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郝多米
赫惟接下了副总监的职位,明面上,月薪是从前的三倍,年底另有奖金;暗地里,每一笔从她账户过过的钱,她都能拿两个点的抽成。
虽然比例不高,但在刑法里也足够量刑标准。
赫惟口头上答应,私底下却想着回头让纪柏煊将集团对公账户发给她,方便她到时候将钱转回。
如此一来,她不至于以身涉险,最后沦为第二个朱芳语。
职务侵占,这可是要付刑事责任的,她又不是赌徒,不会拿自由去换钱。
一路上堵车堵的厉害,赫惟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她提前给秦雨打了招呼要回来吃晚饭,被提醒到门口的时候买一桶酒精回家。
晚上秦雨炖了鱼头,这东西得边炖边吃才香,秦雨知道赫惟喜欢吃鱼,之前参照网友教学的步骤做过一次给赫远征吃,收获五星好评,剩下的半颗就一直搁在冰箱里,就等着赫惟回家的时候做给她吃。
赫惟拖着疲惫的身体走进小区,一路上的堵车让她有时间深入思考纪远军和纪念家居的联系,却忘了回复纪柏煊的微信消息。
她一边往家走,一边在心里盘算着要怎么固定下来纪远军和张腾等人的犯罪证据,全然没听见包包里的手机响铃。
刚打开家门,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饭菜香味。
秦雨和赫远征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听到开门声,同步回头,秦雨更是起身去帮她拿包,让她方便两只手脱鞋。
感受到家的温暖,赫惟瞬间精神一振,把手里提着的酒精桶搁到餐桌上,低头去闻鱼头香。
“哇,好香啊!”赫惟站在餐桌前,看着秦雨转身进去厨房,在灶台前忙碌,她走去沙发边将赫远征扶上轮椅,推他到餐桌旁。
锅里的鱼头炖得咕嘟嘟冒泡,汤汁浓稠,看起来色香味诱人。
秦雨在厨房里回头看了她一眼,笑说:“快去洗手,我来盛饭。”
赫惟点点头,“我今天想陪爸爸喝一点,之前老纪……纪叔叔拿来的红酒还有吗?”
赫远征推着轮椅去找,“明天不是还上班么,能喝酒?”
“喝一点晚上睡得香。”赫惟说。
赫惟洗完手回到餐桌前,秦雨已经盛了米饭出来,又抓了一把细碎的葱花和香菜撒在鱼头上,看起来色香味俱全。
“尝尝看,我在网上学的,看看合不合你胃口?”秦雨夹了块肥美的鱼肉到赫惟碗里。
赫惟愣了愣。
这是秦雨第一次给她夹菜,也是这么多年以来,除了程茗以外,有第二个人给她夹菜。
从前和纪柏煊生活在一起,纵使关系亲密,纪柏煊时常提醒阿姨根据赫惟的口味做菜,可是给对方夹菜这样日常又温馨的行为,在从小被餐桌礼仪教育过的纪柏煊那里,一向是不被允许的。
甚至于有时候程茗做这样的举动,会令他眉头紧皱,一时间难以下筷。
对一些瞎讲究的家庭来说,这一行为是不卫生的。
但对于赫惟来说,这是表达关心表达爱的重要方式。
小孩子都是有父母帮着夹菜的。
而如此简单的这一待遇,赫惟等了二十二年。
是这一刻,她才真的感觉到她是有家的,而在这个家里,她不只是一个曾经帮母亲躲过死刑的工具。
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是她们心里记挂着的,深爱着的女儿。
心里五味杂陈。
赫惟迫不及待将鱼肉夹进嘴里,鱼肉鲜嫩,汤汁浓郁,辣度也正合适。
“哇,太好吃了!妈妈你太厉害了!”赫惟一边吃一边竖起大拇指,试图活跃气氛以掩盖内心深处的情感波动。
她太敏感了,她差一点就要流泪了。
秦雨听了这话备受鼓舞,坐在赫惟对面,看着她吃鱼,又去给赫远征夹菜。三个人一边吃一边聊天,赫远征说了自己打算回学校申请复职,赫惟也说了自己即将升职的喜讯,时不时干杯喝一口红酒,屋子里充满了温馨的气氛。
吃完饭,赫惟主动去洗碗,赫远征去洗澡,秦雨则坐在沙发上休息。
赫惟洗完碗出来,看到秦雨靠在沙发上,眼睛微微闭着,好像有些累了。
“妈妈,你是不是很累了?”赫惟走过去,坐在她旁边,给她捏了捏肩。
秦雨睁开眼睛,笑了笑,“有点,不过看到你吃得这么开心,我就觉得一切都值了。”
赫惟心里一暖,伸手握住妈妈的手:“谢谢你,妈妈。有你在,我觉得很幸福。”
秦雨轻轻回握她的手,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坐着,享受着这难得的母女时光。
赫远征是腿部残疾,前不久去办了残疾证,又将家里的卫生间做了无障碍处理,他现在已经完全可以独立洗浴和上厕所,除了不能行走,其他基本无碍。
赫惟咨询过医生,他这种情况,右腿还在,是完全可以动手术安装人工膝关节假体的,而我国的膝关节假体技术已经非常成熟,等赫远征腿部肌肉情况再好转一些,差不多年后,便可以考虑此类手术。
赫惟将这事儿告诉妈妈,询问意见。
毋庸置疑,秦雨比她还要希望赫远征能恢复从前双腿走路的样子。
“你和爸爸现在是在恋爱吗?”
