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yespear
隔天起床,曲邬桐的鼻音好重,说话都像是在撒娇。
“保温杯给你泡了感冒冲剂,还有感冒药和红糖也都装在你包里了,”梁靳深很不放心地替她收拾着东西,“一定要记得吃药。”
吸吸鼻子,曲邬桐拉长了音,“好的。”
告别,在地下室中,曲邬桐目送梁靳深坐上后座,加了点速超车,瞥见驾驶座上的宋助理。
这就是游戏总监的派头吗?
她笑着想,如果梁靳深此刻在她身边,她应该会毫不犹豫地开口打趣。
中午收到他准点的吃药提醒,曲邬桐一口喝完一杯还温着的感冒冲剂,习以为常地咽下一把药丸。
举起手机,对着干干净净地保温杯拍照,发回给他,像是交作业一般地打卡。
感冒的疲倦后知后觉地袭来,曲邬桐松松垮垮地倒在人体工学椅中,睡不着,又拿起手机,打开“AppleRhapsody”。
帕里斯终于坐上了以“金苹果圣园”为目的地的列车。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曲邬桐觉着回程的车速比去程快上不少。
帕里斯风尘仆仆地下车,毫不拖沓,背着红色背包直奔回家。
窗台上的番茄苗依旧只冒着个浅绿色的芽。
帕里斯踮起脚,小心翼翼把它抱下来,卸下背包,蹲在地上翻找着杂乱的背包,将自己押题的LeLabo洗发水与气泡水拿出。
一边祈祷,一边将气泡水倒进盆栽中,帕里斯紧张得脸红成了小番茄。
咕噜咕噜的气泡冒出,番茄枝桠舒展,帕里斯嘴里念念有词。
“宙斯保佑!赫拉保佑!”
番茄上方冒出一个文字框——“水分Get”。
帕里斯兴奋地跳起肢体不协调的扭扭舞,趁热打铁,又往花盆里挤了几泵洗发水。
双手合十,它重复这句神秘的无厘头咒语:“宙斯保佑!赫拉保佑!”
番茄上方再蹦出一个文字框——“肥料Get”。
曲邬桐很认真地思考,是否游戏小白也是另一个维度的游戏天才。
围着面前这一颗已经窜到它腰部这么高的番茄苗转,帕里斯努力转动脑筋,寻找着关于除草剂的解题方向。
倘若“雅典学院”所代表的“金苹果圣园”、出租屋所代表的“奥林匹斯山”与公寓所代表的“德尔斐”的这三个地图由近到远各藏着一种番茄生长道具。
那么仅剩的最后一个道具——除草剂又会藏在除这三张地图以外的哪个角落呢?
帕里斯急得在小小房屋中团团转。
有没有可能——就藏在这间屋子里呢?
点击卧室,曲邬桐等待许久的灵感一现的刹那终于降落在她身上。
卧室里只有与整间破败屋子风格大相径庭的缎面质感的床单被套,还有一盏无法熄灭的床头灯,好像并没有其他线索。
无功而返,帕里斯继续探索起卫生间来。
单人牙杯,单人牙刷,单人毛巾,这一切都是帕里斯目前所拥有的进度为“0”的感情线的最好映照。
灰扑扑地返回客厅,帕里斯搜查着茶几,在饼干盒里翻出一个遥控器,顺手按开笨重的大屁股电视机,跳出机票打折广告与钻戒广告。
嫌吵,又关掉电视。
它继续翻找着比臭袜子还混乱的茶几中有可能隐藏的线索。
终于,帕里斯找到一个医药箱。
屏住呼吸,曲邬桐计算着医药箱中藏有除草剂的可能,脑袋宕机,无法准确得出答案。
帕里斯打开医药箱,拿出里面的温度计,拿出里面的苹果样式创可贴,拿出里面盒装的跌打损伤膏药,最后,拿出里面的感冒冲剂。
心脏狂跳,曲邬桐的第六感告诉她,除草剂与感冒冲剂有关。
慌里慌张地指挥帕里斯烧水,缓慢等水开,在热气氤氲中冲泡一杯感冒冲剂,又得等这杯感冒冲剂彻底晾凉,省得将这盆番茄浇熟。
急性子的帕里斯实在是无法安静等待,鼓着腮帮子,一口一口用力吹气,希望能用自己的肺活量换得这杯感冒冲剂的加速冷却。
不知道等了多久,玻璃杯上终于不再冒热气了,帕里斯双手抱着这杯感冒冲剂,一点一点小心灌溉这盆娇贵番茄。
“除草剂Get”的文字框太过耀眼,闪得帕里斯晕乎乎的,不敢知晓自己居然就这样完成了番茄种植的任务。
眼前的番茄苗迅速成长,并孕育出红彤彤鲜活的小番茄。
曲邬桐第一次由衷地觉着这个红色小果是如此的可爱。
帕里斯抬起手,想要去摘下这些番茄。
可番茄苗只是晃了晃,像是摇头拒绝一般地,它摘不下番茄。
解密成功的喜悦褪去后,曲邬桐慢半拍地才发现屏幕右上角的“番茄种植
计划“任务框中,任务完成进度条只停在99%。
她差半步成功。
是为什么呢?
