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梨花夜雪
郑淮明:【图片】【图片】
方宜立即点开,只见是一大盘糖醋排骨,包了保鲜膜,搁在冰箱冷藏室第二层。
还有两个菜,依稀是她爱吃的地三鲜,和清炒生菜。
黑漆漆的车厢里,屏幕光线照在方宜脸上,是她自己都没注意到的弯了嘴角。一整天的疲惫好似也消散了,倒是增添几分无奈——
怎么这么迟钝,连她是在赌气都看不出。
谢佩佩凑过来:“方方姐,你看什么呢?这么高兴?”
方宜连忙把屏幕扣上了,清清嗓子:“你刚刚说想要谁的签名?”
“李影后啊,我喜欢她很多年了!”
“我有个认识的朋友在艺人经纪那边,我帮你问问。”
谢佩佩喜上眉梢,熊抱住她:“我真的太爱你了!”
后排许循远幽幽道:“不是说有损专业形象?”
“又不是冲上去要,托人签一个怎么了?”
“也不知道是因为刚刚看了谁的微信。”许循远也不是故意的,刚好座椅中间有条缝。屏幕那么亮,他一抬眼就看见了。
方宜挣脱谢佩佩的熊抱,咬牙切齿地回过身:“要你管——再说了,你怎么乱看别人手机?”
女孩半跪在座位上,双手搭着椅背。虽是表情略有不满,眉眼间还是笑的,可见心情非常之好。
大巴行驶间,窗外斑驳的光影闪烁,她眼睛亮晶晶的,好不生动可爱。
许循远愣了一下,忽然,大巴向右转弯。
方宜没扶稳,差点一个踉跄。
“哎,你小心点。”许循远本能站起来,一把拉住她胳膊。
方宜短袖外搭了件薄薄的防晒衣,可他指尖还是感觉到了衣料下的纤细的手腕——
许循远松开手,掩饰脸上的不自然道:
“我视力好不行?而且不就是那个姓郑的消息吗,遮遮掩掩的,还以为是你是什么大明星在搞地下恋情!”
声音不大,却也足够大半个车厢的人听清。
方宜张了张嘴,出人意料地没有反驳。谢佩佩藏不住事,下意识飞快地瞥了沈望一眼。
许循远敏锐地感觉到气氛不对,没继续说话。
倒是沈望自然而然地将话接了过去:“快到酒店了,这会儿二楼还有晚餐,大家去吃点,八点半会议室集合。”
凯月酒店恢弘大气、金碧辉煌,足有三十多层,矗立在夜色中。由于住了不少品牌方邀请的明星,活动期间安保非常严格,每个人都得凭工作牌和身份证进入。
与谢佩佩的兴奋劲儿不同,方宜内心没什么波澜。毕竟这些年在外风风雨雨,国外皇家的庄园住过,货车的茅草堆也睡过。
方宜和谢佩佩住一间房,她回房洗了澡,下楼到餐吧吃碗了宵夜,便拿着笔记本电脑往会议室去。
郑淮明发完那一条,就又没了下文。
方宜意料他在医院没时间看手机,可直到深夜开完会,过去四五个小时,依旧没进新消息。
他真不关心她为什么不回消息?
还是太放心她肯定是在工作?
第二天开工前,方宜才迟迟收到了郑淮明的第三条消息。
【听晓秋说你去渝市了,注意休息,工作别太累。】
【哪天回来,我去机场接你?】
也不问她为什么不回复。
方宜心中对上次的事还有不满,看到这两行字,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甚至能想象到,如果郑淮明站在自己面前,是什么样的表情说着这些话。肯定又是笑意温和地、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地注视着她……
就像大学时他们闹矛盾,郑淮明面上就没生过一次气。
方宜把手机揣进口袋里,决定再也不回他。
影视节第一天是开幕式,傍晚现场热闹非凡、明星云集。拍摄任务不重,方宜和沈望沟通好流程后,就坐在角落里候场。
不一会儿,正式拉开帷幕。硕大的聚光灯打在舞台中央,掌声和尖叫声震耳欲聋。
各个电视台的获奖节目轮番登台,不乏许多业内知名的导演、制片人,看得方宜也不禁热血沸腾。
“接下来,有请纪录片频道年度最佳节目——《穿越千年》!”
