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菜紫
暴雨过后,后院那棵百年紫藤被台风拦腰折断。许昭弥带着冬冬波仔冲到现场,四个成年人憋得脖颈青筋暴起,老树依然纹丝不动。她抹着汗摸出手机,肖堂接电话不到二十分钟,就带着琳琳、猴子和三个健身教练体格的壮汉杀了过来。
小鹿还从楼上喊了些客人下来帮忙。
陆以宁刚往人堆里挤了半步,就被许昭弥揪着衣领拽出来。倒不是针对他——她余光扫过他还缠着绷带的手腕,那还是刚在阁楼修屋顶时弄的。当时他揭木板没注意,被翘起的木刺豁开的,划出那么长一道口子竟也没吭声,还是许昭弥巡查时发现的,好心给他上了药,又大发善心准了半天假。
也别说她这个老板不体恤员工。
上药时她还受了工伤呢。
陆以宁一个劲在她耳边重复“我爱你”,把许昭弥气够呛:“你就这么爱玩是吗?”
“不是玩,是真的。”陆以宁反手握住她的手,认真看着她的眼睛:“那些年你总说我不主动不在乎,其实我不是,我只是把那些话藏在心里,从未说出口。”
“我后悔了,我浪费了太多时间,现在我想把那些年欠你的情话都补上。”
许昭弥红着耳朵听完,倒是没想到他突然这么认真,给他手腕用力一缠,什么也没说就跑了。
这会儿又缠上来,许昭弥让他走开,他偏不听,反而凑到她耳边:“爱......”
许昭弥彻底疯了。
目睹这一幕的肖堂目瞪口呆,趁着黏人小帅哥埋头干活的功夫,凑到许昭弥身边悄声问:“哎你跟我说说,你们当初为什么分手啊?”
他可太好奇了,“难道是因为他太黏人?”
许昭弥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她还能说什么?说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可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
还是抬树吧!
第81章
暴雨冲刷过的泥地蒸腾着土腥气,众人齐心合力,终于将百年老藤虬结的根系重新埋进土坑。
东东的登山靴突然陷进泥里:“这底下有东西!”
波仔的铁锹哐当撞上一个硬物,他迅速扒开板结的土块,瞬间惊呼:“我靠!这埋的不会是状元红吧!”
锹头挑着的青灰色陶瓮翻着幽幽的冷光。
他们竟然真挖出来一坛酒。
肖堂单膝跪地,食指叩击瓮身:“泥封完整,外层裹着松香。”他指甲刮开点陈年苔藓,“看这火漆印,少说埋了百八十年。”
“哇!够在二环买厕所了!”琳琳高兴的蹦起来,“发财了咱们!”
波仔机灵,马上对许昭弥作揖:“恭喜老板!老板鸿运当头!”
“少来这套。”许昭弥走近观察,刚摸到瓮沿就被冰得一激灵,坛子差点脱手。这时陶瓮突然被斜刺里伸来的手臂托住,陆以宁抢先帮她托住底部。
许昭弥瞥他一眼没阻止,任由他抱着酒坛。
她拍拍手站起身宣布:“这是大家的功劳,所以这坛酒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今儿在场的各位都是股东!我看月上梢头就开瓮!怎么样?”
“暴殄天物啊!”肖堂痛心疾首。
“酒是死的,人是活的。”她豪气道:“今晚酒水管够,醉死算我的!”
人群瞬间欢呼,客人员工挤作一团,高喊:“许老板牛逼!”
陆以宁掂了掂怀里二十斤的陶瓮,看着叉腰掷下豪言壮语的的许昭弥。
轻轻笑了笑,当年半杯果酒下肚就脸红心跳的姑娘,如今倒真有几分江湖气。
是他高攀不起的老板娘了~
晚上大家聚在一楼小酒馆庆祝,庆祝什么呢?没有主题,那就庆祝美好的一天吧。“祝以后天天美好!”许昭弥这么说着,舞会就正式开始了。正好贝诗楠带着团队回来,姑娘们一起加入狂欢。
最嗨的时候,陆以宁站着用鼓槌打鼓,鼓点震得地板发颤,所有人跟着节奏蹦迪。许昭弥也被曲琳琳、贝诗楠拉着站起来跳舞。
即使中间遇到停电的小插曲,也没人停止狂欢。没有音乐就清唱,没有灯光就打手电筒,什么都阻止不了大家嗨皮,开心最重要。
三十几台手机同时亮起星海,肖堂用打火机点燃蜡烛插在空酒瓶里,沙哑的和声响彻整个大堂:“太久太久~是否过了太久~”
“忘了忘了,开始怎开始的……”
许昭弥实在跳不动,摆摆手瘫到吧台旁喝了口小酒。酒液辛辣入喉,特别舒爽。她笑着倚在吧台看大家用手机闪光灯当荧光棒挥舞,众人合唱着民谣:
“喝醉了小河边唱着歌,永远爱你是我说过。”
映着小鹿和琳琳即兴跳起的舞,就特别有氛围。
贝诗楠跳得满头大汗,咕咚咕咚喝掉半杯冰水,转眼看到老板偷懒,使坏把她拉了过来,硬是推到人群中央起哄:“大家说让许老板单独来一个好不好!”
