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儿女 第30章

作者:卜元 标签: 情有独钟 种田文 甜文 年代文 成长 现代情感

陶永康个子瘦小,没个卵用,一会儿的功夫就被揍得鼻青脸肿,朝常本华求救:“本华,本华救我!”

“大哥你放开永康!你打永康干什么?”

常本华这才反应过来,上前把常明松拉开,挡在两人之间。

常明松瞪着她,厉声道:“你给我走开!让我揍死这个王八蛋,这种缺了八辈子德的混账主意亏他想得出来,我今天将他打死,省得他以后惹祸回来害了你们母子三人。”

常本华瞪着大哥:“揍死永康,你想让你妹我当寡妇?大哥你被那女人迷得猪油糊了心,你搞了一屁股屎回来,我们好心帮你擦,你不领情就算了还打人,你简直好赖不分!”

常明松被气得想吐血,厉声道:“你们倒是打得一手如意算盘!想要兰之的抚恤金和工资,还想当好人,你再不走开,我连你一起打!”

“打我?你打你打你打啊……”

常本华挥着双手,劈头盖脸朝常明松的脸一顿抓挠,抓得常明松落荒而逃。

常明松回来脸和脖子多了好几道红痕,一看就是指甲抓的,李兰之惊讶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常明松有些不好意思道:“本华抓的。”

一听是常本华,李兰之就不出声了,转身去五斗橱拿了红药水帮常明松涂抹伤口。

常明松疼得倒抽气,气未消道:“从今以后,别让本华和永康那两个王八蛋进门来,就当没有这门亲戚。”

李兰之心里巴不得没这门亲戚,但不能表现出来,不仅不能表现出来,还得当和事佬劝说:“别说这种孩子话,亲兄妹哪有隔夜仇的?”

常明松看她帮常本华说话,心里越发内疚,但又不好把常本华两夫妻说的话跟她说:“要是你在外面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你都别往心里去。”

李兰之叹了口气说:“你说的风言风语我早就听到了,我倒是没什么,只是连累你跟我一起受罪。”

常明松握住她的手说:“什么连累不连累,我们是夫妻,自然是要同甘共苦的。再说我怕什么风言风语,他们想说就让他们说,又不会少一块肉,你放心,不管别人说什么,我都相信你。”

李兰之抽回自己的手说:“刚才文杰过来,说我爸让我们这周末回家一趟。”

文杰是她同父异母的弟弟,他们两姐弟的关系并不算好,切确来说,应该是相看两厌。

田虹嫁过来后,先后生了文俊和文杰两个儿子,只是文俊在五岁那年被拐子给抱走了,因为这事,田虹对李兰之恨之入骨,认为是她没看好弟弟,才会让人贩子有可乘之机。

李兰之也因为这事被她爸给打断了双腿,她在床上躺了大半年才好起来,现在走路虽然那没什么问题,但一刮风下雨,双腿就会疼痛难忍。

常明松说:“早就应该去拜访了,这两天我想办法让人弄两瓶好酒和条好烟,回头再去糕点铺买几盒点心,除了这些,你看还要买点其他的吗?”

李兰之说:“好酒就不用了,买条中华烟和几盒点心就行了,就算我们搬金山银山过去,他们也不会满意。”

按理说,两人没领证就应该上门拜访,但她深知娘家不会轻易让她嫁人,他们想把她的工资和抚恤金掌握在手里,要想嫁人,也只能嫁给他们选好的对象。

李兰之不想让他们掌控自己的人生,于是来了招先斩后奏,她爸知道后,让文杰过来骂她,说就当没生过她这个女儿,于是两边就这么僵持了下来。

不知这次为何让他们回去,就怕没什么好事。

***

大院三大刺头又搞事了,常欢、苏志辉和钱广安三人聚在一起,可能是因为太无聊了,因此一个把玻璃珠塞到鼻孔,一个把玉米粒塞到耳朵里,一个把头卡在了铁栏杆里。

三大刺头哭天喊地,把大人们都吓了一跳。

最后前面两个被送去了医院,后面一个是大人们拿来了猪油、菜籽油、肥皂等各种润滑的东西,好不容易才把头从铁栏杆里面给拉出来,但耳朵据说被擦破流血了。

把玻璃珠塞到鼻孔的是常欢,吃饭的时候,林飞鱼总忍不住往她的鼻孔看,心里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那么大一颗玻璃珠,她到底是怎么把玻璃珠塞进去的?

