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宋昭
“这些年我对你的包容、理解,如今是不是成了刺向女儿的一把利刃!你有错,我也有错。我们都没资格过度插手女儿的人生!”
杨丽茹听到丈夫的指责,不敢置信地表示:“我做错了什么,我都是为了她好!”
“我这么多年为她苦心经营,不求她领情,她居然还怪我!老周,你说说,我哪儿错了!我哪儿错了!”
“我给她安排的工作她不去,让她学的专业她讨厌,给她介绍的相亲对象她三番两次嫌弃,她到底要怎么样才满意……”
周维安见妻子还没醒悟,忍不住替女儿叫冤:“那是她的人生,不是你的!你没资格替她规划一切!”
这话一出,杨丽茹彻底傻眼,整个人像是突然老了十岁,颓然道:“她的人生?我要是不管她,不替她规划,她能走到今日?”
“我有什么错!我父亲也是这么对我的!甚至比我更严厉,我当年要是不努力,早就被我爸淹死在粪桶里了!哪儿还有资格上高中、大学,哪有资格当老师!你哪有机会认识我!”
“我要是不爱周尤,我怎么会只生她一个,怎么会从她出生起就开始替她规划,安排她上辅导班,花钱让她学钢琴、学书法。”
杨丽茹父亲是个老古董,从小就重男轻女,还虐待发妻。
杨丽茹兄弟姐妹加起来七八个,因为穷困饿死了三个,杨丽茹排行第五,本来也是要被送人的,母亲心疼女儿,强行拦着才留下来。
杨丽茹从小就知道,自己拥有的一切都需要自己努力争取。
哥哥们上学,她只配在家喂牲口,照顾弟弟妹妹。明明哥哥们一点都不争气,学习成绩差到离谱,父亲却还是愿意送他们,不愿意送杨丽茹。
杨丽茹九岁后在家哭着吵着要去上学,母亲没办法,只好去求丈夫,结果反倒被丈夫毒打一顿,指责不懂事,后来杨丽茹自然没能读成书。
不过她没放弃,她偷偷捡哥哥们的书看,偷偷跟到学校旁听……
学校一个老师见了,得知了他们家的情况,自愿资助杨丽茹上学。
就算有人花钱,杨丽茹父亲也死活不答应,理由是女儿上学了没人照顾弟弟妹妹和家里的牲口,也没人干活煮饭。
老师来来回回家访了一个月杨丽茹父亲才同意让杨丽茹上学,杨丽茹也争气,上学后一直都是年级第一名。
读到初中,杨父不想让杨丽茹继续上学,说女娃家读这么多书没用,同年杨丽茹两个哥哥因为学习不好已经主动退学。
杨父想让杨丽茹退学回家帮忙挣工分,给两个哥哥挣彩礼。
杨丽茹死活不肯,闹了好久父亲才同意她继续念书。
就这样,杨丽茹在家里闹了四五次,自杀多次才念完大学,才成为一名中学老师。
工作后,父亲一直要求杨丽茹上交所有工资,直到她结婚,周维安父母去他们家里闹了一番,杨父才停止吸女儿的血。
杨丽茹想起那个吸血的家庭和不近亲情只顾利益的父亲,再想想她这么多年对女儿精心培养却不被女儿接纳,难受得喘不过气。
她越想越委屈,流着泪跟丈夫抱怨:“我要是不爱她,当初早就把她扔医院不管了!你妈当初让我再生一个儿子,凑个好事成双,我怕两个孩子无法公平对待,坚决没要。”
“这些年我是对她比较严苛,但是我扪心自问,我这么做都是为她好。我不想她走我的老路,我费心费力地为她请家教辅导物理、数学,高考成绩出来,她差几分上人大,我低声下气地求人安排她复读,结果复读一年比一点考得还差,最后只去了本市一个211。
“她大学毕业没工作,我又不停请人吃饭帮她找工作……我哪儿点没做对?”
