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糖仔小饼干
陆醒言失笑,将儿子抱起来,放在餐桌旁的椅子上,给他夹了一只小肉包,让他自己拿着吃。
陆仰止也迈开腿坐在了餐桌上,他早就饿得不行了,夹了一只虾饺塞到嘴巴里,顿了一下,才想起来问陆醒言:“他还过敏吗?”
陆醒言看了一眼陆仰止筷子上的白白净净的虾饺,低低地“嗯”了一声:“还有点,吃了脸蛋上会红彤彤的。”
陆仰止了然地“啊”了一声,心满意足地消灭了一笼。
等陆醒言和陆仰止吃得半饱了,陆萍女士才慢悠悠地打扮好从楼上下来,今天还特地戴了一条她在旅行中买的丝巾。
陆仰止抬起头看了一眼就皱眉道:“好花,我要瞎了。”
陆女士最讨厌嘴巴不甜的小直男了,当下就冷笑一声:“瞎了算了。”
陆醒言看着那条丝巾的花色,艰难地咽下喉间的葱油卷,挣扎许久决定另辟蹊径:“妈你现在戴这个会热的呀,小心悟出痱子。”
陆女士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将丝巾在脖子上拉好,然后对女儿说道:“那就家里的空调开大一点。”
陆醒言:“……”当我没说。
陆萍女士终于决定结束这个话题,她拿起筷子,看了一遍今天家里桌上的菜色,就指着那几笼摞起来的虾饺问道:“怎么能吃虾饺呢?”
这下子就连鞠明衫也愣了一下:“虾饺…怎么了?”
陆萍女士放下筷子,眉头皱紧,一副矫揉造作的样子:“虾饺怎么了?!你还敢问!不知道我们云朗过敏吗?”
陆云朗年纪小,对一些东西过敏是正常的,过敏反应也不重,就是小脸蛋会变得红彤彤的,像打多了腮红一样。
更小的时候发现的,陆醒言带他去医院看过一次,医生说长大就好了。
这一点家里人都知道,吃饭的时候避开不喂就行了,谁家难道还因为这事再也不吃虾了不成?
陆醒言看着陆萍女士突然的戏精发问,莫名有了一阵不详的预感。
果然,在鞠明衫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不喂给云朗吃不就行了吗?家里人都知道的…”
陆萍女士冷笑一声,叫了这次一起出去旅行的张阿姨:“小张,你来说。”
张阿姨本来在收拾行李,被这一叫连忙从客厅过来,看着坐在儿童座椅里不明所以的云朗和面色难看的陆仰止,斟酌着说道。
“这次去旅行…穆太太也一起的,总是时不时地凑到云朗跟前来…那天吃饭,还拿着虾饺喂云朗…”
“孩子什么也不懂,差点就张嘴吃了…幸好被隔壁桌的王太太看到,说了一句,太太为这个事情生了好久的气呢…”
第23章 死了也别想赖上我姐。
张阿姨诺诺地说完,陆家的餐桌上顿时有片刻的沉默。
陆萍女士手撑着下巴,看着自己的女儿,鞠明衫先左看看右看看脑子转得飞快,陆仰止面色沉了几分,却什么都没有说。
话题中心的陆醒言手顿了片刻,神色自若,甚至都没有跟陆萍女士对视,挖了一口粥伸到陆云朗小朋友的嘴边喂他吃下。
然后十分严肃地捏捏儿子的小脸蛋:“陆云朗。”
小崽子睁着两只滴溜滴溜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妈妈,一副无厘头又萌萌哒的样子。
陆醒言叹口气,教育他道:“妈妈是不是跟你说过,不可以吃陌生人给的东西呀?”
陆云朗小朋友歪着脑袋,转着眼珠,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他伸出一只小手指,答非所问:“没吃过呀!”
