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唯酒
“有。”
梁淙站在露台边熟练地吞云吐雾,白色的烟雾把他的瞳仁映得很冷漠,他刚刚一直没说话,周与行笑了声:“从没见你抽烟,我一直以为你不会。”
“坏习惯都不用学。”
又是一阵沉默。
周与行有件事一直没问他,这会儿忽然想起来,“你和周倾在美国是怎么认识的?”
“去年不是说过了吗?”
周与行没拐弯抹角,“只是认识吗?”
“她是你妹妹,你没问她吗?”梁淙侧头看周与行,眼低滋生一些逗弄来,“我能跟你透露的是,我和周倾的关系,一切以她的定义为准。”
操!操他妈的!
这跟直接承认了有什么区别?
要不是他是自己的客户,周与行就把脏话从嘴里骂出来了。
以男人的洞察力,梁淙觉得,周与行对周倾很大可能不是兄长对妹妹的控制欲。
“与行,我和Calice认识几年了,比你们兄妹相处的时间还长,你在抱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看周与行的表情隐忍克制又破防,梁淙露出了愉悦的笑。
“我和Calice有话要说,等会我送她回家,你不要操心了。”梁淙把烟蒂摁下去,离开了露台。
*
张嘉言和周倾要回去了,两人还没走出宴会厅,大门就先开了,周倾看着走进来的人。
随着梁淙走进来的几秒,他的步伐很大,视线直奔周倾,仿佛带刺,直至锁定了她,“你要回去了吗?等我一下。”
怎么讲这种话?
“我有事找你聊。”梁淙说。
周倾回到周与行的办公室拿包,看到原本放在茶几上的文件夹,与她离开时摆放的位置不一样。她拿起来塞进自己的书包里,心想早知道不该听周与行的话,该把包随身背着。
张嘉言还在等她,“你是要我送还是跟别人走?”
“不麻烦啦。”
张嘉言看了眼站在门口的男人,不是自我矮化或者相形见绌,张嘉言自认为是个帅哥。但对方看外在就感觉身份阅历比自己不知道高明多少,有一种成熟男性的不怒自威。听他刚刚和周倾说话,也是很熟悉的口吻。
周倾对着张嘉言摆了摆手。张嘉言看着她上了对方的车,眼中莫名有种挑衅意味,连他要送的人都要抢。
而那个男的压根儿没注意他戏多的眼神。
这是周倾回国后第一次坐梁淙的车,车里有他身上的味道。她坐在副驾驶,酒意上来脑袋有些晕。
“你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梁淙要说的的确是一些正事,但是周倾明显喝多了,他的目光在黑暗里再次肆无忌惮爬上她的脸观察着。
周倾的脸很小,五官倒十分立体,此时两颊染了抹酡红,仿佛被红酒浸透的苹果。她的头发已经长到半长不短,在肩膀以上,发尾有点自来卷,像个日系美少年。
“你喝很多?”梁淙不记得周倾的酒量有多好,但知道她曾经在酒后犯错,“还和一个陌生男的,你怎么敢的?”
“我哥安排的人,怕什么?”
说到周与行,他又比别人好多少?梁淙不屑地闷哼了声。
“你要这么说,就不应该喊我上来。”周倾把碎发拨到耳后,露出脸来,“你也应该离我远点,你自己不是最大的违禁品吗?”
要是别的人听着她这般杠精言论,肯定就生气了,但是梁淙却笑了声,“你要是渴了,水在前面,自己拿。”
周倾没有动,梁淙以为她是喝醉了脑子迟缓,正好前面是红灯,他侧身过来,摁开她身前的手套箱,拿出一支矿泉水出来。
直起身的时候,他的袖口蹭到了她的膝盖。这下她是真的有点发愣了。因为她穿了条破洞的牛仔裤,皮肤可以直观感觉到温度的变化。
梁淙顺手给她拧开了才递过去。
周倾因为喝多而走乱的心思,
在被他的手冰到后回归正轨。那个文件夹就是被人动过的,周倾倒不怕别人看,又不是高考////答案,她写了,别人抄袭了答案就能成功。
往后她真正开始做事,自然少不了明枪暗箭。她弱了,自然被人踩在脚底;她要是强,谁也伤不了她一点。
直觉告诉周倾,翻她文件夹的人就是梁淙,她一路在想这件事,上车前她就怀疑了,才有了这一路的对话。
下车的时候,她的一只脚已经踏出车门,回头看他:“你看了我的文件。”很确定的口吻。
“嗯。”
神经病吧?她在心里骂他,又说:“真的好奇怪,你们一直想收购倾虹的股权,买不了就破坏我们的供应,就连我写的商业书你都要偷看,怎么了,倾虹集团里到底什么东西这么有魔力?让你这么爱而不得吗?”
梁淙坐在车里抱着手臂,安静看着她,周倾却一下没法看到他眼底。
“梁总,你做事有底线吗?”
“你都觉得什么事儿都是我干的,还问我底线做什么?”她喊他梁总?他脸色不悦,“还记得我的话吗?”
“什么?”
“我的道德不高。”他眼里的温度渐渐降下来,“凭什么因为你抬高标杆,凭你长得好看,还是咱俩余情未了?”
第11章 撒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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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倾酒量的确不好,回到家就吐了。
早上,王姨收拾她的房间,闻她丢在脏衣篓里的衣服一股子酒味儿,“怎么喝这么多?都冲鼻子了。”
苏荃在楼下喝咖啡看新闻,听见王姨嘟哝,问了句:“怎么了?”
“你带她去应酬了吗?”
