地说:“这爆米花不甜。”林玫解释:“原味的就是这种味道呀!”
虞娇的爆米花却很甜,有浓浓的焦糖味,大剧院里面的商店肯定没得卖,需要穿过人民广场走到南京西路上,那里有一爿零食店,很有名,卖的爆米花又香又甜。
第八十章 好戏
秦北看虞娇爆米花吃得津津有味,一朵一朵往嘴里送,两腮发红,眼睛乌亮,特别的娇媚,他蛮好笑地想,女人果然口是心非!他和刘蒙坎刘星波及敏昂他们不同,他不滥交,成人后他有过的女人也就两三个,苏韵跟他时间最长,不是有感情,正因为没感情,所以换不换女人都一个样,他不过是纯粹的发泄生理欲望,而苏韵胜在够干净,他在性方面有洁癖。
虞娇对他来说是个奇迹的存在!他为她破了很多次例了,不晓她知不知道。
“真这么好吃?”他忍不住低声问。
“难吃死了,你要尝尝吗?”虞娇把爆米花桶挪到他面前,看他很干脆的拒绝,得逞地咧嘴微笑,她也算了解秦北的为人,他怎么可能去吃另个男人买的东西,而且那男人还是公安局的,他的骄傲自大和敏感多疑不允许。
整个剧场的灯光为舞台效果开始打暗,沈凤又递给她一瓶果汁,她拧开盖喝了口,是最爱的菠萝味,不敢多喝,怕化成眼泪流下来。目光不落痕迹地掠过沈凤和林玫,仅仅能看到程煜辉的侧脸,也是模糊不清的,纵然这样,她的心底却格外的安稳,他的存在、能让她整个人充满勇气,连面对秦北油生的恐惧也淡去了。
林玫拈起一颗爆米花送到程煜辉的嘴前,他摇摇头拒绝:“我不爱吃这个。”倚着椅背伸长双腿,观看舞台上的表演,林玫时不时凑过来跟他讨论剧情发展、演员的人格魅力及了得唱功,程煜辉听了听,她这留学果然没白念,有很多新颖的见解,彰显她的不俗品味,当然她也可能在国外早有看过。程煜辉拿水喝时,余光扫向虞娇,她抻腰坐得直挺挺,双目瞪向舞台的样子,他不忍睹,放下水瓶,抬手揉捏眉间的疲倦,嘴角悄悄噙起,看的出她完全听不懂,英文都喂狗了。
他的掌心忽然塞进一团细软,是林玫的手,指尖挠着他的掌心,他看她,她含情脉脉,不由蹙眉,他记得明明说的很清楚......在黑暗里不露声色地抽回手。
虞娇把爆米花吃光后,掩嘴打个呵欠,偷瞟到程煜辉的座位不知何时空了,又呆呆坐会儿,起身要离开,秦北问她去哪里?她说去洗手间一趟,走出横排,小心踩着台阶,舞台上的音浪如潮水般把她往透亮的出口处推,大堂里满是人,等着小剧场门口的检票,海报贴着昆曲版牡丹亭,她东张西望,并没有发现程煜辉的身影。待她回来时,程煜辉已在座位上。
虞娇的脚碰到他伸长的腿,差点绊倒,他眼明手快地抓握住她的手,沉着嗓音说小心,收回腿。
虞娇耳红脸热道谢,坐定后见秦北不知哪去了,她的心怦怦地,程煜辉的手很炽热,他还顺便把她红毛衣下摆往下拽了拽,也不晓林玫和沈凤有没有看见,幸好灯光不亮。
以前也是这样,她爱美,爱秀身材,他提过意见,肚脐眼露外面会冻肚子、宫寒、肠痉挛,诱发肠胃炎。她偏不,就穿,就和他对着干,爱看他皱紧眉又拿她没有办法的样子。程煜辉很快察觉她的小心思后,不说了,实在看不过眼,会帮她往下拽拽。
他随意一个动作便能黏连出往事一大堆,她心底浮起甜蜜的怅惘。
音乐剧直到结束,秦北也没见人影,他在剧院门外抽着烟打电话,看到他们一起走出来,笑着迎上,客套了几句,各走各路。
程煜辉往地库取车,欲要发动时,恰看到秦北和虞娇也来取车,他想了想,拨通等在马路边沈凤的手机,借口有事,让她们自己打出租回去。
秦北则带虞娇来到衡山路的鲁马滋,拉开门,随着风铃清脆的响声,还有满室馥郁的咖啡香气。
他俩是临窗的位置,秦北事先预定过,店面不大,日式风格,坐无虚席。
他看着豆单点了一壶野生麝香猫咖啡,再递给虞娇,看喜欢吃什么甜点,见她摆手拒绝,就自作主张点了两份核桃布朗尼。
店员解释是手冲咖啡,等的时间较长,但口感一定是最棒的。秦北笑着点头,说不急,我们有很多话要聊,等的起。
他相貌英俊,在外人面前表现的彬彬有礼,一派绅士风度,但谁又能看出来,他那双沾满白粉的双手扼杀了累累人命。
秦北眼眸深邃的盯着她,盯的虞娇心底发毛,不由抿了抿发干的嘴唇:“你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虞娇。”他先叫了她的名字,微顿,才道:“你别把我当傻子!”