陆醒言失笑,双手捧住儿子肉乎乎的小脸蛋,认真地对他说:“不给你吃是因为你不能吃呀!记住这个白白胖胖的透明小包子,谁给都不准吃哦。”
陆云朗小朋友被妈妈啾出了脸蛋上的肉,他挣扎了一下下,逃脱未果后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陆醒言奖励似地给他又拿了个奶黄包,夸奖道:“真乖,以后别人给你吃东西都要问问妈妈,妈妈同意了你才可以张嘴,知道了吗?”
这句话小朋友听懂了,看着妈妈郑重地点点头。
陆醒言教育完儿子,让他自己乖乖啃包子,她转过身就夹了一只虾饺送到嘴里,平静地与陆萍女士对视一眼:“您看我干嘛?”
陆萍的暴脾气难得地没有一点就炸,被鞠明衫哄着勉为其难地喝了一碗小米粥。
吃完早饭,坐早班机回来的陆云朗小朋友和时差调整失败的陆仰止一起打了一个接一个的哈欠,舅甥俩坐在沙发上强撑着眼皮,肖似的面容加上困得遮不住的双眼皮显得场景格外得滑稽。
陆醒言走过去将儿子抱起来,亲亲他的脸蛋:“走,妈妈带你去睡会。”
陆云朗小朋友闻言直往妈妈的怀里钻,双手环住陆醒言的脖子,小脸埋在妈妈的心口,安心地眯起了眼睛。
陆醒言踢踢陆仰止:“你也上去睡会吧,中午不是要去隔壁家吃饭?”
今天中午是李诗尹的妈妈给李诗尹老公BB举办的接风宴,邻里都要一起过去吃午饭,下午陆仰止估计会被拉着续摊走不掉,陆醒言好心让他上去补个觉。
谁知道陆仰止慢吞吞地伸了个慵懒的懒腰,然后嘀咕道:“我才不睡,我又不是猪。”
陆醒言看了看怀里趴着的、被不小心内涵到的小猪儿子,当即给了弟弟一个大白眼,抱着儿子上楼去了。
陆仰止靠在沙发上,目送着陆醒言上楼的背影消失在楼道里,这才走到门口去,看了一眼站在院子里的陆萍女士,开口道。
“以后少在我姐面前提那家人。”
陆萍女士闻言立刻冷笑一声,嘲讽的话还没说出口,就看到儿子神色冷淡地抬起眼皮,没什么表情也没什么感情地陈述道。
“陆醒言离婚了。”
陆萍张了张嘴,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屋内,然后看了看儿子自然又平淡的神情,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良久,那位所向披靡战无不胜似乎从未有过任何软肋的中年女人,莫名地红了眼睛。
……
陆仰止漫不经心地穿了一双在韩国集训时地摊上十块钱买的大拖鞋,套了一件黑色大T恤和裤衩,随意地站在了自家院子的门口,不修边幅到令人发指。
他出门的时候鞠明衫先生还看了他一眼:“你干嘛去啊?”
陆仰止淡定地看了看他家的老父亲,答道:“遛狗。”
鞠明衫很顺口地“哦”了一声,几秒钟后却陡然想起:“可是我们家没有养狗啊?”
陆仰止站在了李诗尹家的门口,从栅栏上取下隔壁人家小博美库奇的狗绳:“现在有了。”
家里没狗,借狗也要去遛,什么毛病。
鞠明衫别开眼,不去管儿子的发疯,继续在花园里摆弄他的花草了。
陆仰止牵着那只小博美,慢悠悠地在小区里一路晃荡,其间还老神在在地跟诸多路过的邻居打了招呼。
好不容易走到了大门口,他长腿一迈,坐在了小区门口的小长廊边,就着头顶的阴凉,静静地等待着。
事实证明他的运气属实很好,不出二十分钟、那辆有几分眼熟的黑色迈巴赫开进了他们小区的大门。
陆仰止悠悠然地起身,他身边的小博美活跃地蹦来蹦去,他单手牵着狗绳塞进口袋里,就那样晃荡到了路边,站定。
那辆车果然在他面前停了下来。
透过车前窗,陆仰止歪了歪头,做出了一个“下车?”的示意动作。
穆时川下车的时候,依然是西装笔挺神色淡漠,落在陆仰止的眼里,当得起两个字。
欠、揍。
陆仰止连一句废话都懒得说,扩张了一下近来疏于练习的五指,对着站在车边的男人,指指小区道路尽头的篮球场。
“那边说话?”
