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儿女 第181章

作者:卜元 标签: 情有独钟 种田文 甜文 年代文 成长 现代情感

林飞鱼手中的筷子再次顿住,这次,她没有应答。

***

常欢风风火火赶回大院,三言两语就把躲在屋里生闷气的钱广安给哄了出来。

钱广安红着眼眶,像只被雨淋湿的大狗,犹犹豫豫地问:“你……真不嫌弃我不能生?”

常欢眼睛一瞪:“那我问你,要是我不能生,你会跟我离婚吗?”

钱广安认真想了想,老实巴交地摇头:“不会……”

“好啊!这种问题还要想!”常欢一把揪住他的耳朵,“你应该想都不想就回答!但凡犹豫一秒,都是对我爱的质疑!”

“哎哟疼疼疼!再揪我耳朵真要掉了!”钱广安龇牙咧嘴地求饶,说着突然一把搂住常欢圆润的腰肢,把脸埋在她肩头,“常欢,谢谢你……我保证一辈子对你好!不过下次我跑出去,你得抱住我……要是你当时抱住我,现在也不会闹得人尽皆知……”

常欢被他勒得喘不过气,挣扎着道:“抱住你?你那时候比过年的猪还难按,我怎么抱得住啊!”

两人笑闹着滚作一团。

门外,钱母贴着门板听到里头的笑声,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可一想到儿子的病,又忍不住抹眼泪。

心里更是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把常欢当亲生女儿来疼。

与此同时,周伟霆送常静回到大院门口,正要转身离去,忽然从路旁大榕树后闪出一个人影。

常本华从一棵大树后面跳出来,眯眼打量他说:“还记得我吗?”

周伟霆惊得后退两步,待看清来人,脸色顿时变得僵硬:“阿、阿姨,您……有事?”

常本华揉着后腰,唉声叹气道:“当年怀常静时正赶上饥荒,什么都没得吃,月子也没坐好,落下一身病痛,尤其现在年纪大了,不是这疼就是那疼,”她说着突然凑近,“你作为常静的男朋友,不该关心下未来丈母娘的身子骨?”

周伟霆喉结滚动,勉强笑道:“我家有个亲戚是大医院的主任,阿姨您看看什么时候有空,我陪您去医院看……”

“看什么医生!”常本华不耐烦地摆手,“我这身子吃些补品就好,你要没空买,给钱我自己去买也行。”

这么直接要钱,是周伟霆始料不及的。

他知道常静这个亲妈人品很不好,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她会跟自己要钱。

但看她这架势不给钱只怕会大闹起来,周伟霆的性格跟常静一样,两人都怕麻烦,更不会跟人吵架,性子很软弱。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从兜里掏出一叠钱。

常本华一把抢过去:“好女婿,谢了啊!”走了两步又回头叮嘱说,“这事儿别跟任何人说,常静也不行,听见没?要不然我不让常静嫁给你!”

周伟霆看着常本华的背影,眉头渐渐蹙成结。

江起慕本想第二天去找李兰之问林飞鱼的事,可接下来公司迎来了一个商机,他和贺乾两人忙得脚不停蹄。

等忙完一阵再见到林飞鱼,已经是两个月后的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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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江起慕是下午过来的。

公司刚起步,司机人手不足,这批送往上海的货物他决定亲自运送,顺便回去看望父母。

回到广州,本该直接回公司的,可车子开到林飞鱼出租屋附近时,方向盘还是不自觉地打了转。

他在门前敲了好一阵,里头静悄悄的,他以为林飞鱼不在家里,正打算离开,门却突然开了。

广州七月,三十四五度的天气热得人发昏,连树上的蝉都被热得无力鸣叫,可眼前的林飞鱼却裹着件长袖外套,脸色惨白,凌乱的发丝黏在汗湿的额头上。

“你怎么了?”江起慕盯着她的脸,眉头紧锁。

林飞鱼看到是他,有些惊讶,可这会儿她刚吃了药,脑子沉得很,也顾不上多想。

她扭过头去咳嗽了两声,声音沙哑说:“没事……就是感染了流感,你找我有事?”

