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六月清竹
喝到最后,她整个人侧倒在了沙发边上,双目微垂,脸上的表情淡淡,手里的酒却是一口接着一口。
孔筠晗这次纯粹是为了陪俞妧散心来的,所以她喝的并不算多,唱歌的同时还分心玩了会手机。忽地弹出几条信息,竟是段厌发来的。
【俞妧在你旁
边吗?我给她打电话发信息她的都没回。】
【要是在的话,你让她给我回个话。】
【我有事情要找她。】
孔筠晗看了眼后便起身凑了过去,拍了拍俞妧的胳膊,传达道:“妧妧,段厌找你。你给他回个信息吧,不知道是因为啥事情,但是看起来好像挺急的。”
俞妧已经醉了,半梦半醒的状态,听到孔筠晗巴拉巴拉的讲着,只从语句了提取出了一个名字。
“什么?段厌?”
“嗯,他在找你呢,你给人家回个电话吧。”
俞妧点了点头,强撑着身体从沙发上勉强坐起,打开通讯录,看着上边的那些名字视线有些重影,边找还边碎碎念道:“我看看嗷,在哪啊,段厌,段厌,段...段...”
她找到了一个名字,打了过去。
电话那头是机械而冰冷的等待接听的“滴”声,她有些无力地拿着,放在耳朵边上,脑袋昏昏沉沉。这个机械音响了好久好久,久到俞妧都以为要被自动挂断的时候,忽然间,电话那头传来了一道声音。
“哪位?”
脑子里的弦忽地绷断,她的瞳孔微扩了扩。掐着手机的指尖在轻微颤抖,她听出来了。
“喂?你是谁?”
听不到回复的那边已经有些不耐烦,段祁燃以为又是谁打错了电话,或者是幼稚的恶作剧。
那边的背景音还格外的吵,一些古早的音乐伴奏穿梭在他的耳边,除此之外,没人说话。他有些没耐心了,他放下手机刚下挂断,可忽然间,他听到了电话那头传来了断断续续的,哽咽声。
他整个人有些僵在原地,握着手机的手一顿,还是控住不住重新贴回了耳朵边上。
这声音他太熟悉了,即便她一个字没说,但他还是听出来了。
声音不大,却能听出她很难过,极力想控制着情绪,但那呜咽声还是从嘴角溢出。
是了,是她。她向来爱哭,胆子又小,心里又爱藏事,被凶了也哭,难过了也哭。段祁燃很想装作不在意,但只要一听到她的哭声,他的心就像被尖刺给狠戳了一下。
他还是无法装作对她不在意。
“俞妧。”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喊出她名字的那一刻,声音都是轻颤着的,“你在哪?”
五年了,他再次接到了俞妧的电话,自从那日俞妧将他的所有微信、电话拉黑后,他就再也没像这样实时地听到过她的声音。
可此刻,却是她时隔五年后第一次主动打电话他,段祁燃的心还是不争气地动了一下。
“俞妧,说话,你在哪。”
他已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在等待对方的回复。
可回复尚且没等到,等到的却是他从电话那头听到的另一道声音。
“妧妧,你在和谁打电话呢?段厌的电话打到我这来了。”
“我把地址发给他了啊,等会他过来送你回去。”
电话那头的哽咽声忽然中断,段祁燃拿下手机看了一眼,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他下意识嗤笑了一声,是在嘲讽自己可笑。此时他的人已经站在了玄关处,与打开那扇门只有一步之遥。
玄关处的灯昏暗幽黄,灯影全都洒落在他手背,那戒指的影子也落在了地上。
他垂着眸双眼盯着自己的手,一种难以言喻的难受、讽刺瞬间侵蚀着他的身体。他用力地想将那戒指取下,可偏偏怎么都取不下来,像是已经镶嵌在了他的指骨上,与他的血肉融在了一起,在他的心里驻扎了根。
第47章
一阵急促的闹铃声在七点二十准时响起,俞妧强撑着困顿的脑袋,眯着眼睛伸手将闹铃关掉的同时,手一垂被子一盖,她又沉沉睡去。
她在床上挣扎着想要再睡一会,可她明明觉得自己的眼睛才刚刚闭上,但一秒的功夫,五分钟后的闹铃便又再次响起。她缩在被子五官紧皱着翻滚了一圈,而后还是被迫着向现实妥协,认命地便起床了。
刚从床上坐起,她就觉得脑袋沉的很,宿醉果然不太好受,她甚至连昨晚是怎么回来的都有些记不清了。再加上此时室内昏暗无比宛如黑夜,直接影响到了她的情绪,俞妧这刚起床就已经觉得郁闷到不行。
一把扯开窗帘,将近七点半的早晨却依旧阴沉沉的,天空的乌云成团,遮住了太阳。伴随着阵阵低凉的冷风,站在窗台前的俞妧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缩着手赶紧将窗户给关上。
今天好冷,不想上班。
可这个念头也只是在俞妧的脑海里出现了三秒便自动消散,抱怨归抱怨,班肯定是要上的。尽管满勤只有三百,但是再扣除掉一天工资的话,那对于俞妧而言可就不是一笔小数目了。
随便化了个极简的淡妆,俞妧便出门去到了公司。由于今天起迟了,虽然没有迟到,但是其他同事们都已经坐在了工位上,并且看着都脸色不太好的样子。
俞妧疑惑地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将今天的续命咖啡放在桌上后,便挪动着椅子滑轮凑近诏姐,好奇问道:“诏姐,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看着大家都蔫蔫的?”
