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慢与刚烈 第2章

作者:米狸 标签: 天之骄子 甜文 轻松 现代言情

  听到自己的名字,男生吓了一跳:“我……那不是我登记的,是她写的,我们没有结婚。”

  “前天是谁登记的?”

  “是她。”

  “你不在?”

  “在。”

  郑予妮回到原点:“前天晚上还一块住着,所以昨晚分手的?”

  男生这才回神,自己掉进了她的陷阱。他其实一直在用着蒙太奇的说辞,都是实话,但又不全是,不完整的信息拼凑出了面目全非的事件。所以,对于他不敢直接否定的,就一定不是事实——分手了,但他说不出时间,绝对不是昨晚,但他解释不了为什么分手了两个人还亲密地一起生活。

  女孩在那边一声苦笑:“你怎么不说话,昨天晚上我们在干嘛?我记得我们回到家楼下还亲了一会儿,你要不要让警察查一下监控,为什么分手了还接吻啊?”

  男生无话可说,尴尬得好笑。

  大家似乎都猜到了怎么回事,看向男生的眼神多少带了鄙夷。其实没有人真的想细细了解他们之间的原委,对于警察和医护来说,这样的案件不计其数,司空见惯,只要女孩今天能活下来,不会有人想再继续了解他们之间的曲折纠缠。

  明天之后全世界都不会在乎,女孩就这样含冤被贴上闹自杀纠缠前男友的标签,男生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转头投入全新自由的生活。

  所以,今天,当场,拆穿男生的谎言,还原事件的黑白,洗刷她的污名,才有可能给她活下去的希望。

  男生根本无法解释,跟个死人般一言不发。

  郑予妮盯着手机屏幕,又说:“社区记录了你的工作单位和学历信息,看你的年龄刚毕业一年吧?要不要我联系一下你单位领导?跟警察解释不了,你总要跟领导解释吧?”

  郑予妮彻彻底底击中了他的要害,挖到了他人性中最深的弱点。男生的面色明显变得慌张、不安,甚至惊恐,毫不夸张地说,他刚才站在这里仿佛一个事不关己的看客,直到现在,才像模像样地变成了当事人。

  在郑予妮给各位民警传阅他的个人信息时,他似乎终于想起来他女朋友要跳楼这件事,朝女孩说:“你先下来好不好,求你了,我带你去医院。”

  女孩望着他无声落泪,同样无话可说。

  民警在身后嘀咕:“还985大学的硕士,又在央企,怎么是这种……”

  郑予妮跟着补刀:“这就是我们湾州的优秀人才啊,你今天应该是请假了吧,怎么跟领导解释的?要不要我去帮你解释?”

  男生仿佛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已经完全不想理会郑予妮了,从刚才一副避之不及的厌弃,终于肯迈步走向女孩:“你先下来,我们回去再说好不好?我先带你去医院,你的手好像很严重……”

  他好好开口说话的时候,的确装得一副有模有样的温柔,女孩当即泪如雨下,似乎瞬间有了他还爱她的错觉。

  或许她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像一个以死相逼的疯子,她没动,厉声警告道:“你别过来。”

  男生被吓到,不动了。

  郑予妮紧跟上前:“珍莉,你别管他,我带你去医院,回头我们再找他算账——考不上又怎么样,谁都不是一次考上的,我也考了两年啊,等你考上了,他跪着哭都来不及。”

  关珍莉惊愕地看着郑予妮。最开始郑予妮自称她的朋友,她没否认,女孩间的萍水相逢足以称一声姐妹,可现在这一番话,让关珍莉差点以为她们真的相交已久。

第2章 德训鞋

  关珍莉问:“那你现在……”

  郑予妮说:“我去年上岸的,还没过试用期,就在我们望归区。他不知道湾州公务员有多难考,我知道,第一次落榜太正常了,我们单位有多少人是考了五六年才考上的,甚至七八年还在考,你才24岁,再努力一年,明年肯定可以的,到时候我跟你去他单位拉横幅,气不死他。”

  关珍莉被逗笑了,笑泪交加,身后的警察医生也跟着附和鼓励。

  民警小哥说:“湾州确实难啊,我也考了三年才考上,我们公安还有体测和训练,每一关都有人被刷,笔试才是第一关,不能一上来就被吓退了。”

  生死一线的紧张气氛悄然疏解,见女孩轻松了些,民警第一个上前:“来,我们先回来啊。”

