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颗仔姜
“是不是?”
她抓着他的衣领,急于要求一个答案,也不管前后有没有逻辑。
此刻的她像是头受惊的小兽,哪怕谈屿臣从不相信这些诺言,但仍然不厌其烦说给她听。
“是,你比所有人都重要。”
孟九轶眼角沾着泪,问:“比谈升重要?”
谈屿臣嘴角微扬,轻轻“嗯”了声。
“比谈霓都重要?”
孟九轶仿佛抓着救命稻草一般,从他身边所有人挨个确认。从前她最不屑问的问题如今都反复确认,变成了她最最看不起的那种人。
可如果她连这些问题都不确定,都没有百分百肯定,她要怎么鼓起勇气和他坦白。
哪怕得到他的明确答案,孟九轶湿润的眼里仍然是茫然的。
“那....如果我和他们,你只能选一个呢?”
谈屿臣不说话了。
车厢内灯光昏暗,映照着他幽暗沉晦的眼,他字字肯定,不容置疑。
“不会有这么一天,我永远不会让这样的局面发生。”
他咬着她的唇,又轻轻地舔弄,急于知道她今天到底为什么去淋雨。
“....回去的时候就下暴雨了,我没有躲避及时。”
“当时给我打电话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孟九轶“嗯”了声,“当时看到别人出了车祸,想到你在飞机上,特别想看到你。”
她感受着勒住她腰间的力道慢慢收紧,孟九轶将脸埋在他肩膀上,背着他一滴泪悄无声息滑下。
确认了又怎么样?
语言在真正的抉择面前当不得真的,一边是养育了他二十多年的父亲,一面是才认识不到一年的感情。
至亲至疏夫妻,男欢女爱在情浓时说过的话不能当真的。
“我会摒弃任何杂念去喜欢你,摒除掉我人格里的戒备,冷漠,自私,利己去爱你。”
求婚时她的诺言言犹在耳,说到底其实她也一样,诺言是当不得真的。
自始至终她都是那个保有防备,害怕破窗效应的孟九轶。
第219章 先生来了
她还在发低烧,谈屿臣很早就把她哄睡了。
卧室一盏微弱灯光下,刚才哭过的痕迹还在她脸颊缀着淡淡的粉,谈屿臣轻轻抚摸过,爱不释手,末了在她微阖的唇瓣落下温柔一吻。
出去的时候谈屿臣关上了灯,同时带上门,去到阳台时,给江周打去电话,让他查查她今天都去了哪。
她状态不对劲成这样,谈屿臣当然不可能看不出来。
江周道:“三少爷,有重点区域嘛,如果挨个翻找天眼的话估计得半个月以上。”
阳台风大,吹起男人的浴袍一角。
谈屿臣微微凝眉,片刻后道:“从许衍之那辆车开始追踪,倒推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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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时分,天已经渐亮,但因为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并没有几丝光亮漏进卧室。
孟九轶是侧卧的姿势,蜷缩成小小一团,一只手臂搭在她腰间,腿弯并拢到她蜷缩的区域,以极有占有欲的姿势将她揽进怀里。
她眼睛虽然闭着,但睡得很不安稳,额头慢慢渗出了汗。
无数个过去的场景在她面前闪回,她置身在三角梅开满的小巷,远远看着岁岁载着她骑单车路过,童真的笑混着指头小鸟的叫声不绝于耳。
孟九轶搂着她的腰,“你刚才在课堂上为什么说你想当医生?”
“因为我要想办法治好我妈的眼睛,让她看见这世界有多绚烂多姿。”
章岁扭头对她展颜一笑,“我查清楚了,想要进入之华大学医学院起码高考起码得660以上,为保险起见我必须得以700分以上的成绩先考进数一数二的高中才行。”
初三的几次模拟她的分数从来就没有下过七百,白天帮干妈干活,晚上挑灯夜读。
孟九轶就从来没有见过比她更有恒心,明确自己想要什么的人。
别人的十五岁,在玩,在攀比,在顾忌自尊心。
可章岁早就将这些抛之脑后了。
她是孟九轶的榜样。
“你肯定可以的,我保证。”
“你呢,你想做什么?”