此时已经到了上班点,因此诏姐还谨慎地抬头张望了一圈后,才伸手指了指与她们组隔着一条走廊的对面项目组,压低声音道:“今天她们组早上去交方案,结果被好一通骂,听说大老板今天心情不好,那办公室里的气氛低压到吓人。你看见那个低着头桌子上还放着几个纸团子的男生没有,他就是因为写错了个数据,直接把骂哭了。”
“啊?骂哭啦?”俞妧有些震惊,虽然她是见过段祁燃训话时的那种窒息场面,但把人训哭了她还是第一次听说。
“对啊,现在其他项目组的人都不敢把方案交上去了,就是怕又被挨骂。我都怀疑这段总的怒火直接影响到了络城的天气,简直就是一场可以拉响警报的暴风雨。”
俞妧听着,不禁默默点头表示同意。
“所以...妧妧啊。”孟诏忽然朝她露出一抹笑,欲言又止道,“你待会能不能送我们组的最新数据分析给段总啊。”
俞妧怔愣一瞬,立马苦脸道:“啊,我去啊?”
可是我比任何人更怕见到段祁燃啊!
组里的人其实一直都在偷偷听着两人的对话,见俞妧有所犹豫,大家立马投来了恳求的目光。一个个的双手合十做着拜托的手势,就差没有跪下来说一句“求求你了组长!”
俞妧无奈深吸一口气,诏姐是自己的领导,而自己又是大家的组长,这个挨骂的名额自然是落在了她的头上。没办法,俞妧只好认命接过,迎着大家的祈祷目光,视死如归般进了电梯去往段总的办公室。
办公室内。
隔壁二组的同事们前脚刚从段祁燃办公室出来,俞妧后脚就接收到了她们朝自己投来的“多多保重”的眼神。
一扇玻璃门间隔开了两人,俞妧脚步微顿停在门口,忐忑不安地注视着里边的那个男人。
而男人抬头,两人的视线刚好相撞。
他双眸微垂,往后倚着,眼睛直勾勾地望向俞妧。他表情淡淡,甚至看不出喜怒,可偏偏压迫感十足,只是单望着他的眼睛,就让人有一种忍不住想要掉头就走的冲动。
像极了森林里的强肉食动物,每时每刻都透着危险的气息。
“还不进来吗?”
