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茄假想 第26章

作者:yespear 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甜文 先婚后爱 现代言情

  心无旁骛且狼吞虎咽地吃下一碗番茄炒蛋盖浇饭,曲邬桐放下筷子,抬头,才发现他一直坐在书桌另一头认真看她吃饭。

  “你不吃吗?”她后知后觉地寒暄。

  “我已经吃了,”他起身顺手接过她的碗筷去洗,提议:“明天吃火锅?”

  “好。”

  大概有一年没见了吧。

  上次见面应该是在她的毕业典礼上,他给她递了一束花,附赠一句“毕业快乐”。

  一捧白色的铃兰花。

  自从出租屋最后一面,两人甚少交集,曲邬桐再听见他的消息,是共同的高中同学随口提及他父亲去世和他已经退租的事情。

  那个瞬间,曲邬桐捧着花,难得手足无措,搞不懂他的来意,也分辨不清这束铃兰的象征;身旁毫不知情的舍友朝她挤眉弄眼,不怀好心地起哄。

  “这是我高中同学。”曲邬桐拨了拨鬓角的头发挡住温度正在攀升的耳朵,简单介绍,“这是我舍友。”

  舍友们的八卦雷达响动,你一言我一语地试探他,从天南问到地北,梁靳深无力招架,脸上招牌的微笑也越来越局促。

  幸好有人及时出现救她于水火之中。

  “梁靳深。”

  一声女声在喊,所有人的脑袋都顺着声音转,看见陈沛沛捧了两手的花笑着在叫他。

  “我先过去了,下次再见,”梁靳深垂眉,眼神落在曲邬桐脸上,又说了一声:“毕业快乐。”

  陈沛沛拥有满怀的鲜花,有郁金香有芍药有玫瑰,还有边角那一簇与曲邬桐同款的雪白铃兰。

  又自作多情了,曲邬桐笑自己。

  “原来那个就是梁靳深!”有舍友惊呼,终于见到了一直存在于以陈沛沛为主题的各种延伸故事中的男主角。

  为着前几分钟自己的拉郎配懊恼,另一个舍友及时补救:“你别说,他们俩真的还蛮般配的。梁靳深人也挺好的,是温文尔雅类型的。”

  “梁靳深居然是你高中同学!”又有人开口询问,“那桐桐你知道他和陈沛沛是真是假吗?”

  手中的铃兰孤零零的,曲邬桐疏离地用一句“我和他不熟”终止所有与他相关的对话。

  曲邬桐盘腿坐在地上拼着乐高,绞尽脑汁地搜索着适合聊天的话题。

  他好像一点都没变,除了人瘦削了些。

  这间公寓虽然不大也不新,但是与大学路那间半地下出租屋对比起来简直天上地下,曲邬桐猜测着他到底能领到多少全额奖学金,听说他还接了与程序和代码相关的私活,应该赚了不少吧。

  “陈沛沛订婚了?”

  认真细数,曲邬桐与梁靳深的交集实在少得可怜,她只能提及百分百话题女王陈沛沛来组织对话。

  “嗯。”梁靳深的语气跟平常没什么差别。

  偷偷用余光瞄他,曲邬桐确认了她想知道的信息,不舍得再戳他的伤心事,只能蹩脚地扯到高中老师,高中同学以及大学共友,遮掩自己这一话题的突然。

  “你呢?你最近过得怎么样呢?”梁靳深却突然反问她。

  手上拿着的最后一块积木险些拼错,那些藏了很久的情绪却禁不起这一刻他漫不经心的勘破;曲邬桐咬唇,耸耸肩,“还不错吧,应该能如期毕业。”

  其实一点都不好,她过得一点都不好。

  直博的压力是曲邬桐事先无法正确预估的,每时每刻都觉得自己好笨,所有的生活空间被挤榨,剩下的残渣食之无味,每日都对着无数数据与论文喝上一杯又一杯的黑咖,对着键盘敲下无数字符却依旧无法拼凑起一篇属于自己的合格论文。

