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六月清竹
所以等会展结束,俞妧出来的时候,脸上满是开心的表情,于同站在她身旁的段祁燃,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俞妧还沉浸在今天活动圆满进行的喜悦里,也知道多亏了段祁燃这个人形吸铁石,帮她自动吸引来了很多业界知名的设计大佬。
于是她为了表达感谢,主动开口道:“段总,今天多亏了你的帮助,所以我想好好感谢你。”
段祁燃挑了挑眉,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不一样的表情,他幽幽开口问道:“噢?那你想怎么感谢?”
“我请你吃饭吧!”
啧,没诚意。段祁燃目光落在她一张一合的唇上,极为勉强道:“嗯,可以啊,那去哪吃?”
“我刚刚查了点攻略,这附近好像有一家很好吃的日料。不过营业时间只到晚上的九点,我们现在过去吃的话,时间应该刚刚好。”
“嗯,都行,那我去开车。”
吃什么对于段祁燃而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和谁一起吃罢了。
“好!”
俞妧这边刚答应下来,可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却忽地响了,她看了眼来电显示后,便紧跟着划了接听。
“喂,怎么了?...结束了...啊我们正准备去吃,你要吃点什么吗,我给你打包...就我和段总...在会展附近的一家日料店...”
段厌紧接着又在电话那头说了什么,俞妧下意识扭头看向段祁燃,刚好对视上他的视线,她的心顿颤了一下,暗感那眼神似乎不太妙。
电话挂断,俞妧欲言又止道:“段厌说...他也要来。”
果不其然,段祁燃的脸色又恢复成了刚才的模样。他面色不悦地挪揄道:“他不是手残了吗,还拿得动筷子吃饭啊?”
“哈哈哈他、他也得吃饭的嘛。”俞妧尴尬地回了句,听出了段祁燃的讥讽,她尽量斟酌着用词不再进一步触怒他。
可如果要和段厌一块吃的话,他情愿不吃,于是他打着对段厌好的幌子,故意道:“既然他手不方便,我们迁就他就别去店里吃了。我看对面有家快餐店看起来不错,一人打包一份盒饭回去吃得了。反正配有勺子,他还能吃的方便些。”
俞妧呆愣了几秒看向他:“啊......?”
没等俞妧做出动作,段祁燃便先走一步还真朝着那快餐店的方向走去,一人打包了一份快餐回来,甚至还很贴心地帮段厌拿了两个勺子。
想着他要是手抖掉了一个,也不至于沦落到用手抓饭吃。
俞妧看着段祁燃脸色不好,也不敢说什么,乖乖地接过盒饭,一起回了酒店。
回到酒店后,看见段祁燃极不客气地将那盒饭放到桌上给他的时候,段厌的眼神里其实也没多意外。以他对段祁燃的了解,这的确是他做得出来的。
他也不恼,甚至还微笑着道了句谢:“麻烦二哥了,吃饭还惦记着我。”
其实一人一份盒饭,理应是各自带回房间各自慢悠悠地享用的,可当俞妧难得找到一份下饭综艺打算好好享受一下这悠闲的用餐时间时,房间里却同时出现了两个不速之客。
两个男人一左一右地挤在了她房间里的桌子边坐着,这张小小的桌子一下子变得十分拥挤。俞妧不适地调整了一下坐姿,不太理解地左右看了看两人,问道:“你们为什么不能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吃啊?”
“人多热闹嘛,自己一个人吃无聊啊。”
“我喜欢在这吃,不行吗?”
两人一人一句,让俞妧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就连找到的下饭综艺,这个说看不到,那个说听不清。俞妧索性直接按了关闭,沉默地快速吃完了这顿饭,好将这这两个碍事的男人给赶了出去。
好不容易吃完了这顿饭,段祁燃本还想坐上一会,可就被俞妧以洗澡的由头将两人都赶了出去。临走前他还瞥了段厌一眼,但还是回到了房间。
他在房间里处理了一会工作,转眼就到了深夜,酒店里的隔音做的很好,静谧到令人烦心。
他索性出来走走,酒店这层有一个露天的长走廊,他单手搭在围栏边上,扣动打火机,妖艳的蓝光在黑夜中晃动,点亮了那点猩红。他呵出一口白烟,烟雾萦绕飘散在分钟,他仰头盯望着天上那轮月,身后却忽地传来了一丝细响。
他嘴角叼着烟,回头看去,发现是对面的电梯门开了,可他双眸微眯,眸光冷冷一凝,却发现从电梯里出来的竟然是俞妧。
她手上拎着东西,正径直往着段厌的房间走去。手臂半抬起,正准备叩响他的房门......