方宜惊喜,和沈望对视一眼,一同用力鼓起掌。
《穿越千年》是一部以历史人物为主线的考古纪录片,由于题材严肃、小众,算不上热门。可它叙事流畅、巧妙,考古挖掘部分严谨,将历史科普与历史人文结合得极好,方宜看过不止一遍。
没想到,《穿越千年》竟打败了几部脍炙人口的纪录片,一举拿下最佳。
看着主创一一登台,纪录片的画面在万众瞩目中播放,方宜竟有些热泪盈眶。
这一刻,她多么希望,自己不是坐在这台下守着摄像机,而是带着引以为傲的作品站在台上……
直到开幕式结束,方宜依旧沉浸在刚刚的感动中,久久余音绕梁。
回酒店的路上,大家似乎也都受到感染,沈望讲起当年在安纳西拍摄的回忆,引得阵阵欢笑。方宜也跟着笑,心情是前所未有的轻盈。
明天的拍摄是重中之重,在大堂简单地开了一个小会,沈望带陈哥去找制片,其他几人一起乘电梯上楼。
谢佩佩摇着方宜的胳膊,撒娇说:“我们睡前再去吃餐吧的提拉米苏吧,我都饿了。”
方宜点头:“那先回房把包放下吧。”
许循远幽幽道:“这么晚吃甜品,对身体负担很大,还容易长胖。”
方宜笑着捂住谢佩佩的耳朵:
“别听他的,他是治心脏的,管不了这么多。”
“对牙也不好,老了牙都掉光。”
十三层“叮”的一声到了,团队房间都安排在同一层,大家笑闹着从电梯走出来。
走廊宽敞华丽,铺着厚厚的毛绒地毯,幽静怡人。一连轴转了一整天,回到这温暖舒适的室内,方宜也不禁想要赶紧洗个澡、躺到床上休息一会儿。
拐过转角,一道熟悉的身影赫然出现在眼前。
昏暗柔和的灯光下,几步之遥,只见郑淮明长身玉立,伫立在房门边。他深灰的衬衣领口解开两颗纽扣,袖口挽至手肘,带着风尘仆仆。
方宜简直以为自己眼花了,直到听见谢佩佩的惊呼,才意识到不是自己在做梦。
面对这位不速之客,其他人面面相觑。
“郑淮明……”她怔怔唤道,“你……你怎么……”
空气中有股若有似无的酒气。
郑淮明没有回答,只轻轻颔首,算是和其他同事打了个招呼。他嘴角带着礼貌的微笑,却有几分勉强。
北川距离渝市几千公里,坐飞机也要三个半小时。
他的突然到来,实在让方宜措手不及。
半晌,她回过神来,抱歉地和同事们解释了几句,走上前去。
身后,许循远的视线定在郑淮明身上,略有深意地笑了笑,转身刷卡开门。其他人也各自回了房间,谢佩佩跟着方宜就要走,被余姐一把拉回。
“我和……”
余姐将傻傻的小姑娘拽住,意味深长:“听话,今晚跟姐睡一间。”
最后一扇门关上,走廊里再次陷入寂静,方宜越走近,萦绕鼻尖的酒气就越重。
郑淮明始终沉默,注视着她的情绪幽深晦暗,目光灼灼,几乎要将她全然吞没。
方宜已经隐隐猜到了郑淮明出现的原因,却不敢相信,他会因为自己不回消息就有这么大反应。
动容之余,还有一股强烈的不安涌起——(mnNu)
“你喝酒了?”她轻声问。
高大的身影笼在阴影里,见他还是不做声,方宜从包里掏出房卡。
还未触上门把,手却被他牢牢牵住,动作轻柔而坚定。宽大的掌心冰冷,激得方宜本能瑟缩,片刻被更用力地握紧。
郑淮明接过她手中的房卡,“滴”的一声,他撑住门,强势地将她带入黑暗。
房门在身后轻轻关上,掩去走廊最后一丝光线。
眼睛尚不适应漆黑,方宜本能地想要打开灯——
突然,她被重重地拽入一个寒凉的怀抱。
郑淮明俯身将方宜紧紧拥住,大手垫在她发间,后背抵在了坚硬的墙面上。
来不及反应,也无法动弹半分。下一秒,男人小心翼翼地贴上她唇角,几近虔诚地亲吻着,连呼吸都放到极轻。
郑淮明的唇柔软而微凉,气息急促火热,让方宜瞬间就失去了力气。
可她脑海还尚有一丝理智,喘气的间隙,挣扎着去推他:“别这样……”
然而,未等方宜从杂乱的心跳中组织语言,怀抱骤然一松。男人触动般地后撤了半寸,以至于她心尖也空了一霎。
只听郑淮明声音沙哑,喃喃道:
“不喜欢了吗?”
视线逐渐适应了黑暗,十三层高楼外,清浅月光透过薄纱落入他深邃的瞳孔中,方宜竟差点被这汪深潭所灼伤。
那双眼睛饱含着她看不懂的痛苦和惶恐,深不见底、摇摇欲坠,如湍急的溪流涌动着。
“郑淮明?”
方宜思绪杂乱,周身仿佛陷在一团棉花里,却隐隐感到——如果此时她不喊他的名字,就再也抓不住他了。
郑淮明像是不敢再直视她,移开了目光。半晌,他极其缓慢地将额头靠进她颈窝,脱力地垂下头,尾音是那样沉重:
“你是不是……后悔和我复合了?”
这没头没尾的句话如同一击重锤,砸得方宜不知所措。
她茫然地试图抓住郑淮明的手臂,摸上去才发现他竟在微微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