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米狸
郑予妮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妈——觉得你很渣?”
“是啊,你上次来我家,她知道是女同事,就说我渣啊。”
“你妈都这么说,那我觉得还是可信的。”
经天十分轻蔑地瞪了她一眼:“我妈觉得我不帅,你觉得可信吗?”
郑予妮愣住了,好一会儿她才不得不开口:“阿姨对不起,这我真的没法认同!”
她倒在他胸口大笑,他无言地盯着天花板,又好气又好笑。没一会儿他就问:“所以你那个牛津后来呢?你现在都考上了。”
郑予妮又要不高兴了:“你怎么老惦记他?你就喜欢牛津是吧?要不要我介绍你俩认识?你俩好去吧。”
“那要不是因为他也在湾州?我前女友都不在湾州甚至还有个都不在国内。”
“你说的有道理,”郑予妮服气了些,转而戏谑地说,“那我还真刚好可以告诉你,上次我们去看段溪芮的时候,我同学说那个电网的男生想追我,他跟牛津是球友,所以问牛津会不会有意见,牛津很酸,说我应该有男朋友了不用他追。”
“哈哈哈哈哈——”经天又笑得像疯狗了,“这么直接?”
郑予妮拿审问的眼神看他:“我倒是想问你呢,你球友要追你前女友你什么意见?”
“没意见啊,能有什么意见,关我什么事?”
“所以你觉得他是性格酸还是在乎我?”
“都有可能吧,”经天脱口而出,却顿时觉得哪里不对,赶紧强行补充:“——比较可能是性格本来就这样,有些男的就是这样的。”
郑予妮看穿了他的小心思,饶有玩味地说:“哦,那我得再告诉你,他前阵子好像一直在打听我,反正问了段溪芮老公,又问了我同学,我估计还有问别人。”
第57章
“——什么?”经天甚至抬了抬头想要坐起来, 浑厚的嗓音穿透整片黑夜,“他是不是有病啊?问什么问啊?”
郑予妮继续添油加醋:“反正他们说他还没有女朋友。”
——不得了,他真的要炸了。经天一个支撑立起上身, 脸上温平全无,疾言厉色道:“他叫什么?我明天问我投行同学, 他不是想知道吗?我让我同学告诉他。”
郑予妮从他身上掉下来,顺势往旁边一趴, 下巴撑着脑袋, 语气仍旧不咸不淡:“你算了, 我可不想让他知道,一直想知道却又无论如何都没法打听到, 不是才更难受吗?——我觉得他就应该这样。”
“不行,我必须让他知道, 你男朋友现在比他帅比他牛!”她的淡定更是惹他恼火, 经天简直越来越激愤, “投行怎么了?不还是我们乙方?你爹在这懂不懂?”
“哈哈哈哈哈……”她真的要笑疯了,扑过去将他重新压倒,端详着他的俊颜,忍不住亲了他几口, “你怎么知道你比他帅?”
经天想也不想就说:“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几个比我帅的, 谢谢。”
“哦, 我也没有, ”她故意留白, 短暂后补充, “我是说我没见过几个比我美的。”
经天翻了个好大的白眼, 郑予妮在他的鄙夷中爆笑:“哈哈哈哈哈——”
她笑够了,才说:“逗你的, 经天你真的……长得太渣了。”
经天眉头一挑,似乎很满意:“我就当你是夸我了。”
但他可没忘了正经事,突然又揭竿而起:“不是他家里是干嘛的?哪里人啊?”
笑意从郑予妮脸上渐渐褪去,她变得沉冷起来,认真地对他说:“经天,我说真的我不想跟他再有任何一点瓜葛,听都不想听,他们说他的时候我根本就没搭话,我完全不想知道有关他现在的任何事,你能明白吗?你完全不用知道他,如果你想去问,你能保证你自己知道了回来不告诉我的话,我可以告诉你,不过嘛——我觉得那家投行应该不会有第二个湾工本科加牛津,你问这个应该就能问到是谁。”
她的极致赤诚,让他再无可言,心甘情愿地应了声:“哦。”
郑予妮表演了一个恶心想吐:“你不懂我一听到他就几乎是引起不适的感觉。”
“这么严重,”经天有点好奇了,“他分手干嘛了?”
