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苏其
等医生一走,她握住他手,男人回眸来安抚,“我还有些工作,你在旁边陪我?”
“好。”
诺尔不在,来的是劳伦家管家埃文,埃文看了她几眼,没说话。
但沈肆年没避讳,当着她面开口问,埃文只好默许她的存在。
听着听着,宋初晴内心再次震惊。
埃文说罗文森那边已经做好准备,晚些时候有人过来拍照,不管情况怎么样,明天都会有报道。
又说韦伯斯特明天早上秘密探访。
还让克里斯准备好一笔钱,以便不时之需。
最后说起这起车祸来龙去脉,埃文说是对家所为,沈肆年点点头算是知道。
但宋初晴在旁边看着怎么感觉都很奇怪,两个人好像都知道什么,但又都装作不知道,只是顺着对方的话来讲。
因为她在要隐瞒?可是既然都已经让她知道故意安排新闻这个事,没必要还遮掩事情真相。
一个多小时后埃文离开,宋初晴问出自己的疑惑,“这件事又是韦伯斯特的对手干的吗?”
沈肆年望来,惊讶她的敏感,他浅浅笑,“你猜?”
宋初晴睨他,“都什么时候你还有心情卖关子?”
他笑容收起,看了眼门口,似乎是确认门口无人才启唇,“不是,是罗文森做的。”
宋初晴当场惊得瞪大眼珠子。
“需要我跟你解释吗?”
她点头,又摇头,又点头,乱得不行。
沈肆年简单说:“劳伦家族已是强弩之末,这几年三房分崩离析,大伯和姑姑在洛杉矶、拉斯维加斯自立门户,罗文森已经管不了他们,他们也没了对劳伦家的绝对忠诚。”
“他现在有我的钱,但钱不是万能,劳伦家要想延续前面几十年荣华富贵必须要在政治上掌控权力,所以韦伯斯特必须赢。”
“下周公布竞选结果,在结果正式出来前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韦伯斯特并没有百分百成功的概率,但是现在这桩临时嫁祸给对手的车祸能左右舆论,为他多加一丝希望。”
“我不确定罗文森是否真想把事情做绝,也许不,受个重伤等韦伯斯特赢了也就好了,但无论怎么样,现在昏迷不醒的状态最符合他的期待。”
越听,宋初晴脑瓜子越嗡嗡乱成一团浆糊。
虎毒也食子,电视剧里故事真实出现。
沈肆年看她像快石头一样呆住,心情也一点一点沉重。
他所处的世界完全黑暗,黑暗漩涡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伸出一只恶魔之手,夺人性命。
只要跟在他身边绝对没有百分百安全,罗文森和韦伯斯特的欲望不止今年这个竞选,而他目前也没办法完全脱离劳伦家族。
沈肆年捏捏她掌心,淡声说:“下周所有事情告一段落。”
已经慢慢捋清的女孩震惊情绪恢复,听见这一句心里
小声叹气,“我知道。”
坐了一会,门外忽然冲进来医生,“克里斯,斯蒂夫醒了!”
沈肆年:“真的?”
“是,现在有意识。”
他转回头来,“我去看看。”
宋初晴颔首:“嗯,快去。”
男人大步离开。
来到ICU外,换好无菌衣才进去。
空气里满是消毒水气味,医疗器械全面监控,不断发出冰冷的“哔——哔——”声。
病床上五十多男人虚弱睁着眼,看了他一会,视线移向身后空荡空间。
自然不会看到他想看见的人,父亲、妻子、以及其他六个孩子,一个都不在。
只有自己这个意外诞生的跟他从不亲近的儿子。
沈肆年走近,居高临下:“能说话吗?”
面色苍白的男人艰难张嘴,声音嘶哑,“罗文森......”
“……刚走。”
斯蒂夫像是松口气,可这抹轻松很快淡去,他盯着眼前这个陌生儿子,大约三四分钟才开口:“克里斯,你现在是不是很高兴?”
