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yespear
电梯在缓慢上升,曲邬桐冷不丁想起他在餐桌上的话,说:“我不知道你的工资卡与我的银行卡绑定了。”
“等一下回去我就研究如何解绑,如果这几个月有花销的记录我再补给你。”
尽管早已预料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但这个瞬间梁靳深还是不可避免的郁闷:“不用解绑也不用还我。”
“我赚钱就是要给你花的。”
太像是偶像剧中霸道总裁会说出口的台词,曲邬桐皱皱鼻子,声音有点小,差点被电梯停靠的提示音盖过:“其实不用这样。”
“我一直认为我们的婚姻是认真的。”梁靳深低头解锁门锁,“我以前,现在包括未来都没有任何与离婚相关的想法。”
“我的物欲不高,也没什么消费,比起让这些工资落灰;我更愿意看到它能花在你或我们这个家身上。”
“你开心,我也会开心。”
当时选择与他结婚实属无奈之举,曲邬桐也完全做好了被他拒绝的准备。
没料到梁靳深却欣然同意,甚至还能在短短几天内准备好了钻戒与并不那么罗曼蒂克的求婚。
就算领完了结婚证,曲邬桐对于这段横亘在她与梁靳深之间的关系依旧毫无实感,仍然以在玩某档婚姻经营类过家家游戏的态度对待。
只可惜梁靳深好像并不这样想。
那她只能勉为其难最近多消费,为经济发展做一点力所能及的贡献了。
各自坐在各自的书桌前,曲邬桐与梁靳深共享着呼吸与键盘敲击的声音。
精力充沛地高效处理完了本周的所有工作并习惯性地进行了复盘纠错,曲邬桐关掉电脑上密密麻麻的文档页面,注意力不受控地发散。
从她新买的白绿格子桌布飘到桌上的摆放的玩偶摆件,又掉到她的水杯大
军,最后在那一本酷酷笔记本上停留。
是的,她应该更新一下线索笔记了。
翻开新的一页纸,曲邬桐精心挑选了一支浅蓝色的直液笔来记录。
先在第一行写下“APT8A”,再补充“洗发水”,后面跟上“Fluoxetine”。
龟毛地换了一支绿色彩笔,另起一页补充“《伪十四行诗》”,一笔画了好几个圈来强调。
艺术家人格觉醒,随笔画了飞机与金币的图案;她认为,游戏中铺天盖地的机票广告肯定不是空穴来风。
难道说这是某个航空公司的软广?
曲邬桐漫无天际地瞎想瞎写瞎画,一整页纸不像是什么严谨的推理手册,反而更贴近日常手账的风格。
时间顺序还是空间顺序,线性叙事还是非线性叙事,曲邬桐没有头绪,胡乱做草稿。
西红柿——陈沛沛。
难道是因为“沛”近似于“柿”,所以才开启“番茄种植计划”这一任务吗?
曲邬桐越想越有道理,几乎快要说服自己。
县一中可是陈沛沛与梁靳深故事开启的重要场景,那么“雅典学院”在游戏地图中的出现与建模的一比一复刻就显得很合理。
出租屋应该是两人大学的重要地点;梁靳深都能欢迎她这个并不是很熟的高中同学去他的出租屋自习了,曲邬桐才不相信陈沛沛没有去过。
Shadyside的公寓坐落在匹茨堡,与UPenn并不算远,“洗发水”看上去也并不是什么普通的随意设置的道具。
笔尖一顿,在纸张上洇开一个墨点,曲邬桐走神。
等再反应过来时,本子上所写下的那一个“沛”字已经糊成一片,她急忙移开笔,心烦意乱地合上本子。
玩手机是转移情绪的最佳方式之一。
曲邬桐忍不住拿起手机,照例光顾每一个社交软件,最后在购物软件中长久地停留。
毫不吝啬地为自己下单几件加购许久的衣服,又挑中了一个包,看上一台理光相机……反正刷的是梁靳深的卡,她慷慨地一股脑全结账。
等付款成功的页面跳出屏幕,曲邬桐才后知后觉地萌生出一星半点的不好意思近似于扭捏的情绪,咬唇,重新回到购物软件。
灰衬衫——不错,感觉他穿上会很显身材。
宝蓝色领带——也还可以。
眼药水与蒸汽眼罩——他整天对着电脑应该会很需要,一起加入购物车。
车载石膏香挂——这可比那个幼稚史努比更适合他吧。
……
曲邬桐挑挑选选,为梁靳深从吃穿住行都重新购置,还顺手给他买了几件无袖背心。
他身材那么好,在家里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还不如让她饱饱眼福。
想了想,曲邬桐又在搜索框中输入“深V男衬衫”,选了几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马上结账。
女人,还是得为自己争取一点爱看的。
陆陆续续有包裹到达。
可等曲邬桐钢琴课下课,小区中的快递驿站也早就关门了;于是她一股脑地将所有的快递取件信息丢给梁靳深,拜托他下班去拿。
梁靳深自然毫无意见,但依旧对曲邬桐这一小个月每晚的繁忙日常很是好奇。
那日晚餐试探过李竟,应该与他没有关系;好像也不是林之澄,梁靳深搜索过她的社交账号,没有看见她的晚间日常分享中有曲邬桐的痕迹。
好像也陷入了一个解密游戏,梁靳深努力搜集证据,解开“曲邬桐晚间日常”的谜题。
总不会他已经让她厌烦到不想共进晚餐的地步了吧?