她这次有点倒霉,前天出去一趟,回来当天就有点不舒服了,她去附近的诊所拿了药吃,今天起来发现月经提前来了,她平时不会痛经,不知道是这两天吃了太多冰饮冷,还是这几个月心情郁闷导致的,痛得好像有人拿着一把刀在肚子里来回绞着。

“去医院了吗?”江起慕抬手想探她额头。

阳光斜照在她脸上,细小的绒毛镀了层金边,她下意识往后缩了缩:“去诊所拿了药……你要是没事的话,我想睡了。”

江起慕侧身替她挡住直射进来的阳光:“我进去看看你吃的什么药。”

林飞鱼头昏沉得厉害,起来开门和说这些话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这会儿再也支撑不住,更没力气拦着他进来,她昏昏沉沉回到床上,倒下就睡。

江起慕上次过来,屋里打扫得干净整洁,此刻屋内一片凌乱:沙发上堆着未叠的衣物,桌上散落着各种药盒,垃圾桶满得溢了出来,紧闭的窗户让屋内闷热难耐。

江起慕走过去仔细检查桌上的药品,他之前也得过流感,对要吃什么药要有一定的了解,确认对症后松了口气。

他起身把屋里的窗通通打开通风,等要打开床边的窗时,却传来林飞鱼虚弱的抗议:“别开……冷……”

她的脸埋在被子里,声音迷迷糊糊的,带着病中的脆弱。

江起慕犹豫片刻,还是将窗户推开一条缝,见她蜷缩成一团,转身从衣柜取出毛毯轻轻盖在她身上,又去打了盆温水,拧干毛巾小心翼翼擦掉她额头的冷汗。

林飞鱼本来冷得发抖,加了毯子后暖和多了,脸上的冷汗被擦掉后,也没那么黏腻难受,很快就睡熟了,呼吸渐渐变得均匀。

一束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她苍白的脸颊上投下细碎的光痕,将她的肌肤映照得越发白皙,她一头柔软的头发垂在脸上,不知道是不是生病的缘故,脸看上去小了一圈,显得有些可怜巴巴的样子。

江起慕立在床边,目光久久停留在她的脸上。

林飞鱼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再睁眼时,窗外的晚霞已经烧红了半边天。

她晃了晃脑袋,觉得没那么沉了,但身子还是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

她撑着床慢慢坐起来,就听见客厅传来脚步声,还没反应过来,眼前就笼下一片阴影,接着一只温热的大手贴上她的额头。

“退烧了。”

林飞鱼迟钝地仰起脸。

视线先是扫过那件洗得发白的棉T恤,然后是上下滚动的喉结,最后对上了江起慕漆黑的眼睛。

她眨了眨眼睛,一时间不知道是现实还是在做梦。

江起慕垂着眼睫,见她迷迷糊糊的样子,比平时多了几分可爱,忍不住扯起唇角:“还没睡醒?”

林飞鱼这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就道:“你……怎么还没走?”

江起慕看着她:“不放心。”

他站着,她坐着,两人距离靠得有些近。

近得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

林飞鱼假装没听懂,低头盯着地板上一块黑印。

重逢以来,她发现自己装傻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江起慕眸色暗了暗,转身往客厅走:“肚子饿了吗?想吃什么,我去买。”

对他没有步步紧逼,林飞鱼不由松了口气,跟着他走到客厅,看到眼前的景象顿时愣住了:“你把客厅都收拾了?”