沈肆年半遮起眸,没回答。
斯蒂夫转过头看向天花板,断断续续用气音说着,“你是一个令我备受嘲笑的意外,你刚出生那会我多想一把掐死你,可你母亲跪着我面前拦下,求我不要。”
“你最不像我,也许像你母亲,但我跟她不熟,甚至不知道她叫什么中文名。”
“沈黛。”站在病床边的人忽然说。
“是吗?我不知道。”沉默几瞬,斯蒂夫再看过来,布满仪器的脸似乎幸灾乐祸,“你以前总问我她去了哪,我不知道,她逃跑了,不要你了。”
这些年听过太多这样的话,沈肆年情绪没有一丝波动。
他又问:“克里斯,你是不是恨我?”
这次听见答案:“是。”
“你恨我也没用,你出生就流着劳伦家族的血,你即便拥有再多钱也不会被罗文森所重视,你的名字后面永远刻着‘劳伦’两个字,永远要为劳伦家服务,直到死亡。”
一连串话语让他几乎喘不上来气,斯蒂夫伸手想拔掉鼻孔上吸氧管,但是抬不起手,只能做罢。
他闭上眼睛,喃喃:“没人能逃过这个命运。”
沈肆年笑了,是啊,没人能逃过这个命运。
再看一眼旁边起伏规律的心电图,走两步来到床边,伸手掖了掖被子,极像个孝顺儿子,“等会有记者来拍照,您好好休息。”
床上人没有应话,仿佛睡着。
沈肆年站了一会,转身出去。
大约一个小时后,医生再一次冲进休息室:“克里斯,斯蒂夫没有呼吸了!”
第44章
罗文森连夜赶来。
沈肆年让开位置让他进入ICU病房,一侧心率监测仪早已变成一条绿色直线。
斯蒂夫死了。
罗文森杵着拐杖站床边,小半分钟,深叹一声气,再回头给已经过来的记者一个眼神。
记者举起相机对着病床上没有呼吸的人各个角度拍照,拍好,离开病房。
罗文森跟着出去,最后留下一句,“处理好后事。”
沈肆年点头。
病房内宁静,连仪器运转的声音都消失。
他看向那个一个多小时前还和他说话的生理学上的父亲,心底终究是泛起一丝波澜,而后归于宁静。
安静待了一会,离开前将平整白色被子拉上,盖住已经没了呼吸的人。
宋初晴没跟进去,焦急在外面等,等了好久才等到人出来,“沈肆年......”
男人抿唇笑笑,“我没事,就是这几天估计要忙不少事情,你暂时不要去公司和学校,好好在家。”
“嗯。”她还是担心,牵着他手,“沈肆年,你答应过我的,有情绪要跟我说,我在家里等你。”
“好。”
他要留下来处理后事,宋初晴先回家。
没有心思做任何事情,她抱着手机和猫在客厅走来走去,害怕错过任何关于他的消息。
小猫咪感觉到主人情绪,不安伸爪子往上挠,她摸摸它小脑袋安抚:“出了点事情,你别怕。”
“嗷呜~”
“你家主子最近应该要忙坏,你乖一点。”
“喵~”
宋初晴挤出笑容夸听懂人话变乖顺的小猫,“乖宝宝。”
安抚好小猫,打开手机看新闻,五分钟前当地有影响力的时报推送消息,韦伯斯特对手买凶杀人,传闻当天韦伯斯特要与友人见面,不知为什么临时换成其叔叔,如若当天按时赴约,那么现在躺在医院的应当是韦伯斯特。
才这么一会,该报纸再次推送“实时消息”:据可靠来源透露,斯蒂夫证实死亡。
并配上类似“偷拍”的病房照片。
新闻迅速登上热榜,讨论不断。
宋初晴不想关心那些,但不得不看,她怕这中间夹杂有关克里斯的消息。
可刷了好久什么也没刷到,准备放下手机时纪复西打来电话。
“喂,爸爸。”
纪复西已经知道,问怎么回事,宋初晴不能跟他说太多,但没骗他,“爸爸,这件事有点复杂我不能说,但是我现在很安全,这几天我不会出门。”
纪复西:“好,一定注意安全。”
“会的。”宋初晴默了默,叫他:“西西。”
“嗯?”
“我想迟一点回去,我再待半个月,好不好?”女孩咬唇,小声说:“我想,他现在可能需要我。”
对面果然安静,好久才边叹气边说:“你自己决定。”
“谢谢爸爸。”
通话结束,宋初晴又抱着手机坐了一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