“没有。”
“那干什么要喝酒。”喝酒对身体多不好啊,王姨拿着周倾的衣服进了洗衣房,心疼地说:“真是好的不学,坏习惯一学一个准。”
周倾和周源都是她带大的,习惯被她教的很好,进门就会把自己的鞋子摆放整齐,再去洗手。有时候孩子不听话,王姨也会直言不讳地说他们,甚至还会说两句苏荃的不是。
苏荃既不嫉妒自己的孩子跟王姨关系亲密,也不觉得对方在越俎代庖,她分得很清楚,谁是真心谁是假意。
早年她和丈夫一致为事业奋斗,请人来家里带孩子。换了好几个保姆,才换到王姨。年轻的王姨相比于别的保姆不是最令她满意的,要不闷不吭声,要么说句话噎死人。
但是对孩子却是十分耐心的,自她来了以后,周倾永远都是小区最干净的小孩,也不吵着看电视。苏荃回家晚了,王姨也会帮忙把一家人的饭都烧好,衣服都洗了。
后来王姨的家人过世,她辞工返乡。
苏荃的母亲便推荐了她的表姐来,母亲说有这个钱给外人干嘛,就该给自家人挣。苏荃也觉得,表姐条件不好,不说谁帮衬谁吧,但因着层血缘关系,总不能对孩子不好。
表姐表面上对孩子的确很好,就是总跟苏荃念叨累,腰酸背痛,又说孩子不听话。苏荃听出她的话外音,给加了100元的工资,“这个年龄的小孩离不开人,你辛苦一点。”
表姐笑着应承:“什么辛苦不辛苦的,都是一家人,我就是把倾儿当我自己的孩子。”但没说不要加的钱。
苏荃做生意,知道钱能解决很多事,能打点人。人家收了钱,她也安心。
有天她结束应酬回家早了点,进门的时候看见表姐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剥着橘子吃。孩子在桌边罚站,泪珠儿挂在下眼皮摇摇欲坠。
表姐手在她的小脸蛋上掐一把,掐是暗力,比扇巴掌好,巴掌印会留很久,“娘希匹!哭什么哭说了不让你用袖子擦鼻涕,听不懂吗?衣服弄脏谁给你洗?”
“我今天打你了,你会不会告诉你妈?你是死人啊会哭不会说话?”
见苏荃突然回来,表姐讪笑解释:“小孩子不听话也是要打的,不然记不住教训。”
苏荃当天就让表姐收拾行李滚了。王姨在老家的敬老院帮工,苏荃又把她请了回来。
王姨照顾完周倾又照顾周源,后来苏荃虽然不参与公司的具体事务,但大的应酬和经营她少不了要出面。王姨就一直帮他们操持着家。
苏荃从来都不认什么血缘不血缘,再亲的人为了利益也能出卖你,而没有血缘关系的两个人,也会彼此付出真心。
还有一个月不到就过年了,物业已经在小区的树上挂红灯笼了。今年家里有点儿特殊,这是周晋恺走后的第一个新年,大人和孩子都没兴致,王姨一边洗着衣服,又念叨该去买点年货了。
苏荃让她自己看着办,反正给足了生活费,“我上去看看周倾。”
“还没醒呢,今天又是周末,你吵她干嘛?”
这时又护犊子了,苏荃无奈。
周倾果然没醒,苏荃把她被子往下拉了拉,蒙头睡觉对呼吸不好。又看见她书包丢在地上,这么大的人了,还毛毛躁躁,也不知道这些年都独立到哪去了。苏荃给她把书包捡起来,挺重的。
她好奇打开看了看里面都装了什么。等她差不多看完,周倾也醒了,苏荃把东西塞了回去,拉链拉上。
“妈妈!”周倾一睁眼就看到妈妈站在自己床前,还挺惊喜。
“公司快放假了,过年人多的地方细菌也多,你可不要去凑热闹。”苏荃更想说不要跟人喝酒到半夜,但她不想干涉女儿的交友,于是选择了一种迂回的说法。
周倾想,她天天在厂里干活,都看不见太阳的,哪有时间?再说手里也没钱。热闹的地方都是需要消费的,她连作案条件都没有。
周倾爽朗地答应了,“妈,你能给我点儿钱吗?”
“你要钱干什么?”
“要过年了嘛,我想犒劳一下自己。”周倾暂时没说实话,“堂姐约我春节出国玩。”
苏荃看她眨巴着清澈的大眼睛,“副卡又没停,你想买什么,自己刷就是了。”
重新获得金钱支配权的周倾几乎是跳下床的,她激动得跑上去抱苏荃。
“要注意安全。记得给弟弟买点小礼物,哪怕一包话梅糖也行,不然他要不开心了。”
“妈妈你要什么?”
苏荃想了想,“要我宝贝开心。”掐掐她的脸,很久没有对周倾露出这种宠爱的笑容了。
周倾内心想让妈妈的笑多留存一会儿,“我还以为你要我听话。”
“又不是小学生了,要听谁的话呢?听自己的就好。”
*
工厂放假比公司要早一些,部分生产线腊月十几就停工了,工人拿了钱回家好过年。苏荃作为老板却是最忙的时候,每天都有应酬,要么不回家要么凌晨才到家,早上孩子们都没起床她又出门了。
周倾看准了妈妈没空管她,也跟市场部请了个长假。
年前商场人最多,她把卖场里人流不错的品牌都逛遍了,又出了两趟国。这个动作持续到除夕,一大家子回到周家的村里老宅,年初一过,堂姐简从舟就伙同周倾去了日本。
周家爷奶嗤之以鼻,骂她俩女孩子大过年的不拜亲戚不着家,成何体统?这俩人不在乎,有周与行这个好大孙在就行了。
简从舟小时候就喜欢买买买,每次从香港出差回来都大包小包,恨不能把卡刷爆,这次来日本更是放开了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