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元宝星
从医院出院后,宋姿仪住回了凌家老宅,凌遥陪着她一起住在老宅。
母女俩度过了几天母慈女孝的日子,后来因为某件事发生分歧。
再后来,小小的争执变成激烈的争吵。
昨晚吵得最厉害,把惠姨和梁叔都惊动了。
周淮川回来听到动静,抬头往楼上看了眼。
梁叔接过周淮川的外套,不等他询问,主动说:“吵了一天了,不让我们给您打电话。晚饭后又吵起来,小姐都哭了,现在正在让阿惠打包行李,说要回海市。”
周淮川眉头刚皱了皱,就看见楼梯上的身影。
凌遥下楼下得急,几步一跨。
看得周淮川眉心直跳,快步过去,同时训斥道:“跑什么,小心摔了。”
看到周淮川,凌遥蓄在眼眶里的泪水直往下掉。
她这一段时间特别容易掉眼泪,一点小事也能哭个不停。
周淮川为此专门去咨询了心理医生,医生说很可能是创伤后遗症,不过凌遥的情况不严重,慢慢会恢复正常。
不仅爱哭,连脾气也见长。
她伸手抱住周淮川,“我要回家。”
周淮川轻拍着她的后背,笑着说:“这里不是家吗?”
凌遥抽了抽鼻子,鼻音浓重道:“反正我不想住在这里了。”
“好。”
周淮川没问她为什么和宋姿仪吵,也没劝。
他回头示意了一下,梁叔马上就去安排车。
坐上车,凌遥的心情并没有变好,反而随着离开老宅,眼泪掉得更凶。
周淮川将人抱到腿上,让她枕在自己肩上,任由她的泪水淌湿他的西服领口。
不知过了多久,怀里的哭声才渐渐止住。
周淮川替她擦干眼角泪渍,这才温声开口:“我们先去吃布丁,吃完要不要去看电影?”
凌遥趴在男人怀里,手指捏着他的发尾,用哭哑的嗓音问:“然后呢?”
周淮川笑了下,“然后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安静地趴了会儿,凌遥终于沉不住气,她微微抬起头,仰起脸,“你为什么不问?”
周淮川将她的脑袋重新按回自己肩窝里,低头在她哭湿了的眼睫上亲了亲。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
周淮川当然知道凌遥因为什么和宋姿仪吵起来。
关于这件事,周淮川头一次觉得,站在宋姿仪的立场并没有什么错。
“妈咪不讲道理,无论我怎么说都说不通,”凌遥说着说着又要落泪,“她为什么要那样想你呢?”
“你有你的道理,她也有她的担心。”
凌遥直起身,有些诧异地看着他,“你怎么帮着她说话呢?”
凌遥觉得周淮川简直就是在和稀泥!
“宝贝,”周淮川的眼里浮上一丝笑意,“我是既得利益者,如果不帮着她说话,那不是太无耻了吗?”
凌遥和宋姿仪吵架的原因是为了一份协议——
婚前协议。
宋姿仪说结婚可以,但必须签婚前协议,
当初为了反抗周淮川对自己过度的管教,凌遥主动把凌海全部的股权转让给了他。
周淮川说会让法务好好研究合同,但事实上,那份合同一直在南山的书房抽屉里,他也永远不会在协议上签字。
周淮川的所求简单明了,那就是凌遥,从始至终就只有她,其余的一切他都不在乎。
可宋姿仪对周淮川存有芥蒂,她并不完全信任他,在宋姿仪看来,凌遥一旦和周淮川结婚,他就有权支配她名下一半的资产。
虽说周淮川个人名下资产是个天文数字,但宋姿仪很清楚周淮川的手段,他有的是方法隐匿自己的那部分,再从凌遥手里分走一大半,也可能是全部。
出于对凌遥和凌海的保护,她需要周淮川做出法律上的承诺。
周淮川对此没有异议,只要他和凌遥的婚姻一直存续下去,这份协议就没有任何意义。
但凌遥不同意,她觉得这种东西简直就是对周淮川的侮辱。
宋姿仪也不是非要他签,她退一步说不签协议可以,但他们必须公开。不能像凌遥计划的那样,举办什么私密的小岛婚礼。
他们的事一旦公开,至少对周淮川是个约束。否则他们又是隐婚,又是资产不做切割,最后吃亏的肯定是凌遥。
关于公开关系,凌遥就更不同意了。
母女俩谁也不让步,争执就变成了争吵。
这件事周淮川没参与,就像他说的,自己是既得利益者,如果他帮着凌遥说话,宋姿仪更会觉得他和凌遥结婚的心思不纯,只会让矛盾升级。
凌遥蹙眉:“可是……”
凌遥的下巴被捏住,她被迫停下要说的话,怔怔地望着周淮川。
“其实你知道,我并不在乎,”周淮川说,“如果能让她放心,想让我签什么都可以。”
“你知道妈咪让律师拟的协议内容吗?”