“冷暴力的过程真的很恶心,”郑予妮说完,转而警觉地问,“请问你有吗?”
“没有,你知道我嘴贱的,基本就是吵架,吵完我不爽她也不爽,干脆分了。”
“哈哈哈哈哈——”她忍不住爆笑,这个答案在他身上简直合理极了。可她还是得说:“所以我们可能也还是会吵架,然后你还是嘴贱。”
经天几乎是严肃地看着她:“领导你真的搞清楚,我今晚跟你道的歉比我这辈子加起来都要多好吗?”
——哦。原来,不是她一个人发现了他今晚把道歉当口头禅,他也清醒地意识到了自己因她而前所未有。
而且,今晚,他已经不止一次地将对她前所未有的偏爱提醒了她,她都听见了。
可她到底是不敢相信的:“你有那么喜欢我吗?”
经天料到她不信,像是早就准备好了那样回答:“不然我不会这么快就那么想跟你做.爱的。”
“哦。”郑予妮想让自己看起来坦荡些,可还是不免娇羞,她卧到他心口,避开了与他对视:“那……就再多喜欢一点咯,不对,是很多很多。”
经天轻轻地答应了:“好。”
窗帘不是全遮光的,熹微的白光窥进缝隙,提高了屋内缠绵画面的像素。郑予妮清楚地看见,经天裸露的臂膀环绕着自己,一夜过后他的冷乌木香完全褪去,她的呼吸里只剩下了他原原本本的味道。
东部天亮得早,这天色约莫已过了五点。窗外小鸟清脆的鸣啼跟摇篮曲似的,终于让一夜的亢奋渐渐消退。经天长长地打了个哈欠,但他意识里已要以她的意见为先,于是问:“你想睡了吗?”
刚刚说完那些话,她就有些迷糊了,没想到他还要专程征求她的意见。她吻了吻他的心口,说:“睡吧,应该还能睡三个小时。”
“好……”话音未落,他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郑予妮比经天先醒了。睁眼便见到经天近在咫尺的俊颜,她哪里还舍得再闭上眼睛,无比清醒地端详着他。
然后她一眼发现,他嘴唇周围和脸颊两侧都长出了细密的胡毛,看上去潦草极了。郑予妮笑起来,轻轻喃:“你真的是络腮胡诶,我家里没有剃须刀,怎么办?”
经天迷迷糊糊地听见了,睁了睁眼,含糊地道:“我车有。”
说完他立刻闭上眼睛,好像立刻又睡着了。郑予妮捧着他的脸继续细看,他的皮肤是不太好,似乎是当地人的通病,脸颊有些坑洼,不时还会长痘。他都给抬头纹花钱了,连洗面奶都是CPB,想必在脸上也下了功夫,可看起来没什么效果。
郑予妮嘚瑟地低语道:“所以还是得天生丽质啊,你看我,一分钱没花,皮肤好得能掐出水来。”
经天没听清她说了什么,但被吵到了,迷糊地睁了睁眼,问:“几点了?”
郑予妮往他嘴唇上一啄,说:“八点四十。”经天立时惊愕地睁开了眼睛,郑予妮赶紧说:“我这里过去开车不到十分钟啦,你起来快一点。”
经天后知后觉,松了口气:“我忘了,我还以为在我那里。”
但他还得留时间在车上剃胡子,俩人便麻利地起了床。他们没有分开上班,出门已经晚了,一看滴滴师傅过来还不近,郑予妮只好上了经天的车。
她没忘记问他:“为什么车上会有剃须刀啊?”
经天说:“之前放了个酒店一次性的,还没拆,就在你前面,你帮我拿一下。”
郑予妮打开面前的箱柜,一眼瞧见印有酒店名的小盒子,是他春节旅游时住的那家。还没拆,说明还没用过。她好笑道:“大老远带着回湾州啊?”
经天好理所当然:“那肯定啊,那么贵,不得薅点东西走?”
