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莫拂衣
不知不觉地，他?的?目光投落到了旁侧。
读着单词，冷不丁地察觉他?注视，苏宜宁抿了抿唇，声音越来越小到终于停下。手指捏紧了英语书的?书脊，她稍稍侧头看?向右边，迟疑问：“我是不是吵到你了？”
“没。”
两人都低着头，苏宜宁视线里是他?戴着手表的?清瘦而白皙的?手腕。
她从没仔细地观察过一个?男生的?手，目光不经意看?过去时，他?修长的?左手正好将握着的?数学书往内扣卷了一下，手背上皮肤显得?很薄，淡青色血管因?收敛力?道的?动作，在其下骤然凸显浮现。
思绪因?此凝滞一瞬，苏宜宁将目光收回，重新落到自己书上。
余光里江承仍旧那样握着他?的?书，仿佛在出神。
安静数秒，苏宜宁犹豫着要重新出声读书，却察觉身侧他?身子突然俯低了一些，在她耳边低声问了句：“怎么好像没再听你叫我哥了？”
班上大家都在早读，他?动作收敛，声音也因?此放轻，但?恰是这种刻意，让苏宜宁感官在无限度地放大，她极力?忽视掉耳边皮肤上传来的?痒意，小声地回他?：“你也就?比我大半岁。”
“……”
静了一两秒，江承笑了声，“好吧。”
他?没追根究底，身子后撤一些继续看?手里的?书。
脑海里浮现出昨晚在小区门口两人那样一个?对视，苏宜宁却越发心神不宁。不知他?有没有察觉出什么，胡思乱想?，她在位子上坐不下去，索性将英语书拿起，抬步走到前面夏思雨位子边，喊她出去早读。
早读结束，两人顺带去食堂吃饭，饭后一起回教室，才突然想?起下楼时忘了带水杯。
回到座位上，却发现已经有人帮忙接了水。
摸着自己的?水杯，夏思雨回头看?了眼苏宜宁，第一反应是江承帮苏宜宁接水时顺带帮她接了，正想?开口道一声谢，却听自己同桌说：“你的?水杯好像是张瑞拿出去接的?水。”
夏思雨：“……”
幸好没自作多情，她连忙转身朝向黑板。
第一堂语文上新课，第二?堂历史则用来讲月考试卷。教他?们历史的?女老师这一周前几天请假，上课是由其他?班老师代?劳，卷子一直压着没发。上课后，她一张一张，从低分?往高?分?开始发卷子，发到剩最后一张，苏宜宁起身想?去拿，却见她做了一个?手心下压的?动作。
定在原地，苏宜宁迟疑着坐下。
讲台上女老师掌心下压着她的?卷子说：“这次考试，我们班历史成绩位列年级第三，勉强不错。但?我个?人而言，并不怎么满意。尤其咱们班有些男生那个?字，完全没眼看?。现在我将苏宜宁这张卷子传阅下去，不求你们以后考试按这个?标准，达到这个?七八成整洁，那随便哪个?老师阅卷，历史都能多给你两分?。”
话落，她将手下的?试卷传给了中间第一排学生。
这次考试，苏宜宁数理化失分都比较多，政史地英四门在全班中上，但?因?为附中历来重理轻文，政史地的成绩在很多人那基本就?卷子发下来看?一眼，不怎么进行讨论。
历史全班第一且差一分满分这个成绩，苏宜宁自己都没放在心上。
冷不丁被老师单拎出来夸，卷子传回她座位时，她在前后左右许多双眼睛注视下，耳根到脖子都红了。
一堂课结束，她不由地舒一口气，又听旁边江承突然说：“从这次成绩看?，你倒挺适合学文的?，考虑过分科怎么选吗？”
附中的?学生和家长都习惯提前做规划，苏宜宁升高?一后，孟雅兰和苏广平讨论过一次让她学什么。孟雅兰的?意思是学文，尽量读一所文科重点院校，毕业后考编，画画当成兴趣就?行。苏广平则更偏向她走艺术类考美院，以她目前情况，学业压力?会相对小一些。
苏宜宁自己，目前没什么清晰想?法，只能道：“暂时还?没考虑这个?。”
江承没就?这个?话题延伸下去。
上午四节课眨眼过去，听张瑞叫吃饭时他?起身，见苏宜宁主动让开地方，他?走出去站她旁边，脚步停了一下，低眼说：“一起吧。”
六个?人到了饭堂。
打完饭端到位子上，张瑞抬眸看?一眼仍在排队的?江承、苏宜宁和夏思雨三人，偏头用手肘撞了下方易清：“你有没有觉得?他?不对劲？”
“谁？江承吗？”
“除了他?还?有谁。”
抬手在餐桌上敲了敲，张瑞咂舌，“从昨天过去给苏宜宁讲题开始，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他?以前对女生没这么主动过吧。放学一起走，买东西帮结账，早上帮接水，中午又叫人家一起吃饭。”
方易清“呃”了声，“昨晚叫她们俩一起回家，不是你起的?头吗？”
张瑞一噎，将视线瞥向对面，“舒好你觉得?呢？”
捏着筷子，郑舒好笑了笑，“还?好吧。”
这两人，没一个?嗅觉灵敏的?。
张瑞懒得?多说了。
-
高?一年级星期五没有晚自习，下午第四节课结束，学生们就?可以回家了。
坐在位子上，苏宜宁正收拾书包，听旁侧江承问：“你应该有手机吧？”
上高?中后，父母给准备了手机。不过苏宜宁一般不拿到学校，也不常用，闻言“嗯”了一声，“家里有。”
“手机号多少？”
触到她看?过去的?目光，江承笑了笑说：“或者QQ号，给我一个?。我回去加你。放假了遇到不会的?题目，你可以随时拍给我看?。”