“同事们子女不是在国外留学就是上了清北,还有的入了体制内、进了某单位……连你妹妹都毕业于北大,如今在北京结婚安定下来,她呢?你看看她这些年做了什么?毕业这么多年我让她交一分房租水电了吗?我有强迫她把工资上交给我吗??”
“我只是想让她找份体面的工作,让她找个合适的对象结婚,我已经不求她能闯出一片天了,我只想让她安安稳稳地工作、结婚,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周维安听到妻子的申述,想到这些年母女之间的矛盾,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妻子。
周尤刚刚走太急手机忘拿了,她折返回来拿包,没曾想听到了母亲藏在内心深处不曾向她吐露半分的想法。
杨丽茹婚前的事儿从来没有跟周尤说过,她小时候杨丽茹也很少带她回外婆家。
周尤一直以为她外公外婆早就去世了,没曾想真相竟然是这样的。
同情归同情,这并不代表杨丽茹是对的,她这些年给周尤造成的伤害是实实在在的。
周尤在门口站了许久,直到杨丽茹哭着进了卧室,她才蹑手蹑脚地钻进房间,偷偷拿走搁在玄关的包包以及放在茶几上的手机。
电梯向下运行的途中,周尤脑子里乱得要死。
她一面痛恨杨丽茹对自己的严苛、贬低,一面又同情杨丽茹早年的遭遇。
大抵人都是矛盾体,母女亲情永远是割舍不断的,伤口却又永远无法弥合,彼此之间最好的状态大概是各自安好。
刚出电梯,程礼就打来电话询问:“结束了吗?我在小区门口,需不需要我上去找你?”
周尤拿着手机,抬头看了看今晚的月色,如释重负道:“不用,我下来了。”
不知道想到什么,周尤突然表白:“程礼,我爱你。”
程礼愣了下,虽然不知道周尤怎么了,但是他还是下意识回复:“我也爱你。”
第50章
等周尤从小区走出来,上了车程礼才发现她右侧脸颊又肿又红,还有一道明显的巴掌印,显然是被人
打的。
意识到周尤刚刚在电话中一闪而过的哽咽声,程礼猛然察觉她刚刚在家里肯定跟家人大吵了一架。
周尤不想说话,害怕一开口就哭出来。她紧绷着脸,咬紧牙关,目光直视前方,故意不看程礼。
程礼见她不想提,犹豫片刻,还是装作若无其事地驱车离开。
路上车厢里特别安静,程礼几度想开口,都怕惹周尤伤心。
回家路上有一家甜品店还没打烊,程礼将车停在马路边,松开安全带,跟周尤商量:“对面有家甜品店还开着,要吃提拉米苏吗?我去给你买。”
周尤嘴巴像是被胶水粘住了似的,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扭过脑袋,对上程礼心疼又克制的眼神,含着泪无声地点点头。
程礼见她答应,伸手摸了摸她的后脑勺,柔声嘱咐她:“在车里等我几分钟,我马上回来。”
周尤还是没开口,一味地点头。
程礼不放心地看了她一眼,拧开车门钻出去,大步流星地走向那家亮着灯的甜品店。
周尤坐在车里望着他宽阔、远去的背影,抬起手背无声地擦了擦眼角的泪痕。
等程礼提着甜品回来,周尤已经克制住情绪。
程礼在车外接了个电话,怕周尤等不及,他一边打电话一边够长手将甜品从车窗口递给周尤。
周尤接过程礼打包回来的抹茶茉莉提拉米苏,慢慢撕开包装,拿着勺子小口小口地往嘴里塞。
抹茶粉有点苦,奶油却甜得腻人,这两种综合起来,反而清爽起来。
这通电话是周尤父亲打的,刚在厨房两人私下加了联系方式,方便沟通。
或许对方早有预谋,知道周尤如今有了庇护处。
