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山间酌月
靳舟望的手还停留在纪瓷的发间,慢慢梳理着她已经干透的长发。
“在想什么?”靳舟望的声音将纪瓷拉回现实。
纪瓷渐渐回过神来,她看着镜中两人的倒影,恍惚间竟分不清今夕何夕,她很慢地摇了摇头:“没什么。”
她并不知道,透过镜子,靳舟望将她刚才脸上的一切变化都看在了眼里。
靳舟望放下吹风机,几步来到纪瓷身侧,扣住她的肩膀,迫使她转过身面对自己。
纪瓷就这样被动地与靳舟望对视,她难得感到一丝紧张,不知道该再这种时候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放在腿上的手不断握紧。
靳舟望微微弯下腰,与纪瓷保持平视,漆黑深邃的眼眸静静地看着她,像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引人无限沉沦。
“不许再多想,嗯?”靳舟望尾音微扬,他的唇角弯起,眼底漾着星星点点的笑意。
下一秒,靳舟望用手轻轻揉了揉纪瓷的头发,嗓音轻柔:“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暖黄的光线静静洒下,铺满整个房间,窗户没有关紧,海风从小小的缝隙吹过,窗纱被轻轻掀起一角,又悄然垂落,在地板上投下摇曳的淡影。
纪瓷注视着靳舟望的眼睛,这一刻,她心跳如擂。
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此时此刻,唯有自己的心跳声清晰可闻。
纪瓷不敢再看靳舟望,她慌乱地移开视线,试图掩饰什么。
她想,她好像又一次沉溺在他的温柔乡了。
过了许久,纪瓷这才开口:“我想睡觉了。”
她从椅子上站起来。
靳舟望侧过身给纪瓷让路。
纪瓷坐在床上,将被子盖好,弄完这一切,她看向站在床边的靳舟望,问道:“你不回自己房间休息吗?”
靳舟望依然站在原地没动,他自顾自地替她掖好被角:“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你在这里我睡不着......
纪瓷本想说这句话,然而话到嘴边,她犹豫了几秒后,终究还是作罢,她拉好被子躺下后,直接关掉了房间里的灯。
“随你。”纪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她转过身背对着靳舟望,不再管他。
见状,靳舟望只是轻声笑了下,在床边的沙发上坐下,安静地看向纪瓷所在的位置,没有去打扰她。
关灯后,房间内一片昏暗,谁都没有说话,纪瓷没有睡意,翻来覆去许久都没睡着。
最终,纪瓷侧过身,面朝靳舟望所在的方向,她的目光落在沙发的那道身影上。
微弱的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勾勒出男人深邃的轮廓,他安静地坐着,与夜色融为一体。
“你说……”纪瓷忽然开口,打破了当下的静谧,“命运有时候是不是造化弄人?”
纪瓷顿了顿,唇角泛起苦涩:“如果没有那场误会,我们那三年是不是就不会分手?”
靳舟望微微偏头,目光在黑暗中准确无误地捕捉到纪瓷。他沉默了很久,久到纪瓷以为他不会回答时,才听到他低沉的声音:“刚得知真相的那几天,我总是在想这个问题。”
他的目光在黑暗中沉静专注,像是能穿透夜色,直抵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可是后来我想通了,那件
事已经发生,不论我想多少遍,它的结果都不会改变。”
“既然如此,不如不去想,不然太累了。”
靳舟望从沙发上起身,来到纪瓷的床边坐下:“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当下的事情处理好。”
纪瓷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她侧头依旧看着靳舟望,月光为他身上镀上一层朦胧的光晕。
黑暗里浮动的暧昧像根羽毛,轻轻扫过心头最柔软的角落,有些痒。
靳舟望被纪瓷这样看着,不知怎的,鬼使神差间,他伸出手,指腹擦过她微凉的脸颊,声音放得极轻:“别多想,睡吧,时间很晚了。”
“我睡不着……”纪瓷下意识地用脸颊蹭了蹭他的掌心,等她做完这个动作时,她身体一僵,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都干了些什么。
纪瓷轻咳一声,往另一侧躺了躺,拉开与靳舟望的距离:“陪我聊聊天吧。”
重逢以来,他们之间总是充斥着试探、克制,很少像现在这样,安静地、纯粹地聊一聊。
靳舟望沉默片刻,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她耳后的碎发:“你想听我说分手那三年发生的事情吗?”
纪瓷心头微动,点了点头:“好。”
其实,她已经从贺云沨那里听过一些片段,可那些终究是旁人的转述。
她想知道更多——
那些贺云沨不曾提及的细节,那些只有靳舟望自己知道的瞬间。
他们都默契地没有开灯,任由夜色吞噬一切。
所有的气氛都恰到好处。
纪瓷撑着床垫坐起身,被子滑落至腰间,十一月的夜晚温度很低,睡衣单薄的布料贴着脊背,纪瓷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靳舟望注意到纪瓷的动作,眉头微蹙,下一秒,他长臂一揽,强势地将纪瓷整个人裹进怀里。
纪瓷猝不及防地跌进他的胸膛,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冷冽气息,他的体温透过单薄的衣料传来,驱散了夜里的寒意。
“让我想想先从哪里说起......”靳舟望垂眸看着怀里的纪瓷,嘴角弧度渐深,脸上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笑意。
纪瓷窝在靳舟望怀里,静静地听他说话,感受着他的胸腔传来的震动。
“那我先从分手开始吧......”