  郑予妮拉住他,给了死人一个眼神。死人这才上前,终于,关珍莉没有再抗拒,任凭他抓紧自己,从护栏那边翻了过来。

  民警和医生赶忙上前,民警垫后防止再生事,医生负责检查她的伤势。

  “伤口挺深的,要去医院缝针。”

  郑予妮开了口: “走吧,我陪你去,他也去。”

  到了六楼房门前,死人进去拿手机和钱包。关珍莉等在门口,民警当然守着她寸步不离,郑予妮趁隙看了眼时间,不知不觉已过了下午两点。

  “我先给我们领导打个电话。”跟关珍莉交代完,郑予妮先下了楼。

  跟她一起下楼的还有民警小哥,小哥夸奖道:“你这个逼供逻辑不错啊,别在街道了,转我们公安办案吧。”

  郑予妮有些苦笑:“只是刚好碰到了立场相同的事,感同身受而已。”

  小哥下去发动车子,郑予妮给领导打电话:“主任,我是予妮,中午检查完回来,在对面福园村碰到有纠纷,有个人想跳楼,挺严重的,我就跟民警一起在这了,现在刚把人救下来。”

  主任大吃一惊:“没什么事吧?怎么会这样?”

  “我没事,女生人有点伤,我可能得带她去医院,得晚点回去。”

  “你也要注意别扯上自己了,通知她的家属到位,把人安全交给他们就行了,这种纠纷还是让家属去解决。”

  “好我知道了。”

  几人都下了楼,救护车足够坐下他们,民警到这就没事了。小哥过来对关珍莉说:“你同学一直给你打电话,我跟她说你们现在要去医院了,她已经通知你父母了,他们坐高铁过来,会晚点到。”

  关珍莉面无表情,轻声说:“谢谢,麻烦你了。”

  老民警在一边说:“小姑娘还是清醒善良的。”

  郑予妮及时补刀:“是啊,上次她还救流浪猫救了好久,她男朋友就一直在旁边让她别管。”

  民警送几人上救护车,郑予妮突然想起:“哎,他这算不算报假警?不开个治安处罚?告诉他单位去?”

  男生看了过来,这一刻他对郑予妮的憎恶达到了巅峰。

  小哥嘴一撇,有些无奈:“确实也有警情,没算浪费警力。”

  郑予妮大失所望。

  车子启动了。关珍莉和那死人并排坐着,郑予妮和护士在对面。

  护士问她道:“你们是同学吗?”

  郑予妮这才说了实话:“不是,其实之前就在这附近偶然碰见过,刚认识没多久。”

  “这样吗,我看你好像很了解他们,以为跟他们很熟呢。”

  郑予妮很故意说大声:“人性不就那回事,一考不上就分手,说明这男的很看重这种身份地位的东西。光鲜亮丽的人最怕被人揭发阴暗面,他有体面的学历和工作,这些就是他的招牌,一旦危及这些,触及他的核心利益,他才会想办法去解决掩盖。”

  护士很配合地讥笑起来,说:“小姑娘你看着年纪很小啊,而且也刚刚参加工作,怎么这么通透啊。”

  郑予妮也笑:“姐,你说咱们要认识这么一个男的,名校毕业,工作单位又好,长得嘛也算人模人样,不知道今天这些,还以为他有多优秀呢,搞不好今天知道他分手,明天就上赶着给他介绍了。”

  护士笑得弯了腰,考虑到当事人就坐在对面,她还是客气了些:“哎,人啊,还是得多了解,不能光看表面。”

  到了医院,缝针之前要做皮试。关珍莉的同学过来要费些时间,郑予妮继续陪着她。

  等待时,那死人说:“我有点饿了,今天到现在没吃饭,要不要我先去买点吃的?”

  关珍莉沉默地看着他,郑予妮帮她说了出来:“这就你一个人吃得下。”

  这倒是让关珍莉想起来问候她:“你吃饭了吗?”

  郑予妮说:“没呢,我本来中午要过来这边吃螺蛳粉,所以刚好看见了。”

  “是那家韦姐?”

  “对啊对啊,那家很正宗。”

  两人笑起来,真让人难以置信她们刚认识。

  郑予妮问:“他父母会来吗?”