“我知道。”
宋姿仪让他签的婚前协议简直是不平等条约。
协议里要求周淮川在离婚后不能分走凌遥的任何一分钱,还要自动放弃凌海的所有股份,但相反的,他需要对凌遥做出补偿,他名下资产的一半都必须归凌遥所有。
宋姿仪的算盘珠子打得全港城都听见了,何止是不平等条约,简直是狮子大开口。
但她十分有信心,周淮川一定会签下这份协议。
以他目前对凌遥的在乎,宋姿仪相信,别说婚前协议,就是让他把凌遥指定为唯一继承人他也会同意。
凌遥迷惑不解道:“那你还要签吗?”
“为什么不签?”周淮川无所谓道,“不过是花钱就能解决的问题,还没有你今晚掉的眼泪更让我揪心。”
“不仅仅是钱……”凌遥掰着手指给他数,“你在F国的酒庄,R国的土地,E国的城堡,还有全世界各地数不清的产业……”
“它们本就是你的,”周淮川平静自然地告诉她,“我可以现在就让庄严把资料发过来,你看过后就会知道,它们全部属于你。”
除了类似赌场这种灰色地带的产业之外,周淮川所拥有的资产全部都在凌遥名下。
周淮川不是最近才开始做这些事,也并非因为她接受了自己才这么大方,早在凌遥成年后,他就陆陆续续地在做这些资产转让。
凌遥不记得自己这些年签过些什么文件,她以为只是作为凌海股东常规性的文件签署。
凌遥脱口而出:“那我们要是离婚了你不就什么都没了?”
周淮川因为她这句话微微蹙眉,但他还是认真地回道:“理论上确实是这样。”
凌遥感动之余,忍不住问:“你就那么自信我们永远不会分开吗?”
周淮川把凌遥的手拉到唇边,吻着她带着婚戒的手,淡声却不容置疑道:“事实上的确如此。”
刚才是“理论上”,现在是“事实上”。
只要是和她有关的,他永远严谨。
凌遥当初的求婚戒指,是最普通的素戒,看起来毫不起眼,根本不能和她所拥有的那些珍贵珠宝们相比。
周淮川让人拍了不少稀有的宝石和钻石,有几枚特别适合做婚戒,他也确实让他们去做了,可看到成品,他又觉得还是她现在手上戴着的最好。
因为她说这是她的heart。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说道一半凌遥停住了。
因为她明白过来,即使周淮川告诉宋姿仪,自己的大部分资产都在凌遥名下,她妈咪也会认为这只是周淮川的障眼法。
他可以把资产转给她,也可以随时把这些东西再变回他自己的。
也不怪宋姿仪会这么想,谁又能相信,周淮川这种冷血无情的人会有真心呢?
这可真是无解的一个问题。
“好吧,”凌遥最后妥协,“我不想再和她吵了。”
“那还去吃布丁吗?”周淮川问。
“直接打包吧,”凌遥说,“打包两份,妈咪也喜欢吃。”
去甜品店打包完布丁,车再开回老宅,凌遥拿着布丁去了宋姿仪房间。
母女俩没聊几分钟,又吵起来了。
周淮川把哭成泪人的凌遥带回房间,抱在怀里哄了很久。
凌遥抽抽搭搭地说:“我已经同意让你签了,她凭什么让你净身出户!”
周淮川哑然失笑,当然他的宝贝儿正在伤心,他只能亲亲她哭肿的眼皮,哭红的鼻尖和湿润的嘴角,轻声细语道:“不离婚,就是一张废纸。”
“可是……”
周淮川声音沉了沉,连名带姓叫她,“凌遥,你最好考虑清楚,有没有这个‘可是’。”
凌遥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差点说了什么。
她用被泪水浸湿的眼眸,小心翼翼看向男人的黑色眼睛。
周淮川是很宠她,而且是毫无底线地宠,但宠她爱她,不代表她可以乱说话,不,是连想都不能想。
“还记得自己说过什么吗?”周淮川执起她的手,无名指上的那圈银色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晕,“它代表了忠诚和永远。”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凌遥抬眸瞥了周淮川一眼,随即又低下头,态度诚恳地向他道歉,“对不起,哥哥。”
凌遥知道周淮川又在PUA自己,他要让她从内心深处觉得,但凡自己生出一丁点要和他分开的心思都是不应该的。
她心里十分清楚他的意图,可她偏偏就是不争气,任由他搓圆捏扁,甚至是精神控制。
周淮川抹去凌遥眼角的泪痕,捧住她的脸,在她委屈的注视中,柔声道:“我知道你现在心情不好,所以,需要我哄哄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