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唯酒
结束后没有浪费时间在应酬上,他们都希望能够更加高效地推进合作。
北京这个季节有了点杨柳絮。周倾回国已经四年,早就适应了明州的潮湿气候,在这总觉得鼻子嗓子都不舒服。
她计划早点回家。下午回到酒店的时候,林薇率先冲进了厕所,又拖着麻木的腿出来。
“怎么了?”
“我三天没上大号了。”林薇说。
“你早说。”
“有什么好办法?”
周倾从包里拿出了一盒麻仁丸给林薇,“我有准备,通便有效。”
RB的门店还没有开到北方来,周倾多是去上海、广州等地,几乎不涉足北京。上次来还是一年前了,她也经历过一样的尴尬。
林薇混着水吃了些中药丸,叹气:“我还抱怨自己没出过国,这才到北京。哥伦布航海前,会想到他遇到的第一个阻碍是水土不服吗?”
周倾坐在沙发上给梁淙发消息,这个时候应该跟他说明一声谈判成功的,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回去。几个字,她斟酌了半天,才发出去:一切顺利,回家细聊。
在外出差的人,总习惯把归程说是回家。
林薇吃了药见效奇快,没多久就冲进了厕所。等她出来脸上就充满了平静祥和,“好爽。”
周倾的手机放在桌上好一会儿了,愣是一声不响。
林薇问:“我们是今晚买票回去,还是明天早上回去?”
“你还有安排吗?”
林薇说:“好不容易来一趟,我本来还以为能在北京逛一逛呢,但是工作要紧,我们走吧。”
“为什么算了?”周倾忽然改变了主意,“你现在有想去的地方吗?”
“现在?”
“对,现在就出门。”周倾站起来拿手机和包,林薇被她的速度震惊了,也迅速穿上了外套。她在备忘录里翻找本以为无用的旅行攻略。
每次和周倾出门,都是周倾花钱,虽然她是老板,但林薇也不好意思总占便宜,她从攻略中挑出一个:“咱们去奥林匹克公园吧?”是她的打卡点之一,不要门票。
林薇做梦最激烈的时候是来看北京奥运会,但没钱,而伦敦奥运会都过去了,马上又要迎来在巴西的里约内热卢主场。她慢了好多年才来到北京。
周倾没有对这个地点提出质疑,立即下楼。
在出租车上,梁淙给她回了微信,也是问她回家没有。
到时天都黑了,水立方亮起灯光,林薇惊呼一声跑近了去看:“虽然很多年过去了,但亲眼看见还是很震撼。我都做好了它腐朽的准备。”
“你也太悲观了。”
入馆参观的门票要三十元,对林薇来说不算什么,她说:“咱们进去看吧。”
“我在外面等,你去。”实则是人太多了,周倾的鼻子很不舒服。
“那好吧。”林薇去买票。
周倾一个人,抬头看着变幻莫测的色彩,她想起来了,2008年奥运会期间是爸爸陪她来的,之后他们还去爬了长城,那个夏天人很多,天气很热,她十八岁。
想到爸爸陪她走过一模一样的路,周倾豆大的泪珠突然从眼眶中掉落。
身旁站个人,周倾很快就察觉到了。其实梁淙已经在她身后站了好久。
她跟梁淙说了自己要在这边逗留几天,玩一玩,梁淙虽然对此感到莫名其妙,但也没问。跟她约了今晚一起吃饭,顺便聊项目的事。
“你失恋了?”梁淙看见她眼中闪烁着微弱的泪光。
“不要咒我。”周倾心中责怪他哪壶不开提哪壶,”
只有我甩别人,但如果那样,就是天大的好事。”
“你怎么来的?”
“靠我的飞毛腿!”她用食指把脸颊的泪珠全都擦掉了。
“……”
对于她的无厘头,梁淙能理解是缓解尴尬,周倾这个人非常不习惯被安慰,她太要强了。好在现在不是工作,否则他会认为她不靠谱。
“你在等什么?”周围人太多了他表现得局促,像对人过敏。
周倾还没回答上,林薇就出来了,其实里面也没什么好看的。周倾说:“走吧,再去一一打破你的幻想。”
林薇自从看见梁总就变得拘谨,“要不算了吧,你和梁总去忙吧。”虽然她也不知道两位要忙什么。
“没关系,走。”
周倾已经这样下了决定,而梁总也暂时离开,去车里等她们。他在女孩子会不方便,他们很有默契。
周倾陪林薇逛了一趟,鸟巢她就没进去了,省点钱。倒是买了文创产品,她送给周倾一包明信片,给自己买了支木簪,木簪比明信片便宜。
这些东西是义乌产的。义乌距离明州很近,开车只要两个小时,她都可以带她去进货。但是在这买也是为了国家gdp做贡献。
两个女孩子逛完出来,也才八点钟,林薇总觉得还有事儿没干,但是她想不起来了,周倾说:“咱们来拍点照片吧。”
周倾把手机拿给了梁淙,让他帮忙给她们拍照。先给林薇拍,再给自己拍,最后拍两个人的合照,她给指导的动作是周源传授的。梁淙也意外地保持了十足的耐心。
“站这行吗?”周倾站在马路的这一边喊道。
“有点背光,换个方向吧。”
于是两个人乖乖照做,梁淙拿周倾的手机,看见上方跳进来一条微信消息,是徐成阳。