  关珍莉说:“来,我听到他打电话了,他爸妈上高铁了,比我爸妈快一点。”

  湾州这样的一线城市,千千万万的青年背井离乡,为了理想奋斗奔赴于此。大多数人孑然一身,孤独打拼,有些遇到了以为可以相互依存的另一半,真到了紧要关头,真正能倚仗的还是家人和多年同窗。

  从学校出来的情分,大于其他一切。当郑予妮在居住信息里看到关珍莉何宇二人毕业于不同院校时,她已大抵明白一切。

  大城市里没有根基的爱情,就像随意聚散的鸟群,哪里食物丰富,就引来群鸟驻足,吃饱喝足便有了闲心一番相看,惬意地享受一段时光。等到食物耗尽,或者气候骤变,群鸟便四散而去,寻找下一个可靠的栖息地,直到找到资源足够充沛的地方,才会考虑长久停留。

  郑予妮说:“你的东西还在他那里。”

  关珍莉一阵沉默,怨恨地说:“我本来就没搬走,上个月考完他态度就不对了,我就说分手,然后去我同学家住。过了两天我回去收拾东西,我们又和好了,但是他说他已经跟他爸妈说我们分手了,因为他爸妈一直逼他。就是因为他摇摆的态度,这段时间我们一直吵架,昨晚我就跑出去了,回来发现他锁了门,接着就在里面报警。”

  郑予妮握住关珍莉的手,开口对着那死人:“你到底想干什么?”

  那死人履行着死人的缄口不言,关珍莉帮他说了出来:“他在里面给他妈打电话,我就明白了,我跑出去之后他不知道怎么办,所以打给他妈,这不是第一次了。但是这一次,他解释不了为什么我们分手了我还在他家里,又不能告诉他妈我们和好了,所以就说我纠缠他跑到他家里,他妈妈当然要说如果我再来就报警啊!”

  “真绝啊!”郑予妮看戏似的表情夸张,“这哥唯唯诺诺的不敢说话,原来是妈宝啊!”

  皮试观察结束之前,关珍莉的同学到了。她哭着抱紧关珍莉,怒骂道:“我就不该让你回去找他!今天他妈的必须给我断了!”

  这一代城市长大的孩子没有兄弟姐妹,只有多年同窗能为你奋不顾身两肋插刀,毕业后交的朋友不行,一起工作的同事也不行。

  郑予妮知道,今天全世界都想让他们一刀两断,那死人比所有人都想,但只有关珍莉不想。如果不是被深爱的人所陷害污化,她又怎么会选择走上绝路。

  在这座丛林般群鸟聚散的城市里,他大抵是她长久以来唯一的依赖和慰藉,也是她对未来祈盼的所有希望。

  但今天,他们已经走到了绝路。

  没有人能救她,即便是在刚才那个狂风大作的悬崖边,救她的不是民警,不是郑予妮,更不是她跟死了一样的恋人。

  ——是她自己。是她为自己点亮了活下去的希望,是她重新激起了斗志,击响了战鼓,是未来的那个她,在生死边缘拉了她一把。

  所以,这一场称得上是荒谬诡异的失恋,也只能由她来救自己。

  这些话,同学都跟她说得差不多了。

  而郑予妮能做的,就是燃起她心中更大的火焰。临走前她对关珍莉说:“我加你微信吧,我叫郑予妮,希望你考上我们望归的单位,回到我们望归生活。”

  郑予妮看见,她的眼睛比今天的任何时候都要明亮。

  离开医院时已过三点,郑予妮前脚走出屋檐,后脚就变了天色,简直就是针对她系统设置的实锤。

  郑予妮打车回了街道,十五分钟的车程里,阴霾四起,风雨大作,比什么科幻魔法都要夸张,就像你妈打你,不讲道理。

  郑予妮在街道大门下了车,径直走到楼里还有一段距离,最近能避雨的地方在左侧的车棚,她的小驴就在那里。

  她毫不犹豫地往车棚走去,仿佛被掏空了力气,任凭刀尖般的雨束砸在身上,也走得很慢很沉。

  手机在响,有人给她打电话。她本不想接,到了车棚里一看是方璇,还是接了起来:“喂,璇姐。”

  方璇的嗓门中气十足:“你去哪里啦?一天都没见你在办公室。”

  “出外勤了,刚回。”

  “快回来呀,我今天请下午茶,等你来哦。”

  郑予妮觉得好累好累,即便饿着肚子也毫无食欲:“姐,下雨了,我回去还得挺久的,你们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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