  学长孟近年曾开玩笑,说如果在工位找不到她,去图书馆准能找到。

  是的,曲邬桐的二十三岁就这样被工位和图书馆沉默吞食。

  另一方面,曲邬桐也不再找曲立与邬梅要生活费,他们对于她的懂事习以为常,不再给她打钱,同时理所当然地劝她要好好学习理财。

  苦笑,迫不得已接了两个家教,从周一到周日,全年无休,虽然很累,但也足够支撑自己的生活花销,甚至还攒下了钱支撑她此次的美国游。

  家教的小孩住在Q大学校周边的高档小区,某个晚上,曲邬桐匆匆结束家教赶去继续上晚课,被小区中开得正盛的玉兰花猝不及防地砸了个正着。

  她抬起头,很安静地在树下驻足了一分钟,脑袋放空,只纯粹地看花,看这些被她所谓的大好前程遮盖的春花。

  一分钟到,继续小跑着赶路,否则晚课会迟到。

  在热烈喧闹的玉兰树下奔跑的瞬间,曲邬桐有泪流的冲动。

  “你呢?”曲邬桐吸吸鼻子,压低声音问,掩盖自己声音的异常。

  幸好梁靳深并没有察觉,答复她的问题,并开启新的对话。

  然后他们就又莫名其妙地滚到了一张床上。

  匹茨堡难得晴天,可他们却终日在床榻上挥霍,真是该死。

  或许是浪费晴天的惩罚,曲邬桐第二次去匹茨堡是在寒假,风雪交加,一出门几乎要被刮跑。

  一边骂自己任性,曲邬桐一边又给他的邮箱发去一封邮件,只是这次主题变成了“我要去找你过年”。

  梁靳深的心肠总是很软,又一次没有拒绝,回信依旧是“Welcome”。

  租了车来机场载她,梁靳深在暖气开得很足的车内问她,“怎么不回县城过年?”

  曲邬桐支支吾吾说不出一个所以然,只能扯了谎骗他,“春运我没买到票,看来宾夕法尼亚的机票打折,一时冲动就来了。”

  其实不是买不到票。而是她没有了回县城的理由。

  筒子楼的二居室已经被曲立卖掉了,她回去找谁过年呢。

  就像本科频繁忘记给她生活费一样,曲立与邬梅好像也忘记邀请她去深市过年了,也可能只是他们单纯将她遗忘了。

  多少知道一点实情的李竟与林之澄热情地邀请她回家跟他们过年,可曲邬桐的自尊心却不允许她突兀地加入别人家的团圆饭中,用她要去旅游做借口婉拒。

  林之澄不放心,非要看她的行程才安心;曲邬桐瞒不过,只能假戏真做地买了往返匹茨堡的机票。

  去找梁靳深并不是她有多想他,只是忽然察觉,全世界不需要回家过年的人除了她,或许只剩梁靳深了。

  于是又在大洋彼岸待了十四天。

  顶着风雪,梁靳深带着曲邬桐去了中超和Costco采购新年物资。

  曲邬桐对什么都好奇,什么试吃全尝了一遍,又被猝不及防地甜得皱起一张脸,梁靳深推着购物车跟在她身后,偷偷笑。

  隔着时差过年,只有两个人吃团圆饭,梁靳深也没有铺张浪费地多做菜,只按照曲邬桐的口味做了三菜一汤,全是她喜欢的食材与做法。

  她说要在一旁打下手,却只顾着逗水池里还耀武扬威的螃蟹玩,溅得岛台全是水。

  明明有洁癖,又有强迫症,可梁靳深却不张嘴制止她,只静静站在一旁处理食材,感受她那鲜活的气息。

  一人一杯白葡萄酒,因为曲邬桐嘴馋提前偷喝了一杯,于是此刻脸已经开始发红发烫了。

  举起玻璃酒杯,她难得笑得那么开心,一双眼睛亮亮的,看着梁靳深说:“新年快乐。”

  她的眼神要把他的心脏烫出个洞了,梁靳深也举起杯子,与她碰杯,“新年快乐。”

  窗外有一点烟花绽放的声音,她的电脑外放着国内的跨年节目,在这些热闹中,梁靳深无声许愿。

  多希望这一刻能成为永远。

  第三次到达匹茨堡,是在同年暑假。

  曲邬桐来得仓促,梁靳深措手不及,碰巧换季得了流感高烧卧床,被她得了个正着。

  按门铃,他穿着睡衣光脚来开门,脸烧得通红,浑身汗涔涔,睡衣被打湿贴在身上,抬手掩着口鼻,梁靳深小心翼翼,生怕传染给她,“饿不饿?灶上温着皮蛋瘦肉粥,你快去吃。”

  语气虚弱,脚步漂浮,他却直挂心她饿不饿。

  “你赶紧回房睡觉!”