徐成阳问周倾周几有时间,要约她吃饭。
梁淙手指在刹那之间的意动里,点了进去,周倾的手机密码还是那个,没改,他们很多年前就交换过了。她和徐成阳聊的很多,对话还算正常。于是梁淙点击删除了徐成阳的这条消息,返回相机,重新拍摄。
“梁总,你拍好了吗?”周倾并不怀疑他拿自己的手机干了什么。
“你头发有点乱。”
在周倾冲自己跑过来时,梁淙把手机递给了她,另一只手帮她拨了下额角飘飞的碎头发。她淌汗了,皮肤冒着热气像刚出锅的小笼包。
梁淙抽回来时指腹沾了她的汗水,但一点点液体,他还没捻就干了。
这个动作太快,周倾心无旁骛地看手机并没有注意到,她整理了头发,又跑回去帮林薇也整理一下,调整位置。
第二次拍的比第一次好多了,尽管是游客照,也兼顾了构图,和两个女孩子的脸部表情,非常和谐。
周倾把照片发给了林薇,林薇心中小小的遗憾被填补了,她刚刚就是想拍照的,但不好意思主动提,“梁总拍照技术很好啊。”真是没想到。
从奥林匹克公园离开,三个人一同前往了饭店。吃饭的环境十分幽静,周倾大概跟梁淙表述了和陆观雾谈的内容。
她这段时间在工作上对梁淙的态度是很积极的,去年在业绩上的表现不佳,他曾说干涉管理,目前一季度即将过去还没有动作,大概是忙忘了。
周倾希望他不要想起这件事了。
“所以,在有些事情上你不可以偷懒,对吗?”梁淙握着玻璃杯看向她道。
他指的是这样重要的事,竟然派程锐来,而她作为老板却约会去了,属实不称职。
“的确是我的失误,但好在我一出马就成了。”周倾并不觉得自己要对他忏悔,甚至有些邀功的意思。
梁淙岔开话题,“很多企业家曾经获得过成功,失败之后再也无法复刻成功,你知道为什么?”
“我愿闻其详。”
“根本没有搞懂自己成功的真正原因是什么。你以为你赚的是阿尔法,其实你赚的是贝塔。”
阿尔法收益和贝塔收益,是投资领域的两个重要概念。这是梁淙的老本行,用一个简单的例子,周倾瞬间明白了。
“这位设计师的背景各种意义上都很好,也极度傲慢,因为你是RB的老板,才有跟他公平对话的机会。”而程锐作为打工人,连这个门槛都没有踏进去。
“梁总说得对,我不会因为今天的短暂成功骄傲的。”他的意思是:她获得成功并非因为个人能力,而是世俗背景带给她的。
周倾也不反驳,要笑不笑地回答:“回去以后,我会加倍努力的。”
梁淙见她如此良好的态度,过分假了,“希望你言出必行。”
林薇埋头吃饭,她半晌都听得云里雾里,完全没听懂这其中的暗潮汹涌。可能这就是老板们的智慧,可以用中文组合出她完全听不懂的语言。
梁淙不显山不露水,提醒她不要只顾着谈恋爱。革命尚未成功,她仍不可以懈怠当个闲散老板。但这顿饭还是很好吃的,重要的是梁总买单,结账时周倾还打包了一份黑松露炒饭。
送她们回酒店的时候,梁淙问周倾:“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家?”
“我在北京玩几天。”即使被敲打了,但周倾不准备改变自己的计划。
梁淙再次不理解她为什么要在这玩,气候很不适合她,他们曾经去过很多更合适的地方旅行。
很快就到了她下榻的酒店。
周倾一进门就扑到了床上,在相册里翻看晚上拍的照片。她挑了几张,发给妈妈也看看。
然后妈妈就打语音电话进来,果不其然,开口吱哇乱叫的人是周源,“去北京玩开心死你了吧!”他好像一只愤怒的博美小狗。
周倾幽幽道:“羡慕呀?”
“我才不羡慕!”周源撇清:“等放暑假,妈妈就带我去了。”
周倾嘲笑他:“学我算什么本事?建议你乘火箭,去外太空才是真的炫酷。”
周源气得牙痒痒,苏荃则是在一旁笑这对姐弟,笑完催促儿子:“你可以睡觉去了,姐姐也要休息了。”
周倾还没有顾得上说再见,有个电话插进来,周倾直接挂了周源的,害得他更气了。
梁淙打电话让周倾下去一趟拿东西,有点突然,周倾没发现自己有什么落在他车上了,穿了外套直奔楼下。
车还停在原来的位置上,梁淙站在门口等她,等她一走近就被递过来一支鼻炎喷雾,“知道怎么用吗?”
周倾看着手里的物件十分诧异,茫然点头,然后又问:“你怎么知道我鼻炎犯了呀?”
“你的鼻音太重了。”他端着严肃,“太难听了。”
“对不起,污了你的耳朵。”
梁淙看她,又看了看时间,“睡觉吧。”
“哦。”她却没有走的意思。
“玩好了就回家。”他仍朝她望着。
“嗯。”风吹来,周倾很轻的一声回答他,声音很快被吹散了。
*
林薇骨子里是个很乖的人,乖到她活到25岁才第一次到北京,但也只去了一个不要钱的景点就继续跟着老板工作了,她认为不应该浪费时间。
她的人生不着急,后面有的是享乐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