“哦。”
点点头，苏宜宁报出两串数字。
江承没用笔记，她不确定他?记住没，但?看?他?并未问第二?遍，她便没再说话，背上书包，随大部队一起回家。
所有人往出走，张瑞和夏思雨在前面打闹，不知不觉地，她又和江承走成了并排。
但?这一天的?心境，和昨天不太一样了，苏宜宁隐隐感觉，江承好像在主动地同她相处。这种意识，竟莫名地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再走到小区门口时，强忍着没有回头去搜寻他?的?背影。
将她和夏思雨先后送到家，路上走着的?又只剩下平时四人组。
到小区门口，方易清和张瑞同方向，郑舒好和江承则往另一个?方向。
以往回家路上，两人会讨论题目，但?从昨天开始，这种平静突然被打破。联想?到开学以来他?频频投向苏宜宁的?目光和张瑞中午那些话，郑舒好握着书包肩带的?手指微微用力?，迟疑着唤了声：“江承。”
她停下步子看?过去。
江承也停下：“怎么了？”
男生神色坦然，俊秀的?一张脸，就?连表情，也是她一贯熟悉的?样子。但?郑舒好知道，有些什么东西，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改变了。她不能当作毫无察觉，安之若素。
“你喜欢苏宜宁吗？”
许久，她听到自己故作平静的?声音。
江承单手扯了下书包肩带，思忖几秒，反问她：“和她分?到一个?班会觉得?心情好，平时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她，想?尽可能多的?时间和她相处，分?开以后会想?念，你觉得?这些算喜欢吗？”
郑舒好笑了，有些不可思议地，“难道你觉得?这些还?不算？”
“不。我是想?说如果这些都算的?话，那我应该是。”
他?看?着她眼睛，认真且诚实地说。
两人在楼下分?别?，回到家，江承如往常一般，换了鞋洗手放书包换衣服后，将脱下来的?校服丢进洗衣机。没有很快去洗澡，他?坐在客厅沙发上放空了一会儿?，垂下头，将旁边搁着的?手机拿到了手上按动。
——“这是我手机号码。江承。”
编辑好的?短信正要发出去，防盗门发出一声响动。
将手机揣进裤兜，江承站起身，看?见他?母亲杜若拎着个?袋子开门进来。
抬眸看?着他?，杜若一边往餐桌跟前走一边问：“没吃饭呢吧？我这晚上得?去医院值班，给你打包了份鲫鱼豆腐汤，你自己下点面条，晚饭对付一下。”
“好。”
走过去将她手里的?打包袋接过，江承拿去厨房。
杜若在洗手间洗了手，走到玄关跟前拿包，临要走突然想?起点什么，站在门口，停步看?着他?又说：“前天听董教授说他?们家宜宁也在一班，怎么都没听你提过？”
从厨房里出来，对上她视线，江承没说话。
杜若一怔，歉疚地笑起来：“好像开学后都没能陪你好好吃顿饭，妈妈最近太忙了，抱歉。宜宁她学习怎么样呀，比你肯定要差一些吧，平时多照顾着点知道吗？毕竟是董教授的?孙女，董教授她……”
“知道。”
江承点点头，看?着她说，“我们是同桌。”
“哦哦那就?好，妈妈先走了。你一个?人在家晚上不要学太晚，早点睡！”
“知道。”
将她送出去，关上防盗门，江承转身时抿了下唇。
从小不曾撒过谎的?他?，在这一刻，面对母亲的?询问和叮咛，后知后觉地生出了一丝，不知道是对谁的?愧疚。
十六岁这年，他?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子。
第69章 校园if线 “难不成你也喜欢他？”……
晚上七点，和?父母在餐厅正吃晚饭，苏宜宁察觉裤兜里手机震了一下。
抬眸瞥了眼对面坐着的孟雅兰，她将手机拿出来，发现?是陌生号码发了条短信，点了进去，一如所料是江承。
“好的。”
抿着唇回了两个字，苏宜宁将手机塞回裤兜。
全程不到两分钟，却因为?心虚，手心起了一层薄汗。
“月考这个成绩，就听我的高?二直接读文吧。”
吃着饭，孟雅兰突然说。
苏宜宁“啊”一声，“现?在就决定?，会不会有点早？”
孟雅兰掀眼皮看她，“这些事就得早做打算，早决定?好，力?气就一门心思?往一处使。九门课你拿起来吃力?，六门课那不一下子?能?轻松许多吗？确定?不选的以后就跟一下老师进度，将精力?放在其他六门上，高?二一分科，名?次那是会大幅度提升的。”
“你妈说的对。无论走?不走?美?术，文理可以先确定?了。心里有了主意，这一年学起来也能?更轻松一些。”
见她没出声，斜对面的苏广平笑着附和?了句。
“知道了。”
点点头，苏宜宁应了一声。
回到房间，写了会儿作业，她将视线投向桌上放着的手机。想到刚没有存江承的号码，又将手机拿了起来。
输入姓名?时犹豫半天，最终只敲下“同桌”两个字。
重新?按回收件箱，两人的对话框里有了条新?消息：“明天做什么？”
“写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