光是想想这个可能性,梁靳深就忍不住叹气,无法轻易释怀。
“这些都是给你买的。”曲邬桐终于拆完所有的快递,气喘吁吁地将那一堆衣服山一趟一趟搬运到洗衣机中,朝着那些属于梁靳深的快递努努下巴,示意他自己拆。
“给我买的?”语速比平常快,梁靳深简直不敢置信。
终于彻底完成开箱工作,她掸掸手上的灰,语气雀跃:“我给你买了一点衣服和日常用品,你快试试看合不合身,喜不喜欢。”
不用拆开快递,梁靳深就已经可以确信他会喜欢的。
接过她的拆快递专用剪刀,他蹲下,小心翼翼地将她难得的心意拆封,每拆除一个东西,脸上的笑意就愈浓一分。
还没有拆到三分之一,梁靳深就忍不住剖白自己的心情,百分之两百的愉悦,“谢谢你,我很喜欢。”
泡了杯柠檬柚子茶,捧着杯子,曲邬桐坐在客厅柔软的地毯上,眼睛盯着膝盖上的手机屏幕,耳朵却留心来自他的所有动静。
“都是用你的钱买的,你喜欢就好。”她干巴巴地老实回答,那一晚冲动购物后,她有三天都不敢点开账单看。
“是我们的钱。”梁靳深喜欢“我们”这个词。
终于,梁靳深终于拆出了那几件无袖背心与深V衬衫。
屏住呼吸,曲邬桐头埋得低低的,眼神坚固地黏在手机屏幕上。
攥紧了手中那轻飘飘的布料,他有些不确定,轻声问:“这也是为我买的吗?”
匆匆抬起头,囫囵地往他那瞧了一眼,曲邬桐佯装镇定地点头,可心脏却不听话地蹦得好乱。
“夏天天气热,穿衬衫容易闷,这种衣服透气点。”曲邬桐努力捋平音调,为这么扯的理由增添一点可信度。
“还是你想得周到,谢谢你。”
梁靳深果然是好人,面对如此离谱的解释都能忍住笑,曲邬桐在心中无声感谢他。
或许是需要证明自己确实很喜欢曲邬桐所挑选的这些自费礼物,梁靳深将那堆新衣服洗涤烘干后,当晚便迫不及待地穿上了身。
曲邬桐刚躺上床,梁靳深正好从浴室走出,白色无袖卫衣搭配运动版型的浅灰色宽松裤子,身上笼着常青藤的气息,整个人清爽得像是一棵树。
偷偷吞咽口水,她挪开目光,被他身上无意识而旺盛的荷尔蒙击中,心中打鼓,算不清楚自己为他购置这些行头的决定是对是错。
无袖背心将他的自律属性展示得一览无余,宽阔的肩背与流畅的手臂肌肉线条是最好的证明。
尤其是他稍微用了点力抬起手擦头发时,手臂肌肉微微绷紧,很美的身体。
不纠结了,脸有点烫,曲邬桐说服自己:不管是对是错,反正她是一饱眼福了,或许今晚还能好好享受一顿。
有点不习惯穿无袖的衣服,梁靳深躲着曲邬桐的目光,抿唇。
或许是因为母亲陈青是裁缝的缘故,虽然家境普通甚至是贫寒,但梁靳深的衣着打扮一直是得体且干净的。
夏天再热都不曾脱下衣服赤裸上身,冬天再冷也不会穿得糊里糊涂的。
等上了学,每天一换的校服一如既往的崭新白净,上衣扣子每一粒都系好,下装裤子也是改到完美合身的状态。
梁靳深与吊儿郎当这类词完全不沾边。
以至于他在穿上这个无袖背心前,在浴室做了好长时间的心理准备,还是不想让曲邬桐的好意落空。
这可是她第一次亲手挑选送他的礼物。
当了十几年好学生,梁靳深在这个热气缭绕的浴室中第一次违规违纪,偷偷拆封了一个曲邬桐的一次性刮毛刀。
红着脸,极其不好意思地给自己脱了毛,并手忙脚乱地马上销毁罪证,发誓明天一定补给她。
无论如何都要好好对自己进行外貌和身材管理,梁靳深下定决心,不想成为让曲邬桐觉得丢脸或嫌弃的男人。
卧室里又只剩一盏壁灯。
曲邬桐与梁靳深挨得好近,近到手臂皮肤会不自觉触碰。
心猿意马。
梁靳深本来今晚是没想做什么的,被满腔羞涩的情绪包裹,几乎无法正常呼吸。
可曲邬桐忽然转过身,眼睛扑闪扑闪,对他说:“卧室里好像进蚊子了,我们要不要……点一个蜡烛。”
“好。”这种感觉太糟糕了,梁靳深感觉自己的心跳声好吵,好怕被曲邬桐听到。
擦燃火柴,家里没人抽烟,也理所当然的没有打火机,所以梁靳深买了一堆火柴,放在床头柜抽屉中,与每月补货的计生用品挨在一起。
梁靳深喜欢用火柴点蜡烛的仪式感,这会让他联想到生日蜡烛。
与曲邬桐在一起的每一天,都让他感觉像在过生日一般的幸福。
烛火燃起,壁灯被按灭,番茄的味道又复苏。
跳跃的,温暖的,柔软的烛光太过暧昧;中间的步骤全忘记了,等梁靳深回过神,曲邬桐已面对面坐在他腿上。
“好穿吗?”她用指腹摩擦他身前的背心布料。
点头。
窝进他的怀中,埋头在他胸前,曲邬桐可以闻到春季草木旺盛萌发的气息,“你要是喜欢我再给你买。”
她又严谨地加上一句前提条件:“不过只能在我面前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