他提到了很多事情,提到了车祸后的绝望,临死前最放不下的人和事,提到了无数个日夜他乘坐飞机前往伦敦看她。
“你还记得伦敦的那家婚纱店吗?”
“记得。”
“我每次去伦敦看完你,都会顺便去那家婚纱店看看。”不知靳舟望想到了什么,他垂下眼帘,苦涩的笑意不达眼底,“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你穿婚纱的地方。”
“我无数次幻想过你穿上婚纱真正走向我的场景……”
“然而分手后的日夜里,我只能通过反复回忆那次你试穿婚纱走向我的画面,来弥补我心中的遗憾……”
说到这里,靳舟望的声音有些哑,抱着纪瓷的手力道渐收,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每一次回忆,都是一场缓慢而残酷的凌迟。
那些以为已经淡忘的痛楚从未真正消失,只是被他小心翼翼地封存在了最深的角落。
纪瓷的眼眶蓦地发热,鼻尖涌上一阵酸涩。她抬手环住靳舟望精瘦的腰身,将脸深深埋进他的肩窝。
“靳舟望……”纪瓷的声音轻颤,带着细微的哽咽。
男人的身体明显僵了一瞬,他的下颌抵在她的发顶,更用力地回抱住她,像是要将她揉入自己的骨血中。
“出车祸那次,在被送去医院的路上,我还留有一丝意识,我知道我伤得很严重……”
“在彻底昏迷的前一刻,我其实觉得就这样死去也挺好的……”
“我好累……”
靳舟望红着眼,眸底满是化不开的悲伤,他面上情绪平淡至极,却让人无端感受到深藏的无力感,他缓缓闭上眼睛,几秒后,又慢慢睁开。
他出车祸时,他的祖父和母亲已经出意外离世了,纪瓷也离他而去。
就好像一夜之间,生命里最重要的人都离开了他。
那段往事实在是不堪回首……
太痛苦,太难熬了……
每回想起那几个场景,靳舟望都痛苦到无法呼吸,心被刀子一寸寸绞碎,变成一滩烂泥。
“我讨厌这个世界的一切……”靳舟望再也承受不住,他眼睫低垂,黑眸里光点稀疏破碎,“除了你……”
那个在外人眼里不可一世、令人闻风丧胆的男人,也只有在这种时候,会在纪瓷面前流露出自己最脆弱的一面。
“纪瓷,我好像只有你了……”
第37章
纪瓷只觉得胸口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连带着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尽管纪瓷已经知道靳舟望那三年都经历了什么,然而当她亲自听他说这些时,她还是不可抑制地感到一阵心疼和难过。
分手那三年,他们过得都不好......
纪瓷的手在空中顿了几秒后,她终是轻轻抚过靳舟望的头发,似安慰。
这一天晚上,他们聊了许多东西。
他说了很多那三年的经历,她亦是。
从东到西,从南到北。
他们像是要将那三年的空白一次性补上,不知不觉就聊到了深更半夜。
后来纪瓷终于架不住困意,迷迷糊糊睡着了。
靳舟望看着窝在自己怀里已经熟睡的女人,轻声唤道:“纪瓷?”
纪瓷没有回应他。
心底某处蓦然陷下去一个角,靳舟望的视线细细描摹着纪瓷的睡颜,像是怎么也看不够,他的脸上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笑意,神色柔和。
满室安静,窗外的海风很大,呼啸而过,像是在倾诉着那些他未曾说完的话语。
过了许久,靳舟望这才小心翼翼地将纪瓷放到床上,他站在窗边替她盖好被子。
借着微弱的月光,靳舟望最后看了一眼纪瓷的脸,他微微俯身,在她的眼角落下轻轻一吻,低声道:“晚安,纪瓷......”
......
在港城的几天纪瓷的行程被安排得很满,结束游轮之夜后,第二天晚上纪瓷又受邀参加由国际知名时尚杂志《Era》主办的一场慈善拍卖会。
今晚这场拍卖会江知语也来参加了,她是《Era》杂志主编时漾的好朋友。此时拍卖会还没开始,宾客们陆陆续续走进厅内。
纪瓷的目光扫过最前方的几人,只见靳舟望正与身旁几位总裁轻声交谈着什么,手搭在扶手上,富有节奏地敲击着。
男人身着高定黑色西装,周身散发着冷峻疏离的气质,压迫感强烈,与昨晚在纪瓷面前的那副样子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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