赫惟犹豫再三,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恋爱……”这样的字眼对秦雨来说显然是陌生的,在狱里服刑二十多年,她早已经忘了自由是何种感受,现在甫一获得自由,犹如新生,她什么也不懂什么也没考虑,就顺应本能地过她的每一天。
“谈恋爱没什么羞耻的,妈妈。”
赫惟开解她,“没有人规定一定要年轻人才可以谈恋爱,只要是和自己真心喜欢的人在一起,多晚开始都不算晚。”
赫惟瞥了眼亮着灯的卫生间,轻咳一声,“妈妈,爸爸他真的很爱你。”
父爱无声,赫惟从前没在赫远征身上感受到多么浓烈的感情,可她知道,他心里有一个很爱很爱的人,纪柏煊说他失踪前每月都会去看秦雨,风雨无阻……
他学法律,教书育人,却也会在深爱的人遭遇不幸时帮她钻法律的空子,背叛他心中最无可撼动的法律。
赫惟觉得,赫远征和秦雨之间这样历经坎坷和磨难,几十年仍不离不弃的感情才能称得上是爱情。
而她从前自以为是爱情的东西,其实不过是经不起考验的喜欢罢了。
她喜欢过纪柏煊,但后来也没有一直等他。
她也喜欢过程茗,却也可以做到轻而易举就放弃他。
非一个人不可才是真正的爱情。
除此之外,都不值一提。
秦雨声音淡淡,“我和你爸爸,准备下周去领证。”
赫远征回来以后去做了户籍恢复,前不久才拿到的新的户口本,所以领证这事儿才一直耽搁。
赫惟由衷地开心,提议:“等爸爸做完手术能两只腿一起站起来了,你们去拍一套婚纱照吧,还有全家福,我还从来没有和你们一起拍过照片呢。”
秦雨摸摸她头发,“你也大学毕业了,是大姑娘了,如果身边有合眼缘的男孩子,想谈恋爱就去谈,爸爸妈妈绝不阻拦你。”
“妈妈……”
赫惟闭上眼睛,想起前一晚,纪柏煊发过来的那长达五秒的语音。
明明一秒就说完的话,他后面空余了好几秒的沉默。
他说他爱她。
有多爱?爱她什么?
赫惟一时间陷入沉思。
她不知道该回他什么,犹豫再三,索性装睡没作回复。
只是指尖轻轻滑过手机屏幕,却不听使唤地一次又一次点开那几秒钟的语音,那条语音消息仿佛被赋予了某种魔力,让她忍不住一次次地重温,甚至添加至收藏。
她知道,让纪柏煊说出那三个字,并不容易。
他一定是做好了打算,想要余生就这样耗在她身上,可她的心中却像是被一团毛线缠绕,理不出头绪。
她想起他们相识的点点滴滴。
初见时,他在校门口的树底下,那不经意的一眼,像是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了另一半的灵魂。
后来的相处,他总是用一种温柔的方式,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她。
他的笑容,他的眼神,他的每一个小动作,都在她的心里留下了深深的印记。
她从不否认他的感情,甚至于就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时候,是她先一步告诉他——“纪柏煊,你喜欢我”。
可爱情从来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赫惟的心里,还藏着一些未曾解开的疑惑。她知道她没有做好准备去回应这份爱,也害怕这份爱会将她推向另一处深渊。
她害怕,害怕自己的逃避会打破现有的平衡,害怕激怒他,可她没有办法。
“妈妈,”赫惟决定将自己出国留学的计划告诉秦雨,她问她:“如果我想要出国读两年书,也许以后也未必回来,你们会不会愿意让我出去?”
“我现在还年轻,比起爱情,我觉得女孩子更应该爱自己,培养自己。”
赫惟大方承认:“以前叛逆,不知道读书的重要性,现在才惊觉北京这地方人才济济,本科学历根本拿不出手,国内的好大学考研我很难考上,趁着我现在英语还没忘光,不如出国待两年。”
“你想好了吗?”
秦雨抬头看向赫惟,犹豫再三,还是开口:“你要出国……是因为他吗?”
他?
这大半年,一直有一个强烈的疑问压在秦雨心里,有关纪柏煊,有关赫惟。
她看着赫惟的眼睛,异常痛惜地问她:“他欺负你了,是吗?”
第82章 月亮与六便士09“别动,让我好好抱……
他?
赫惟从未意识到已经被秦雨看出异常,怔怔地看着她。
“妈妈……”赫惟紧张地抠起指甲,心虚写在脸上。
“告诉妈妈,你和那位纪先生,究竟是什么关系,好么?”秦雨起身去给赫惟倒了杯水,开水兑了点凉的,温度刚好能入口。
赫惟含了一口,没立即咽下去,思考着如何回答秦雨的这个问题。
“之前在里面,纪先生第一次来见我的时候,我就觉得奇怪,不明白他一个外人怎么会对咱们家的事情如此上心,后来出来,才渐渐觉出端倪。”
秦雨自顾自地说:“后来我仔细回想了一下,这位纪先生每次来家里,他看向你的眼神里都带着一种很复杂的情绪,既有关心,又好像藏着什么其他的东西。我一度怀疑过他对你图谋不轨,但又觉得不像,因为他对你、对
咱们家的好又好像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