“什么意思?”虞娇眨巴闪亮的眼睛:“你那么厉害,谁敢把你当傻子呀!”
“你!”秦北看着是认真的:“我是商场的生意人,这些年来,什么人玩的什么心思,还没谁能瞒得住我,当然我故意装糊涂除外!而你.....”他笑容有些诡异:“你还太年轻,你斗不过我的。”
虞娇怕和秦北相处就是基于这点,他总是一副我早把你看透透的,却又让人产生一种他在诈你的错觉,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搞的像雾里看花。索性骄矜道:“你是谁!我干嘛要跟你斗呀!我和你非亲非故,又不抢你生意,再说了,你以前是我的老板,现在我从 L8 辞职了,要不是你老来找我,拿话威胁我,我才懒得见你呢!”说着背起包气咻咻地就要走。
秦北连忙阻止道:“要走也喝完咖啡再走。我点的是世界上最高级的咖啡,你不想尝尝?别浪费吧。”
虞娇想想又坐下来:“不就是猫拉的屎么!有什么好喝的!”她随手拿过豆单看,倒吸一口凉气,200 克要 1800 元,抢钱啊!
秦北脸上闪过一抹笑意:“这是野生的麝香猫吃下成熟的咖啡果实后的自然产物。”
“这自然产物就不是屎了吗?”
“那不一样,它有着独特的香味,丰富复杂的口感,数量而且很稀少。”
“我不管,它再香也是屎,口感丰富复杂也是屎,数量少也是屎,它就是一颗颗猫屎。”
秦北瞪着她片刻,忽然大笑起来,笑着道:“好吧!你是对的,要不要和我一起尝尝猫屎的味道。”
“我不要!我有洁癖。”虞娇一点不笑,又想走了。
秦北不再和她绕圈子:“我不管你从前如何,也不想追究!今天找你来,是想说,我很喜欢你,我前个女朋友是苏韵,这段感情维持六年,以她背叛我而告终。做我的女朋友,我什么都可以给予、可以宽容,唯独背叛不行!所以我让手下轮了她。”他说的轻描淡写,虞娇却听的背脊直冒冷汗。
秦北看到她面庞发白,微笑道:“你别怕!只要你不背叛我,你想要什么我都能够满足你,你哪怕要天上的月亮,我也可以给你摘下来。”他又问:“虞娇,要不要做我女朋友?我觉得你从心底并不排斥我!”
第八十一章 提醒
虞娇表面不显,心底暗骂死变态,苏韵纵然万般不是,也不该落如此凄惨下场,实在太吓人了。她又气又怕,忽然用一种冷冷的近乎嘲讽的语气说:“是,我爱死你了。”
秦北静静地看着她,笑了笑:“我有自知之明。”他的目光落在她细嫩的颈子和毛衣遮掩的浑圆,喉结滚了滚,抬手扯松领带道:“你只要愿意做我女朋友,我一定会让你爱死我的。”
虞娇没那么傻,她不是萧龙,还没有为完成侦查任务到粉身碎骨的地步。她说:“我不想找男朋友,我只想找工作。”
“你跟了我,要什么工作没有?”秦北这话没说出口,和虞娇接触有一段日子,多少知道些她的脾气,换个句式道:“我可以帮你。我有三家公司,都缺人。”又添一句:“这和你是不是我女朋友无关。”
虞娇想想道:“你如果这么说,我还是要考虑一下的。”
“做我女朋友,不也一起考虑一下吗?”
秦北嘴上虽是询问,却隐透出难以忽视的强硬,他的异常坚持令虞娇心生警惕,她若一点余地不留,他不知会使出什么下三滥的手段来,若是答应他,她又打心底不愿意,想了想,叹口气问:“你看上我什么了呀?”
秦北还正经地答了:“你像我们缅甸四月份开花的红罂粟,美丽、诱惑、危险。”
虞娇很厌恶他的这种比喻,却也只能违心说:“你太抬举我了。”
“喝完咖啡,去我家吧,我有一间星空顶电影院,什么片子都有。”他笑道:“我看出来,你对音乐剧确实没兴趣。”
这是当她答应了吗?她连忙说:“你别逼我,逼我就是不答应!”