她这两天病得昏天黑地,屋里乱得不成样子,可现在垃圾不见了,衣物叠得整整齐齐,地板拖得干干净净,就连天花板墙角的蜘蛛网都被清理干净了。

恍惚间,她想起小时候,那时候的江起慕经常帮家里干家务活,且干得很好,大人们总拿他当榜样教训家里的孩子,惹得大院孩子们都不愿意跟他一起玩。

江起慕淡淡应了声:“嗯,水龙头漏水修好了,厕所的灯我也换了,还有哪里需要修的,你跟我讲。”

“水龙头滴水了一个多月,灯也坏了十来天,只是我想着还有两个月就退租了,所以一直没喊人来修理。”林飞鱼摸了摸鼻子,解释道,“不过你这么贤惠……是想当田螺姑娘吗?”

“那你愿意收留吗?”江起慕突然直视她的眼睛,“愿意的话,我天天来。”

不像之前那几次暧昧不清的话,这次江起慕不再拐弯抹角,林飞鱼没法再装傻。

沉默了几秒。

她看着江起慕的眼睛说:“江起慕,你到底想怎样?”

“飞鱼,我后悔了。”江起慕直视着她的眼睛,声音低沉,“四年前不该和你分手。”

这句话一出,就好像水滴到滚油里,顿时炸开了锅。

一股火蹭地窜上心头,林飞鱼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唇色发白:“当年你说累了,连最后一面都不肯见,一个电话就判了我死刑,现在一句后悔就想复合?”她顿了顿,声音微微发颤,“江起慕,你到底是凭什么这么理直气壮?”

这次也是,他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扔下几句暧昧不清的话就走,现在又想来就来?

和江起慕分手后的那段时间,她整个人好像行尸走肉般,尤其是第一个星期,她每天都会从睡梦中突然惊醒过来,好几次,她在梦里哭得不能自已,头发和枕头都被泪水湿透了。

她从来不知道离开一个人会是那么难受,之前明明一切都那么好,突然间,不给她任何挽回的机会,说分手就分手。

后来阿珍跟她分析,说江起慕肯定是喜欢上了别人,那些话字字入刀,让她痛得几乎不能呼吸,可当时毕业在即,论文、答辩、找工作压得她喘不过气,只能把伤痛死死按在心底。

后来她找到工作,可一想到他,还是十分的难受,她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能说变就变,她觉得无论如何都想去见他一面。

然后她去了,一个人买了去上海的车票,坐了三十六小时的特快来到上海,只是她没有见到江起慕,因为他搬家了……那时候她一个人站在上海的街头,哭得像个傻瓜,更觉得自己千里迢迢跑来找他的行为无比的愚蠢,也才明白自己的执着有多可笑。

他避之不及到要搬家,她却还念念不忘。

回广州后,她把所有与他有关的东西锁进柜子,连同那些无处安放的思念,四年了,那个柜子从不敢打开,生怕回忆会像决堤的洪水将她吞没。

所以现在,他凭什么?

凭什么说分手就分手,凭什么说反悔就反悔?

江起慕看着她,语气很平静:“是我做错了,我不是要你现在就复合,只是希望……能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林飞鱼像只炸毛的刺猬,凶巴巴打断他:“凭什么?”

虽然已经退烧了,可她的喉咙依旧火烧般的疼痛,这么一吼,她喉咙顿时剧烈地咳嗽起来。

江起慕当即转身去倒了一杯温水递过来。

林飞鱼下意识接过来就要喝,可一对上他的眼眸,她立即还回去:“我不要你倒的水,凭什么你让我喝我就喝啊……”

江起慕失笑:“你现在只会说‘凭什么’三个字吗?”

“我就爱说!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她红着眼睛吼回去,像只张牙舞爪的小兽。

江起慕放软了声音:“好,你说什么都行。”

那哄孩子般的语气让林飞鱼感觉一拳打在棉花上,满腔怒火突然化作委屈,她低下头,声音闷闷的:“江起慕……你不能这么欺负人,没有人会一直站在原地等你,我们之间的感情也不能永远由你说了算……”

江起慕看着她低垂的脑袋。

沉默了良久,突然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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