“不知道耶。”孟九轶道,“要不然我也跟你去当医生吧,不过我这个成绩只能去三本院校学个牙医了。”
“不行,你得有自己的梦想。”
......
骑着自行车的两个少女欢声雀跃,从孟九轶身旁擦过,她脸上怔怔然,忍不住伸手想要去触摸她们,可所有幻影都化作了一缕烟雾。
画面跳转,四周是熊熊的火焰和浓烟,呛得人下一秒就要窒息。
章岁砸开了排风管道的风扇,将孟九轶拼命往上推。
孟九轶说什么都不同意,泪流满面,“岁岁你先,你先出去,求你!”
“不行!”
章岁第一次对她发脾气,“我是姐姐,你要听我的。”
她托举着孟九轶,让孟九轶踩在她肩膀上,脑袋上,手上,哪怕蹭到手掌的伤口也不曾停下。
孟九轶上去后就迫不及待伸手拉她,可入目满是火焰和浓烟,根本没有章岁的身影,浓烟不停往孟九轶鼻子里钻,她意识越来越模糊,哭着喊。
“岁岁....岁岁!.....”
.......
孟九轶猛地从床上,哭声尖锐。
“岁岁!”
一只大手突然摁亮旁边的台灯,房内灯光骤亮,谈屿臣见她将脸埋在膝盖深处,一动不动。
“做噩梦了?”
他摸着她的脸,全是汗,孟九轶任由他擦,没有丝毫闪躲。
谈屿臣用被子裹着她,将她抱在腿上。
“又梦到她了?”
孟九轶轻轻“嗯”了声,眼神有些避开他的。
谈屿臣并没有让她忘记释怀,下巴抵在她头顶,手顺着她的头发往下滑。
“告诉我,梦到她什么?”
“梦到她说想做一个医生,说要治好章妈的眼睛。”
孟九轶靠在他胸膛,眼神坠坠的,“梦到章妈在学校外面摆摊,听到有人远远在喊章岁的名字,她就迫不及待推着推车想走,不想让自己的女儿丢脸,可章岁拦住了干妈,帮干妈一起干活,还喊住班上的同学,问她们要不要吃她妈妈做的糯米团,味道很好的。”
一滴泪无声无息滑进谈屿臣的衣服里。
生命的个体是完全不一样的。
有人出身贫寒,却自强不息,有人权柄滔天,正翻手为云。
她最最要好的朋友,姐妹,亲人。
人命如草芥,或许十七岁鲜活生命的消失,在那个人跟前连眼都没眨过,他只会斥责他的棋子没有发挥作用,让孟九轶被警方保护,不能再随意动手。
孟九轶突然想起了什么,仰头看着他。
“我....我的手机呢?”
她居然把那个黑包忘拿了,还放在商务会馆衣柜最底层的柜子里。
要是被人看到结果不堪设想。
孟九轶翻被子下床,跟翻鸡窝一样到处找。
满脑子都是给许衍之打电话。
谈屿臣道:“昨天给你收拾的时候没看到,是不是丢外面了?待会我让人送个手机过来。”
她嗯嗯啊啊了几声,大半心思不在这,踩着拖鞋就要出门。
手臂突然被谈屿臣拉住。
“这副样子去哪?”
孟九轶毫不犹豫,“我去找许衍之有点事。”
“有什么事?”
谈屿臣拉着她没动,眼底也迅速降温,“有什么事不能让我知道?”
孟九轶脑子乱成一团,仿佛有两个她在撕扯打架。
一个说告诉他,相信他;可另外一个无比清晰在她耳边重复,那个人是他父亲。
她不知道周从谨的动机是什么。
仅凭一段视频就想指证生他养他,他敬重的父亲,更何况视频还没在身边,这太玄乎了。
孟九轶眼神避开, “以后你会知道,我现在先去——”
“就现在说!”
他掷地有声,分毫不让。
有关许衍之的问题永远能成为他的爆点,每听到许衍之这几个字就不断提醒谈屿臣,那个人才是她喜欢了整个青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