  板着一张小脸,曲邬桐皱眉,凶巴巴地赶他回去休息。

  没料到曲邬桐会跟着他一起走进卧室督促他上床睡觉,梁靳深心慌意乱,只后悔睡得太沉没能好好整理一下卧室。

  幸好卧室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屋内昏暗,几乎看不清任何细节,梁靳深走到床边,偷偷摸摸将床头柜上什么东西揣进手中,终于安心躺上床。

  场景重叠,角色调换,这回终于轮到曲邬桐来照顾发烧的梁靳深了,她轻而易举地在他收拾得井井有条的公寓中找到医药箱,拿出电子温度计与所有与发烧有关的药剂。

  端着粥拿着药走进他的卧室,曲邬桐从口袋里拿出温度计递给他,“腋测?”

  发烧昏昏沉沉,浑身汗,梁靳深不好意思地更换方式:“口测。”

  “张嘴。”伸手捏着他的下巴,曲邬桐恶趣味大爆发,并不弯腰,只垂着眸看着他。

  生病与爱情都是会让人变得可怜兮兮的事情,汗湿的头发乖顺地耷拉着,梁靳深张嘴。

  将温度计塞进他嘴里,故意轻轻压了一下他的舌头,看着他顺从地含着温度计。

  曲邬桐心脏发痒,思考着等他好了,他们是可以尝试一点新东西的。

  在床上。

  或许是察觉到在梁靳深生病时构思这些东西明显有乘人之危的嫌疑,曲邬桐急忙驱散脑袋中不宜的想法,重拾她好女孩的身份,尽心尽力地照顾起病患梁靳深。

  报恩,顺便做好有事相求的事前准备工作。

  尽管梁靳深极力阻止,可曲邬桐还是趁着他熟睡,挤上床,睡在他一旁。

  她才不想睡沙发,而且梁靳深热烘烘的,衬得被窝格外舒服。

  曲邬桐那些乱糟糟的思绪也被驱散,只剩后知后觉的疲倦,一闭眼就沉沉睡去,这段时间难得一见的好梦。

  感谢梁靳深良好的身体素质与曲邬桐毛手毛脚的照护,让他的病情在第二天就好转。

  “你怎么突然飞来了。”梁靳深终于有力气问,她的邮件是赶在飞行模式打开的前一秒投递的,后怕,“如果我不在匹茨堡要怎么办?”

  “不会的。”曲邬桐满不在乎,“我相信你。”

  梁靳深说不出话,只觉得她这句话很好听。

  好吧,其实才不是相不相信他的问题,是曲邬桐提前从同在CMU进修的同学那边打探了他的消息。

  为什么在临行前才告知他,是因为她也在犹豫,邮箱草稿箱中堆了好多封收件人为他的信,有千字长文一五一十告知事情原委的版本,有简单三行不愿坦白的版本,也有一整页的恳求文字,曲邬桐都无法轻易按下发送键。

  磨蹭到起飞前一秒,她才迫不得已重写了一封邮件发送。

  这是有生以来她最拖延的瞬间。

  无主题,正文内容只有一行——“Ineedyou。另飞机16:43降落匹茨堡。”

  “我想问一下,你现在单身吗?”

  曲邬桐一想到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就不敢看他的脸,盯着客厅的窗看,天蓝得像是可以当作证件照蓝底背景的程度。

  “嗯。”梁靳深声音还沙哑。

  她下意识地咬唇,语气摇摇晃晃,“那你目前有喜欢的人吗?”

上一篇:伦敦没有雪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