“好!”众人自发围成晃动的环,手机电筒追着她涨红的脸,“来一个!来一个!来一个!”
许昭弥手都快挥断了,这个臭贝贝,“我真不会!”
可哪有人听她的?起哄声越来越响,全场不停高呼:“来一个!来一个!来一个!”
这时突然来电,灯光骤然亮起,聚光灯如银色瀑布倾泻在许昭弥身上。
陆以宁从高台跃下,攥着话筒的指节还沾着汗,黑色背心勾勒出紧实腰线。他径直走向许昭弥,在众目睽睽下牵起她的手,将懵住的人引到舞台中央。
话筒塞进她掌心,陆以宁捞过角落的吉他挎上肩,指尖扫过琴弦带出一段轻快旋律,抬眸笑问:“会吗?”
是《LemonTree》。
很轻快的一首歌。
许昭弥还没开口,底下众人已经在贝诗楠的带头下大喊:“会!”
所有人疯狂鼓起掌来。
声浪旋即席卷整个酒馆,就连酒桶都在欢呼声里震颤。
许昭弥没办法,只好握紧了话筒,不过这歌她确实会,这会儿她也挺想唱的。
这么高兴的氛围,她自然不想扫兴,就说:“行吧,来,下面一首《LemonTree》送给大家。”
清甜的嗓音撞上吉他弦振,一开口就很惊艳。陆以宁抱着吉它,坐在她旁边的高脚凳上为她和弦。
许昭弥双手握着话筒,小鸟似地站在他身边,穿鹅黄色碎花长裙,披散着微湿的长发,在大家有节奏的掌声中轻声开口:
“Iwonderhow,Iwonderwhy
(我想知道怎么了,我想知道为什么)
Yesterdayyoutoldme'bouttheblue,bluesky
(昨天你还跟我说天空好蓝好蓝)
AndallthatIcanseeisjustanotherlemontree
(但我却只看到一棵黄色的柠檬树)
I'mturnin'myheadupanddown
(我晃着脑袋,上下观望)
I'mturnin‘,turnin’,turnin‘,turnin’,turnin'around
(我转来转去,转来转去,转来转去)
AndallthatIcanseeisjustanotherlemontree...”
(看到的只是另一棵黄色的柠檬树)
......
短短一首歌,在轻快的旋律中,所有人都跟着轻轻摇摆。
陆以宁眼神一直追随着她——被汗水黏在雪白脖颈的发丝、随哼唱时扬起的下巴划出的晶莹弧线、每一个尾音结束后脸上露出的俏皮表情……所有所有有关她的一切,都让他心融化。
台下不知谁吹响了口哨,贝诗楠把玫瑰插进威士忌瓶里疯狂挥舞。
他透过朦胧水雾看见满场闪烁的星海——举着手机灯的人群正跟着音乐轻轻摇摆,像是暴风雨后温柔起伏的海面。
陆以宁从没像此刻这般放松过,这种久违的感觉,甚至随着每一次吉他拨片的颤动,都让他高兴得想要落泪。
此刻鸦栖一楼的小酒馆,就像是末日里所有人的避难所。
......
那天的场面实在太过震撼,所有客人都在楼下跳着舞,玩得特别嗨。
直到凌晨打烊都没有散
陆以宁拉着许昭弥的手来到了大街上。
雨后月亮特别亮,月光洒在青石板的积水里,粼粼水洼映着两道狂奔的身影。两个人手拉手,一直朝前跑,鞋底拍打在石板发出清亮的声响,溅起的水花洇透了许昭弥的鹅黄色裙摆,她却也不管,任晚风扑面,特别凉快!
“去哪啊?”许昭弥喘息着大喊。
男人掌心灼热的温度透过腕骨传来,陆以宁头也不回地大笑:“不知道!”他跑得像个偷到星星的孩子,就那么不管不顾地往前冲。
“那你跑什么?”
“不知道。”陆以宁跑着跑着突然回过头,对她笑了下,“就是想跑,想发疯。”
许昭弥又被他气到,但却没甩开他的手,反而加快脚步跟上了他。
“行,那就跑!”许昭弥握紧了他的手,几乎是对着天空喊,“想发疯就发疯好了!做你自己啊!”
石板路尽头的翠微湖泛着细碎的银光,岸边老柳垂绦蘸水,他们终于踉跄着停在一颗虬结的树根旁。
许昭弥扶腰喘息的间隙,突然被他按在树上。
陆以宁直起腰,手撑在她头顶摆出壁咚的架势,发红的眼眶盯着她的眼,一字一句地重复她那句:
“做我自己。”
说完便捧着她的脸吻了下去。
......
夜雾未散,两个人躺在湖边的小船里。
船底还有残存的雨水,浸透了两个人的衣衫。陆以宁干脆把许昭弥抱在怀里,让她躺在自己身上,用温暖的双手圈住她的腰。
许昭弥头枕在他胸口,两个人在摇摇晃晃的湖面上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
看了那么一会儿,许昭弥来了兴致,手抬起来轻撑在他身侧,歪着头兴致勃勃对他说:“我教你划菱桶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