秦北笑了一下:“和你玩笑的。你还当真了。”
虞娇摁亮手机屏看时间,起身道:“太晚了,我得早点回家休息。”
“家里又没人管你,至于回去那么早吗?”
虞娇道:“我自己管自己不行么!以前在 L8 工作日夜颠倒,伤着了,现在要找补回来,猫屎咖啡,你自己喝吧!”
秦北颌首,没有多说什么,盯着她的背影显在门外,沿着街道迷失在一团灯红酒绿中,他掏出手机拨通一个电话号码,那头很快接了,他笑道:“张律师,我在鲁马滋,点了一壶麝香猫咖啡,对,就我一个人,所以你一定要来......”说着话,从烟盒里抽出一根香烟叼在嘴上,点上火,吐出的烟圈朦胧了他的视线。
程煜辉把烟头摁灭,摇下车窗,发动车子,悄然跟在一辆驶过来的公交车后面。
虞娇从公交车上下来,看到红星菜市场门前卖烤鸭的窗口还亮着灯,她有些饿,走过去买了一盒烤鸭,店家附送面饼京葱丝黄瓜丝和甜面酱。提着走进弄堂,弄堂里很空荡,月光映在青石板道的中央,穿堂风过,影影绰绰的,洗漱搅水的声响从油烟熏黄的玻璃窗缝透出,谁家在炉上煮夜点心,一股子桂花酒酿水蒲蛋的香味。她突然顿住步,回过头去,远远的走来个男人,似陌生又熟悉,随着他越来越近,面目逐渐清晰,心顿时怦怦跳个不住,是程煜辉,他一直在尾随她吗?为什么要这样做!
警觉性不错!程煜辉暗想,来到她面前,张望四周,随口道:“你住在这里?”老旧的弄堂,凝着岁月沧桑的痕迹。
虞娇低嗯一声,问他:“你不是送沈凤林玫回去吗?”
“她们可以自己打车。”程煜辉俯首看着她被月光映亮的脸庞:“不请我进家里坐坐?”
虞娇有些犹豫,她不希望他来这里,实在太危险!
程煜辉似读懂了她的心思:“就这一次,我以后不来了。”想想又说:“算了!我只是想告诉你,秦北这个人,缉毒队一直在查他的底,他把自己隐藏的滴水不漏,越是这样,越说明他极难对付,我和他接触有两次,已能感受到这个人深不可测,你要时刻提防他,小心落入他的圈套。”
虞娇呆呆地看向他,忽然问:“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个呀?”
为什么?!程煜辉微怔,才答道:“我看你们走的挺近,所以提醒一下你!”
虞娇张张嘴要解释,他紧着说:“我走了,你回去吧!”然而就在转身时,胳臂却被小手用力握住,看向她,她低声嗫嚅:“你去我家坐坐吧!”
他盯着她,唇角缓缓悄扬:“我这一坐可能就要一晚上,你,怕不怕?”
虞娇的脸颊肉眼可见得涨红了,佯装镇定道:“不怕。”她为他死都愿意,还会怕这个。
他伸手接过她拎的装烤鸭的袋子时,后面有人骑自行车过来,丁珰珰的打铃提醒挡路的让开,他便让虞娇前面带路,他则不紧不慢的跟在她身后。
虞娇边走,边竖耳听他的脚步声,生怕他突然消失似的,其间忍不住回过两次头。走进灶披间,全是香甜味儿,正在蒸糖藕的杜阿姨,看到她热心的打招呼:“妹妹回来啦!拿两节糖藕去吃。”不容分说地用保鲜袋装好,在递给她时,看见后面跟进来的程煜辉,好奇地问:“这位是?”
虞娇道:“他是我的亲阿哥。”程煜辉听到了。
俩人一前一后的上楼,到了门口,虞娇把地上一盆铜钱草摆到矮凳上,这才拉开纱门,掏钥匙开了内门,摁亮灯。随手将糖藕和包搁到柜子上,转身一把抱住程煜辉,头俯进他的怀里,吸口他的味儿,她想很久了。
程煜辉把烤鸭袋子放到糖藕边上,不忘嘲笑她:“我可是你的亲阿哥!这叫乱伦,你羞不羞。”
“不羞。”虞娇厚着脸皮呢喃,踮起脚跟,亲吻他颈侧上次留的咬痕,舌尖勾起舔湿他的喉结,一下一下撩拨他的忍耐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