穆时川什么都没有说,跟着陆仰止还有那只莫名其妙加入战争的小博美一路往前走。
正午的篮球场没什么人,连个来逃学打球的高中生都没有,空荡荡的,脚踩上去滚烫一片。
陆仰止十分淡定地将狗绳系在了篮球架边,然后放松了一下近日连轴转紧绷的大脑,然后对面前的男人说道。
“穆时川,你最好是给我还手,不然打死了我不负责。”
陆仰止说完顿了一下,下一秒还刻薄地补充道:“死了也别想赖上我姐。”
穆时川却是一动没动,看着陆仰止的眼神一如既往地沉默,只是这一次,里面掺杂了许多不一样的情绪。
他明明还是那样一副什么都没放在心上的样子,却是莫名地颓丧,让人看着就心颤。
陆仰止却没那么多的时间去辨别什么,他伸出手,不由分说地、一拳头砸在了穆时川的脸上。
夏日的阳光灼热,晒得陆仰止心浮气躁,出手的拳头自然也是毫不留情,他明显得感觉到面前的男人连躲闪都没有,直直地挨了他一个拳头。
他像是猛地撞上来,陆仰止甚至感觉打到了一块骨头,收回拳后他抬眼,清楚地看到穆时川唇角溢出的血渍。
穆时川他没躲。
可是陆仰止的火气却更大了些。
他只要一想起他的姐姐,想起那样一个陆醒言,连他都不忍苛责半分,却被面前的这个人伤害到体无完肤的样子,他就忍不住地气血翻涌。
陆仰止的第二拳打在了穆时川的胸口,“砰”地一声闷响,在炎炎的夏日格外地狠辣。
陆仰止揪住了他的衣领,像一只出笼的野兽:“穆时川,你为什么不还手?!”
穆时川的唇角的血渍异常地醒目,他却轻微地弯了弯唇,不甚在乎地答道:“为什么要还手?”
陆仰止死死地盯着他,像是要看透他内心所想。
如果他还手,即使他真的不曾爱过陆醒言,陆仰止都并不觉得担心,陆仰止最担心的,就是他摆出这幅任打任罚的样子。
——说明他对陆醒言仍然有所妄想。
是的,妄想。
陆仰止拎起他洁白的领角,想起他平日里一副衣冠楚楚斯文败类道貌岸然的样子,几乎恨得咬牙切齿,抬起腿,对着他的腹部狠狠地一击。
穆时川还是没有还手。
……
良久,穆时川轻喘着气摊着手,站在那里,抹了抹唇角,看着指尖沾到的红色液体,淡笑一声,看着陆仰止:“打完了?”
陆仰止死死地盯着他,一动不动,那男人站得笔直,陆仰止侧着脸,能看到穆时川脖子上暴露的青筋。
看着面前这个明明正在忍受着疼痛、却依然不露半分示弱的男人,陆仰止忍不住地警告他。
“穆时川,不准再靠近陆醒言,如果再有一次、让我知道你和你的家人,对陆醒言和陆云朗抱有任何的试探,我一定、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冷戾的男人收起往日的戏谑与散漫,眼神沉寂、宛如粹了寒冰:“我不是什么好人,陆醒言不屑用的手段,不代表我不会用。”
穆时川沉默地立在原地听着,眼神晦暗,不执一词,像一座山。
陆仰止说完,嫌恶地拍拍手,从篮球架边解开狗绳、从穆时川身边走过去。
他静静地看了一眼那个男人的样子,很失望没有看到他狼狈的模样,遗憾地径直从他身边经过,又像是想起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