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章畹町
迟羽丝毫不乏味。
白有仪用掌心搓他的脸蛋,迟羽嫌烦,拿开白有仪的手,白有仪又揉上去,他又拿开,迟羽会傲娇地坚持反抗,可根本就没有任何反抗性可言。
他像是在和白有仪玩某种欲拒还迎的巧取豪夺游戏。
只是摸到迟羽眼角和鬓发处有些湿润,白有仪陡地心惊。
当下觉得自己做错事,造成误会了,她真的把对方欺负惨了,还以为大少爷在同她玩半推半就地抗拒,实则逢迎。
白有仪捧起迟羽的脸,急问:“怎么了?”
迟羽用手背拭干眼泪,“没什么,你继续。”
“刚才太爽了,有些缓不过来。”
白有仪无语地盯着迟羽,她就不该太关心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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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青熙也蹲在草坪上,皮鞋沾染上晒干的草籽和草根,鞋面脏了一块,他很在意干净,用手指扶去鞋面的泥尘。
他和景邈都注意到白有仪在拉扯窗帘,遮挡了一半窗景。
两人要做什么?怕被人看见。
太私密了。
景邈握紧了望远镜,指骨泛白,拳头握紧浮起的青筋骇人,眼神却无力又坚持地死死盯着窗沿景色。
宋青熙莫名感同身受。
虽然他很懵,突然就被拽到土里摔了一跤,还没找景邈算账,就听见白白有新的交往对象。
宋青熙看着景邈青黑的脸,黄杨叶片的阴影在他脸庞明明灭灭,上次揍下拳头的脸,居然没有什么破相的痕迹。
宋青熙没忍住嘲弄:“你不是正牌男友么?”
景邈淡漠地瞥了眼小三哥,一
字一顿说:“滚。远。点。”
宋青熙呵了一声,换个姿势蹲着,蹲着不雅观,他又脱下外套,垫在膝盖下跪着。
一想到白有仪拉了窗帘,她有可能对这栋别墅的主人做什么,他脸同样一黑,扫到门牌号,宋青熙记录下栋数。
——这是白白喜欢的新型号,值得一学。
宋青熙问:“你看了她多久?景先生,你有些恶心了,分手就是分手,何必纠缠不清。”
景邈白了一眼:“你废话真多。”
景邈觉得不对劲,一个网聊对象,白有仪为什么同他讲那么多,甚至还讲了和他的感情史。景邈陷入更浓郁的失落,彷佛他离白有仪更远,只是她口中陌生的前男友,一种可以和外人说道的谈资,彻底沦为不重要的过去式。
“她同你讲过我?”
“讲过。”
景邈心死了,白有仪真没把他当回事,他从没向任何人主动提过和白有仪分开的事,因为珍重,因为其他人没有资格知道他和他爱人的故事。
一直以来,景邈觉得她们总会复合,白有仪只是爱玩,爱炒股,有事业心,她性格稳定成熟后,就会找他回归家庭了,他只需要守在她身旁,等待就行了。
“别太敏感了。”宋青熙补充,“都是过去了。”
景邈瞪宋青熙,想要小三在这一刻死。
“你怎么出现在这?”景邈问。
“我散步。”宋青熙道,“散步就散到这里,还以为你蹲着拉屎呢,真没素质。”
如果是在其他场地,景邈被刻薄小三挑衅,必叫他知难而退,他不是忍者神龟的性格。
但景邈现在处于无法排解的心寒,凉透身骨的心寒,他只怼了一句:“你没有正经工作,天天往街上散步?没钱混到站街了?”
“就今天。”宋青熙着了景邈的道,“说了多少次,我有正经工作,我是合法从业者。”
景邈呵了一声,散步散到对面小区。
景邈一试便试出宋青熙隔着网线扒到白有仪本人了。之前宋青熙还不知道白有仪的面孔,隔着网线当狗。现在被他拽下来的瞬间,听见他说白有仪在,宋青熙也没表露兴奋紧张,也没好奇去看白有仪的脸,景邈便知道宋青熙打听出来白有仪是谁了。
窗帘背后没有再传来动静。
景邈有些按捺不住,想起身,但正当他要跨越灌木丛,躲去稍近的榕树下,白有仪唰地打开窗帘。
女人脸上泛起明媚笑容,像要展翅高飞的黄鹂,手臂撑着窗台,远眺窗外。稍后,她振臂一挥,指了指小区大门的方向。
年轻男生也笑了笑,她们二人便消失在窗台。
景邈和宋青熙看着她们离开了书房,好像要出门了。
白有仪要出来,宋青熙没有颜面见白有仪。
宋青熙觉得他本人形象已经崩坏。在她心目中应该是一个傲慢无礼,脾气火爆,敏感脆弱,有点神经质爱作的男人。
对待景邈,他觉得气度不能输,便道了句:“我先走了,你继续看吧,景先生。我就不打扰她了。”
景邈冷漠地嗯一声。
宋青熙临走前提醒:“景先生,别太上头,私下解决小四吧。打架不好,会吓着她。”
景邈怨毒地看向宋青熙,宋青熙冷笑一声,如同蛆虫般压低背脊,蠕动离开。
看着宋青熙连滚带爬,在草甸上快速匍匐的滑稽样子,景邈却笑不出来。
他拍了拍衣服上的落叶,掏出湿巾纸擦亮皮鞋,从灌木丛跨出,朝迟羽的别墅大门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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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有仪推门便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不自然地低下头,站在原地。
迟羽在她身后跟着,迟羽怕晒,哪怕联排车库开车的几米路程,也需要撑太阳伞。
察觉白有仪身形遽然的凝固,迟羽视线向前探去。
景邈温和地绽放笑容,像安顿家宅的贤夫站在门口恭迎忙碌一天的妻子回家,他挑着余光刮了下迟羽,再看白有仪:“不是去钓鱼了么?怎么在这里?”