“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郑予妮故意念得如电视剧台词一般矫情:“以为你经常流连烟花柳巷,女生家里都没有剃须刀的,所以得在车上备一个。”
经天毫不掩饰地转头瞪了她一眼,郑予妮笑得越发猖狂了,一脸胡子的他看起来真的好颓败好凶恶,帅是帅的,还更有男人味了,可就是一夜之间从清俊青年变成了成熟大叔,极富喜感。
经天一路狂飙,到了岔进凤凰花园的路口,左转已是绿灯,而直行要等两分钟。经天吐槽道:“我长记性了,上次就是快迟到在这里看到可以左转就过去了,结果那边那条路还有三个红绿灯,这边过去就最后一个了。”
郑予妮好笑地问:“撞我那次啊?”
“对啊。”
“所以就是偶然一次走那边?”
“对。”
“就走那么一次就撞我,你故意的吧?”
经天一笑:“不然怎么说你是我命里的劫。”
郑予妮满意地看着他:“你反应很快啊小经。”
快到单位了,经天才想起来提醒她:“我得跟你说,踩点上班容易碰到领导的车。”
“——啊?”郑予妮脊背一凉。
“我踩点碰了几次了,迟几分钟更容易碰到,所以后面就干脆早点来吃早餐。”
郑予妮果断地说:“那要是碰到我就先下去。”
经天无奈一笑:“他们都认得我的车。”
“……那你先下,等你们走了我再走。”
没白费经天事先预警,一到门口就看到一辆英菲尼迪,经天告诉郑予妮是副书记的车,他刹住车速,让前车先进了院子。
郑予妮好笑地告诉他:“我想起来听徐主任说过,有一天在门口碰到你,他说哪个叼毛开车这么叼蹿,进去一看——我们少爷。”
经天自嘲地笑了:“很早的事了,那时候认不得领导车嘛。”
经天有意放慢车速,并且副书记有专属车位不跟他们一个地儿,进去停车时便没有再碰上。他停好了车,原本想着立马走人的她,突然就想留下来看他剃胡子了。
经天撕开包装,拉开车视镜,用左手当托盘剃起了胡子。
郑予妮忍不住就是一声:“哇哦……”
“哇什么?”
“被帅到了。”
“……就这样啊?”他认真迷惑。
因为这样私密的事情,外人是看不到的,她永远会更为他独在她面前才有的举动而心动,而他精心打扮的那些外在,所有人都能看——她想他不会明白。
剃完胡子,经天变回了那个干净清爽的英俊青年。郑予妮下了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关门快步走远,速速离开会被看出是从他车上下来的范围。
她有意避嫌,他便放慢脚步,可等他到电梯口时她还在那里。郑予妮看了他一眼便转头不说话,接着经天先看到了从另一头走来的经服办顾姐,招呼道:“顾姐早。”郑予妮顺着看过去,也问了声好。
顾姐看着两人,冷不丁就问:“你们一起的吗?”
郑予妮心头一震,刚要否认,就听见经天说:“什么一起?”
——噢,她怎么忘了,他装傻一流,应付这种话根本不用过脑,更不用她操心。
果然,顾姐自讨没趣,闭了嘴。
郑予妮似乎有些体会明星们的心态了。有没有谈恋爱,和谁谈,于个人而言是隐私,要不要公开,什么时候公开,谁都想自己决定,觉得时机合适再官宣,不合适就算了省得日后闲言碎语,可同事们又热衷于看热闹——就像吃瓜群众一样,于是便催生了狗仔这样的职业。
没有人能理解和体谅她的想法,他们在看热闹时欢聚,若是热闹散场,也还会等着看她是否伤心,如何渡过——于他们而言,这又是另一出热闹。
经天一整天都没再来找郑予妮,他整颗心整个人都摊开给她了——在床上的时候,还有什么必要来她这试探撩拨。两人的联系就此转入地下——他开始给她发微信了,就那些无聊的屁话,之前当面说的,现在统统转成了文字和表情。至于招呼更是不必打——谁家好人跟对象礼貌地打招呼啊?
但郑予妮还是记恨着程厚,她承认她就这么小肚鸡肠。从前去找他的时候还会说笑几句,有事也乐于讨教他的意见,今天开始她非必要不去了,去了也不多待,他们说笑她也不掺和,寥寥一笑便退了出去。
程厚还算细致,到了下午便察到了端倪,问:“予妮不舒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