第55章
烟头上的那点红,红到发艳,倒影在他的瞳眸里,生出一种血腥感。
他眼眸一压,将香烟碾灭,卷着冷风,朝着俞妧走去。
就在俞妧的手即将触碰到房门的时候,他猛然攥住她的手腕,制止了她的动作。对上俞妧明显有些惊诧的目光,他面色不悦地沉声质问道:“你大晚上的出现在一个男人门口做什么?”
俞妧没想到段祁燃会忽
然出现,也是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到了。她想挣脱,却被段祁燃牢牢抓紧,他似乎很生气,连她的手腕都被攥出了红痕。
“我没干什么。”俞妧被攥疼了,眼睛里满是不解,“我只是来给段厌送药,他说他纱布脏了,怕感染,让我给他买了点药送过来而已。”
女孩的另一只手将袋子高高拎起,塑料特有的刺啦声传入了段祁燃的耳朵,他凝眸落定,这才缓缓松开。
“就买药?没别的?”
“嗯,不然还能有什么。”
俞妧闷闷地应着,摸索着手腕,睨了段祁燃一眼。
段祁燃伸手对她道:“给我吧,我帮你送进去。”
俞妧看了眼门口,又看了眼他,思忖片刻还是将药递给了段祁燃。既然段祁燃想送就让他送吧,她还省得跑这一趟。
只不过俞妧迟疑的眼神让他误以为是对自己不放心,又或是对段厌的不放心。段祁燃看着俞妧走回自己的房间后,他敲响了那扇门。
几秒过后,房门被打开,只是段厌在看到是段祁燃后,居然毫不惊讶,反而一副早预预料到了的模样邀请他进来。
段祁燃进到房间,也是自然地坐到了他的沙发上,与生俱来的高位者姿态,眸光审视般地落在段厌的身上。
“你的手...该不会是装的吧?”他开门见山,直接将药扔在了桌上,药盒从袋子里散落,掉在了地毯上。
段厌也不恼,他只是看了眼地上的药,随即当着段祁燃的面,将手上的纱布一点点地掀开。愈发接近里层,那纱布上的血迹便越明显,直到他完全扯下,露出了那道不浅的划痕。
“我没装,既然要让她心疼,那当然得来真的。只不过在细节上,我稍稍做了的语言处理,这手是我在来的路上划的,血溅得后座都是,可难清理了。”
段祁燃哼笑一声,倒是小瞧了他的疯,盯望着他的眼神里泛着冷意:“说说吧,你那么想离开络城,为什么还要回来?”
段厌靠在桌子一角,神情懒倦地望着他,看起来漫不经心却又暗带挑衅,嘴角向上一咧,轻悠悠地道:“不明显吗?当然是为了俞妧啊。她为了工作回来,那我就陪她一起回来咯。”
“为了她?”段祁燃嗤笑一声,“你真的喜欢她吗?”
段厌直了直腰,径直走到段祁燃侧边沙发坐下,他单手托着下颚,似笑非笑地凝视着他的眼睛:“二哥,我喜不喜欢她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不喜欢你。”
段祁燃垂眼看他,一双幽冷的眼眸眯了眯,目光沉暗凌厉。
“其实说实话,我从前的确不喜欢她,甚至看到她从你家的车下来,我就开始讨厌她。但是后来吧,我居然发现你对她有意思,那这就有趣了,我可以不喜欢她,但我必须要和你抢。”
段厌稍顿,哂笑着,继续道:“我就喜欢和你抢东西,你越得不到的,我就越高兴。有时候血缘这东西可真是奇妙啊,我们注定会喜欢上同一样东西,就连人也一样。”
“段厌,你我之间的恩怨,不需要拉一个无辜女孩进来。”
“为什么不能?二哥,我就喜欢看你难受啊。我就想看着你痛苦,爱而不得的样子。我就是想让你知道,像你这样高傲瞧不起一切的人被我抢了最心爱的东西,是什么样的滋味。”
段厌看着段祁燃那逐渐难看的神色,他就愈发有满足感,他几乎癫狂地低笑,再次激将道:“你知道吗?俞妧这些年一直跟我待在一起,你没有她的那五年,我日日都陪在她的身边。我和她读了同一所大学,一起上下课,一起吃饭,一起看电影,一起出去玩,我陪着她做了很多你不能做的事。她很少在我面前提起你,她怕你打扰她,还要我瞒着你。瞒着有关于她的所有动向,我想她这样做,可能是因为她心里根本没你吧。毕竟没有你的日子里,她似乎过的更开心,准确来说,是和我在一起她更开心。”
段厌的语气充满了讥讽和炫耀,段祁燃再也无法忍耐克制住自己,他攥紧了拳头,小臂上冒出青筋。他一把揪住段厌的衣领,将他从沙发扯起,可那拳头垂至腿边,却控制着始终没有挥打下去。
俞妧一直是段祁燃心里无法触及的逆鳞,午夜梦回,他也常因为做到那日的梦而惊醒。他时常自责自己,为什么那天看出了俞妧的异样却没有留下,如果那天他留下,俞妧会不会就不走了。
没人有知道段祁燃这五年是怎么过来的,他看了很多的心理医生,他飞了很多个地方找她,他找寻了很多人试图问出一丁点有关于俞妧的信息......