电话里,周维安叹着气,等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跟程礼讲程礼父母离开后,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儿。
或许是维护妻子的体面,又或许是不愿意这个新加入的女婿知道家里的难堪,周维安将一部分事实隐去,只说母女俩闹了点小矛盾,杨丽茹不小心打了周尤一巴掌。
程礼几度想要质问周维安夫妻到底有没有把周尤当亲生女儿看待,话到嘴边考虑到身份不合适,还是默默咽了回去。
他唯一后悔的是,他刚刚不该一走了之,而是应该留下来陪周尤一起面对。
妻子脸上的那巴掌仿佛打在了他心里,难受得他不敢多问。
电话那端的周维安还在替妻子狡辩,程礼已经没了兴致听下去,却又不好挂电话,只能一边敷衍着,一边观察着周尤的状态。
甜食确实很容易让人产生幸福感,周尤吃了小半,感觉心里的那点苦已经被提拉米苏压了下去。
吃多了有点腻,她放下勺子,重新包装好搁在挡风玻璃前,歪头看向还站在外面打电话的程礼。
程礼察觉到周尤的目光,意识到她等得快没耐心了,终于出声阻止周维安的抱怨:“爸,先到这儿。尤尤困了,我带她回家。”
这话一出,周维安立马停止了输出,连声说:“好好好,麻烦你了,你多关心关心她。”
程礼扯了下嘴角,平静道:“不麻烦,我该做的。”
话毕,他挂断电话,拉开车门钻进车厢。
察觉到程礼脸色不佳,周尤试探性地问:“这么晚,谁给你打电话啊?”
程礼拉过安全带扣上卡栓,偏头看了眼周尤,温和道:“你爸爸,他担心你出事儿。”
周尤哦了声,没有太大的反应。
程礼见她心情平复,不着痕迹地问:“跟妈吵架了?”
周尤闷闷地嗯了声,语气冷淡道:“她老这样,总是贬低我,我已经习惯了。”
“今天没忍住,将她心目中的好学生的真实面目给揭穿了,她不相信……觉得我心思太重,打了我一巴掌。”
“我讨厌死她了。以后我们可以不跟她往来了吗?”
程礼思索片刻,理智道:“完全切断往来恐怕不太可能,我尽量避免你们同框好吗?”
周尤也懒得去追溯,疲倦地笑了下,算是认同了程礼的看法。
她今天精神高度紧绷,今天中午又没休息,折腾这么一晚上,她这会儿已经累得说不出话了。
后半段路,她脑袋抵在车窗上,闭着眼慢慢陷入了沉睡。
程礼看她睡着了,不动声色地放慢了车速。
回到中渝小区,程礼将车稳稳当当地停在了车库。
回头看周尤睡得正香,程礼没吵醒她,他松开安全带下车,绕过车身走到副驾驶那边,轻手轻脚地打开车门,弯腰将人从车里抱出来。
周尤睡得深沉,没被吵醒。
回到家,程礼将周尤放在卧室的床上,替她脱了鞋、换了睡衣,又去卫生间接了盆热水,替她卸了妆、擦了脸并泡了个脚。
帮周尤收拾完,看着她舒服地睡下,程礼这才放心地进洗手间洗漱。
睡到半夜,程礼习惯性地将人搂进怀里,却发现怀里的人烫得不行。
他连忙坐起身,打开床头灯,伸手摸了摸周尤的额头,这才确认她发烧了。
程礼吓得不轻,连忙起身去外面拿酒精、洗脸盆,替她擦拭一遍身边。
等了半小时还是没退烧,程礼没有犹豫,换了衣服准备带她去医院。
周尤睡得迷迷糊糊,脑袋昏昏沉沉,程礼叫了好几声她才清醒。
她不情不愿地睁开眼,语气不太好:“干嘛呀?我睡觉呢。”
程礼单膝跪在床边,俯身捧住周尤的脸颊亲了亲她的额头,低声道:“宝贝你发烧了,我们现在去医院挂水。”
周尤一听医院两个字就皱眉,死活都不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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