他嗓音低沉,充斥着压迫。明明声音不大,但在这只有两人
的楼层里,还是霎间便让俞妧的心颤了颤。
她悄悄呼了口气,缓缓走近,将报表放到了桌面,开口汇报道:“段总,这是我们组做的市场调研以及一些数据分析,请您过目。”
段祁燃伸手拿过表报,刚翻开查阅了两页,无意间的一次抬眸,视线不禁落在了俞妧的脖颈上。
小v领的设计,浅驼色的毛衣将她的身材修饰的很好,白皙而修长的脖颈,微微突起的锁骨,细腻如雪的肌肤......以及,那锁骨红痣上的一抹吻痕。
他眸光一顿,瞳孔骤然微缩,脸色与窗外的乌云融成一体,他沉默着,攥在手里的钢笔几乎要被他折断。
蓦地一声嗤笑打破了现下低压而寂静的氛围,他眉头微拧,眼神里带着几分讥讽:“俞组长,请你把工作态度端正了,不要一副没睡醒的模样来公司。另外,多注意一下自己的仪容仪表,不要把生活中玩乐的痕迹带到公司里来,公司不是一个让你展示私生活的地方。”
莫名其妙的一通训斥,把俞妧骂的一头雾水。最难受的是,甚至还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不过初入职场的第一条就是,“永远不要试图驳斥你的上司”。俞妧紧记着这番话,所以即便听不懂,也还是得面带微笑地说一句:“好的段总,我知道了,下次绝对不会再发生这种情况。”
明明是最不容易出错的话术,可这会在段祁燃耳里听来,却是她承认了这件事情。
她脖子上的吻痕,是真的。
昨晚他听到的也是真的。
他随手翻阅了几页,紧接着“啪”的一声,那叠厚厚的报表便被摔回到了桌面。他极力压制着此刻内心的怒火,做到公私分明:“俞妧,你作为组长,最起码的调研结果就做的这么单一吗?拿回去重新修改,再做成这样,你就可以滚回粤城了。”
意料之内的挨骂,有了前几组作为参考对象,俞妧此刻反而内心平静了不少。双手将报表重新拿起抱在怀里,点了点头,依旧是那副温顺职场老油条的模样,恭敬道:“好的老板,我知道了,我这就拿回去修改。”
她温顺的态度,却让段祁燃感到愈发烦躁。她脖子上的那抹红痕,更是让他几乎发疯。
“滚出去。”强压着心里的怒气,下了最后一句命令。
“好的段总。”
俞妧识相地赶紧离开,因为她已经感受到了段祁燃的怒气值已经到达了顶峰点。同时的,她也终于长松了一口气,顺带着为后续来的同事们感到深深的担忧。
回到二十三层,诏姐和汪飞扬迫不及待地滑动着椅子,探着身子上前关心道:“怎么样,怎么样?段总骂你了吗?”
“报表过关了吗?段总怎么说?”
“骂的狠吗?”
“需要重做吗?”
“是不是很恐怖,别哭啊组长!”
俞妧接过汪飞扬递过来的纸巾,配合着佯装擦了把泪,而后沉重地一一回答道:“骂了,没过,狠,暂时没哭。”
汪飞扬举着手机上的计时器,忽地举到了俞妧的眼前,对她道:“你放心吧组长,你不是被骂时间最长的一个,说明咱们做的报表其实还可以。”
“是啊小俞,别放在心上,我们老板脾气差是整个公司公认的了,也不是只骂了你一个,放宽心啊。”
俞妧有些强颜欢笑,这话理儿是没错,但她始终觉得,自己是被骂的最有针对性的那个。
“放心吧诏姐,我没放在心上,我心态好着呢。”俞妧笑说着让诏姐放心,不过她也的确没放在心上,毕竟段祁燃那阴晴不定的狗脾气她早就见识过了。
孟诏拍了拍俞妧的肩膀,对她的工作态度很是满意,她端起茶杯准备绕过她前去倒水的时候,无意间眼睛却瞄到了她的脖子。眸光瞬间亮了亮,八卦道:“欸小俞,你这是有情况啊。”
“嗯?什么?”俞妧没听懂。
孟诏双眼微眯,笑嘻嘻地伸手指了指她的脖子。
俞妧还是没懂,疑惑着弯腰拿起了桌上的一把小镜子,仰着脖子垂眸看了眼,她也这才发现脖子上多了一抹印记。因为她皮肤太白,导致这抹痕迹其实很是明显,只不过一开始有她的头发挡住,大家都没注意到罢了。
“噢,这个啊。”俞妧把镜子放下,解释道,“这是我今早拿刮筋板消肿不小心刮大劲儿了留下的痕迹。”
“啊...是刮筋板啊,我还以为你有情况了呢。”诏姐叹了口气,明显是可惜了的表情。
“哪能啊,我现在只想一心都扑在工作上,谈恋爱什么的我是一点都没兴趣。”
“话可不能这么说,爱情和事业是可以兼顾的嘛,小俞你长得这么漂亮,难道就没有什么追求者之类的?”
听着诏姐的话,俞妧的脑海里飞速划过一个人的影子,不过也只是存在了一秒,俞妧就赶紧晃动着脑子将起摇晃掉。
“没有啊,没有。”她回答的干脆且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