可是都没有,她就这样从他生命里彻底消失,消失了整整五年。
而他失去俞妧的这五年,却有人一直陪着她。
他很清楚,段厌说的这段话多少有故意激怒他的成分,可是只要事关俞妧,他就无法保持理智。
但不可否认的,俞妧欺骗了他。
她没有告诉自己有关她的信息,可是她却愿意和段厌读同一所大学,看到段厌受伤的时候,她居然也会流露出这样的担心的表情。
段祁燃的心,被段厌的话狠狠刺痛,他咬着牙狠盯着段厌的眼睛。
平生第一次,他对段厌,产生了嫉妒。
段祁燃松开揪着他衣领的手,他还是让自己的情绪冷静了下来。他看着段厌淡定地整理着自己的衣服,那张脸在他面前不停地晃动,令他生厌。
他向来不喜欢揭开别人的伤疤,露出血淋淋的伤口,展示着陈年伤痛,把上一辈的恩怨持续到现在。
可既然段厌如此喜欢挑衅他,那他也不介意看到对方痛苦发疯的模样。
他平静地看着段厌的眼睛,淡淡道:“你在背地里搞的那些小动作其实并不高明,梁兴峰已经知道了。他甚至告诉了段明珍,这还得多亏了你,不然段明珍想要和她的旧情人说上一句话都难。”
听到这个名字,段厌瞬间脸色一变。
可段祁燃像是没看到似的,继续道:“不过,你到底是想整垮他呢?还是想引起他的注意?换句话来说,你其实一直都渴望得到他的父爱?”
他的语调不紧不慢,却步步掐住了段厌控制情绪的神经。果不其然,他立即高声驳斥道:“你瞎说什么!我恨不得他死!我就要把他整垮,我要让他身败名裂!我要让他彻底消失在络城!”
“这样不好吧段厌,他毕竟是你亲生父亲啊。即便你不愿意承认,可那流淌在血液里的基因,可是永远无法磨灭掉的啊。”段祁燃哼笑一声,佯装关心的口吻,却说出了最令他崩溃的话。
段厌发疯似的,想要挥拳打在段祁燃的脸上让他住口,可毕竟在力量上,段厌根本不是段祁燃的对手。
他只是稍退两步,便轻松躲开,他不顾段厌那双几乎要将他杀死的眼神,再次刺激着他:“即便你不愿意承认,但你没有办法改变这个事实。我不介意去告诉梁兴峰有关于你的行踪和计划,你说...你的亲生父亲会心软把你认回,还是向当年一样,把你抛弃掉呢?”
“啊啊啊!你不要再说了!他不是我的父亲,他不是!!”
段厌疯了似地大喊着,他接受不了别人提起这件事情,段祁燃的话就像是在时刻提醒着他,永远都得活在这个耻.辱的事实下。
他是段明珍和别的男人出轨生下的。
那个叫梁兴峰的男人,用花言巧语欺骗了段明珍,可在她怀孕五个月的时候却抛弃了她。而他那个名义上的父亲,假装大度不计前嫌,认下了他这个“儿子”。实则只不过是不愿意放弃掉段氏的人脉和资源,为了利益,他甘愿戴一辈子的绿帽。
一家子虚伪而荒唐。
段祁燃看着蹲在地上脸色煞白的段厌,他一步步走近,垂眸望他,字字警告:“段厌,永远别想着拿俞妧来威胁我,你要是敢伤害她,我一定会让你活着比死还痛苦。”
段厌猛地抬头,死死地盯着他。
他夺门而出,听见了身后传来摔东西的刺响,种种场景,像极了在老宅的那晚。
那扇隔绝了一切声音,段祁燃不自觉
地又走到了俞妧的门前,他看着那扇紧闭的门,仿佛看到了俞妧那对他封闭的心。
他就这样站在门前,站了很久很久,好似那日接听了她打来的电话,却一直得不到回应。
段祁燃想冲进去质问,他想得到一个答案,可是落下的手又举起,举起的手又落下......
他始终没有叩响,他居然不敢,他害怕听到那个答案。
夜晚的走廊响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声,雨点溅打在围栏上,漆黑静谧的夜,潮湿而泥泞,最适合将心底的事都冲刷强挖出来。
段祁燃站在月亮下,点着烟。浸湿在衣襟上的那个原点,分不清是溅来的雨,还是他落下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