她蹙着眉,与屏幕中同样苦恼的帕里斯面面相觑。
午休时间结束,曲邬桐并没有多余的时间与精力继续冲刺这1%的任务进度,只能按灭手机,在脑袋中无声反刍复盘这场游戏。
站在已知晓“感冒冲剂”等于“除草剂”的立场,曲邬桐尝试倒推这个等式成立的因果。
想来想去,想不出所以然。
她印象中的梁靳深身体很好,嗯,体力也很好。
几乎没见过他生病,在他们之前短暂的接触中,曲邬桐也从未见过他服用药物的画面。
倒是经常有梁靳深替她冲泡药剂的画面出现。
除去高二那一次发烧,再减去昨日的感冒;曲邬桐记忆中还剩下一截与感冒冲剂有关的瞬间。
是在高三寒假期间。
是在奥数培训期间。
是在她又不幸生病期间。
为什么一碰见梁靳深,她就变得很脆弱呢?
曲邬桐歪着脑袋,没想明白其中的因由。
第33章 Level6.2-35%
冬天,从县城到省城,十八岁出门远行。
这是曲邬桐人生中第一次长途出行。
独自一人坐上动车,戴上耳机,靠着车窗,望着冬季南方潮湿的风景飞逝,曲邬桐眨眼,用眼睛与记忆定格读懂“长大成人”一词的这个瞬间。
背着书包,曲邬桐拎着曲立与邬梅上个春季遗落在家的行李袋,手指指节被冷空气冻得僵硬,一呼气面前就笼起薄薄的雾。
将脑袋往围巾里缩了缩,她被这个新鲜的冬天袭击。
验票出站,看着手机备忘录中敲下的那一行集合地址,人潮拥挤中,曲邬桐思考着是要坐公交还是奢侈一把打个车。
“曲邬桐。”
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很轻很轻的声音,差点被吹散在凛凛寒风中。
回头,曲邬桐看见微微笑着的梁靳深。
与她一样,他背着书包,提着庞大的装满了冬季臃肿衣物的袋子,黑色的长羽绒服及膝,衬得他的脸愈发的白,也愈发的秀气。
几乎没有见过他没穿校服的模样,曲邬桐愣了一霎,才又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运动鞋,等他走近。
“一起打车吧。”他喘出的气凝成最微小的纯净烟花,她眼前绽放。
鬼迷心窍,曲邬桐轻轻点了点头。
整个县城,只有她与梁靳深两人入围奥数复赛,也难得地拥有了此次出发省城集训的机会。
动员会上,数学老师与校领导们一起耳提面命,让曲邬桐与梁靳深一定要团结协作,共同为一中争光。
敷衍地点头,并不怎么在意这些形式主义的话,曲邬桐继续盯着膝上摊开的满满当当的错题本;脑袋里计算着一中给的赞助费与她自己攒下来的生活费够不够应付这一周的集训比赛花销。
梁靳深倒是乖巧地应好。
省城比县城靠北,光秃秃的树木分割水洗过后泛白的天空,颇有一番写意氛围。
与梁靳深在路边并肩站着,曲邬桐将冻得僵硬的双手攥成拳藏在口袋里,行李袋靠在脚边,与他一起等车。
“你返程也是坐动车吗?”他很热心地询问。
点头。
“我也是,你是哪一班车呢?”梁靳深语速是一如既往的缓和,轻声追问,“如果方便的话,我们到时候可以一起回去。”
曲邬桐对梁靳深过敏,对他的善意也接受无能,在此刻却无法拒绝,低下头,声音闷在围巾中:“周日下午一点半的。”
“我也是这一班车,我们到时候一起回去吧。”
他笑着回答,伸手招停一辆出租车,极其自然地帮她拿起行李。
“上车吧。”梁靳深为她打开车门,静静站着一旁等她上车。
曲邬桐有些别扭地道谢,低头上车,闻见他身上浓郁的热烘烘的肥皂气息。
“是学生吗?”出租车司机看两人两张还没脱去学生稚气的脸被冻得发白,默默调高了车内的暖气,热情搭话。
后座上挨着曲邬桐坐着的梁靳深点头。
“大学生?”
“高三生。”他回答。
他的声音凑得太近,吵得曲邬桐的神经末梢都绷紧,扭着头盯着窗外花花绿绿的广告大屏。
“没有放寒假吗?”司机好奇。
“来参加比赛培训。”他待人总是一如既往地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