景邈蔑着瞳光上下打量迟羽,他刚才便用望远镜看得清晰,白有仪的新对象是送水爱打扮的小男生。
扫到迟羽平坦的胸膛,景邈淡下眼帘,白有仪现在换口味了,大鱼大肉吃腻了,喜欢上爽口小菜去解腻。
喜欢平的?没什么触感的?
好可笑,埋那么多次,颜色都变了,现在同他讲喜欢平的?
熟男竞争性过强的视线,令迟羽不适,像钢刀刮骨肉般刺人,迟羽知道熟男在点评他的身材。
这种眼神很快让迟羽记起这个男人是自称白有仪前男友的阴险人士,故意露出蚊子咬痕,说是白有仪在他身上咬出的吻痕,被白有仪打上专属标记,彰显他被女人占有过的身份。
迟羽拉下脸,把缩着脑袋装死的白有仪捞在自己身后,“你谁啊你,出现在我家门口?有事?”
景邈只看白有仪,其他人不入他的眼睛,他笑着,景邈有多生气,笑容便有多溺爱白有仪:“你说我有什么事,白有仪?原来不要我给你送饭,是有新人在管。”
“没关系,”景邈表现得像个会原谅白有仪一切错事的圣父,柔声说:“仪宝,你现在站出来,站在我身边,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景邈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微笑说:“你等会要和他出去约会也行。别忘了带伞,天气预报说要下暴雨了。”
白有仪听得刺耳,她插着兜,本来觉得吃了景邈几口饭,骗他出去钓鱼,有些不讲诚信,可现在……景邈怎么一副她男友来抓她的姿态。
白有仪拧起了眉毛,气鼓鼓地鼓起腮帮子,她反手将迟羽拉住,拉到身后,这次她踏步上前,站在迟羽前面。
扪心自问,景邈对她不差劲。同居时期,在她租的房子里做人夫,把她照顾得很好,比她爸爸当年对她还好,内衣裤都给她洗,白有仪从没操心过生活上的问题,只有为工作烦心。
可是景邈这样活得很没自我,而且越来越喜欢管束她和别的异性,手机要看,白有仪便给他看。白有仪辞职之后,和景邈朝夕相对,景邈更是黏她黏到发紧,夏天那么热,她看个股票,做个实盘记录,景邈都要从背后抱住她,斜跪在地上,搂住她的膝盖,像家养的大型宠物犬般。
更别提其他方面,每天都要拉着白有仪的手腕进屋,给她吃韭菜,米汤,海鲜补肾,可白有仪还是吃不消他。
所以才分了。
但怎么说,景邈没对不起她。
白有仪没说话,不想让景邈难堪。
迟羽在白有仪身后,盯了盯不解释的白有仪,再看了眼站在门口不肯让道的景邈,颇为委屈。
迟羽希望白有仪说句话,哪怕说是和朋友出去看电影也好,让他对峙她的前男友,有个身份。
可白有仪保持沉默。
迟羽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他拉住白有仪的手,十指交扣,甩了一下,把自动伞撑开,装作看不见景邈,先于白有仪,撞开了景邈挡住门栏的肩膀。
景邈歪斜地身子,盯着迟羽牵住白有仪的手,白有仪默不作声,要跟迟羽走掉。
景邈伸手,拽住白有仪的手腕。
白有仪看了眼景邈,再看了眼憋红了脸蛋,没有闹腾,只是猫眼圆睁的迟羽。
白有仪觉得是时候给景邈和自己划上一个终点。
白有仪说:“景邈,我们断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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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邈,我们真的断了吧。”
景邈的眼睛猩红,像暴雨淋下带出灰白雨雾,他眼睛也起了雾气,热浪翻涌着,滚烫地盈在眼底,景邈看不清前方的白有仪。
心痛到要死,像是被抽走呼吸,景邈快失去周身能量的供给。
“什么意思?白有仪,我听不懂。我说了只要你站在我身边,我可以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见。”
“你别这样,我们早就分手了。”白有仪无力说。
“才没有。”景邈不认,指着迟羽说,“他只是你朋友,对不对?”
白有仪又沉默了,按道理说,还真是朋友,虽然亲了几口。
迟羽觉得情况太失控,他没处理过这种事,有瞬间,心很慌乱,牵住白有仪的掌心不断冒汗。再看白有仪好像很为难,迟羽并不想保安妹
为难,感情的事揪扯不清楚。
白有仪是好女人,老实到自己吃亏也不会让别人吃亏的地步,她的前男友情绪太激烈了,迟羽觉得很没风度。他肯定是仗着了解白有仪老实,不会拒绝人,三番五次纠缠白有仪,让她难做。
如果迟羽是白有仪承认的男友,他就报警了,但迟羽没有身份。
迟羽开口解围:“我是……”她朋友。
白有仪打断,直说:“他是我的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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