她觉得常欢挺猛的,做了她一直想做但又不敢做的事情,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常欢的鼻孔看上去好像变成了一个大一个小。

吃完饭,常明松让三人留下来,林飞鱼顿感没什么好事。

下一刻,常明松公布了一个不知道算不算坏消息的事情——她妈妈怀孕了。

常明松看着三人,连着下了三道命令:“你们妈妈怀孕了,以后走路都给我小心点,尤其是常欢你,走路别连跑带跳的,要是撞到你妈妈的肚子,我会把你屁股打烂。”

“第二,以后的家务活不能由你们妈妈一个人来做,你们三姐妹都长大了,也要分担着干家务活,常美和常欢,你们两人负责洗衣服和晾晒衣服,飞鱼你负责洗碗擦桌子,其他活儿就由我来干。”

“最后一点是,”常明松说着看向常美和常欢两姐妹,“之前怕你们不习惯,所以我给足你们时间去适应,如今过了一个多月,你们该改口了。”

常欢听到这话,立即指着林飞鱼说:“那她呢,她也没改口叫你爸爸,为什么我们就要改口?”

常明松有些尴尬,脸上显出窘态,但下一刻喝道:“大人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别说一句顶一句,常美,你是大姐,你先表态。”

常美抿着唇不吭声,用沉默表达自己“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

常欢看姐姐不出声,她眨了眨眼睛,也不出声。

常明松一拍桌子道:“你们都不听话是吧?那从这个月开始,没有零花钱,家里的糖果零食你们一律不准吃!家里买肉也没有你们的份!”

这一句句掐在了常欢的死穴上。

她一双小眼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越瞪越大,越瞪越圆,最终——瞪到了极限,也没有林飞鱼的眼睛大。

这天晚上,三只蚱蜢,不,三个异父异母的亲姐妹同时失眠了。

常欢像条煎鱼一样在上铺翻来滚去,把木架床摇得嘎吱响。

常美威胁常欢说,再弄出动静来,信不信我一脚将你踹下来。

常欢这次没生气,还喊了姐姐:“姐,我们要不要叫那个女人妈妈?”

常美冷声道:“要叫你叫,我才不叫。”

常欢很纠结:“可不叫的话,爸爸就会把我们的零花钱都收起来,以后还没有糖果和肉吃,怎么办?”

她不可以没有零食和肉,那会要了她的命。

常美说:“你现在要担心的可不是这个。”

常欢不明白:“那我应该担心什么?”

常美没回答。

但在里面小隔间的林飞鱼却听懂了,要担心的是如果妈妈生了个儿子出来,以后她们三个女孩在家里的地位可能就会一天不如一天,就跟六栋的海燕一样。

她从没有像这一刻这样清晰地感受到一件事实——她的家没了。

爸爸刚走的时候,她以为把爸爸的鬼魂找回来,一切就能回到原来,可妈妈把她带到殡仪馆,告诉她爸爸成了一堆骨灰,可她的家还是在的,但后来爸爸的东西被卖掉了,常美和常欢住到家里来,有关爸爸的回忆和空间在一点一点被占领。

现在,妈妈有了常叔叔的孩子,那孩子生出来会姓常,跟常美和常欢两人一个姓,只有她一个人姓林。

旧家她回不去,新家她融不入,她觉得像个无处安放的异类。

外面下起了小雨,雨水淅淅沥沥打在窗玻璃上,雨水顺着玻璃蜿蜒而下,外面的世界逐渐变得模糊、扭曲。

不知从哪里吹来一股风,林飞鱼裹在薄薄的被单里,突然觉得好冷好冷。

第二天,林飞鱼本来想问问江起慕有没有办法,但江起慕没来上课。

接下来几天江起慕都没来上课。

郭敏卉生病了。

她突然发狂,不仅抓伤了自己,还把康婶的小孙子给吓哭了。

康婶的小孙子一到晚上就哇哇大哭,据说是魂被吓掉了,康婶偷偷求人写了两道符,烧了符水给小孙子喝下才好起来,但康婶的儿子和儿媳不准她再去江家做保姆。

林飞鱼拿着自己不舍得吃的花生糖和水果罐头去看她的好朋友卉卉,但敲了好久的门,也没有人来开门。

对面的小窗子也好久没传来手风琴的悦耳的旋律,以及江起慕探出身子摘花的身影。

几天后,郭敏卉从医院回来,但已经不记得林飞鱼这个朋友。

李兰之不准林飞鱼再去江家,但林飞鱼偷偷去了一回。

可看完后,她伤心地哭了,因为她看到卉卉双手双脚被绑在床上,完全不能动弹。

她两眼变得呆滞,双颊也凹陷进去,不管谁一靠近,她就疯狂大吼。

林飞鱼没见过这样吓人的卉卉,从没见过那么难过的江起慕。

最后她把花生糖和水果罐头偷偷塞进了江起慕的书包里,希望糖果能让他开心起来。

***

周末,林飞鱼跟着妈妈去了外公家,一起过去的还有常叔叔和常欢。

常美不想去,她被骂了几句后从家里跑了出去,谁也找不到她。

常欢却主动申请要跟着过来,她以为去做客就会有肉和糖果吃。

谁知他们刚踏进李家的门槛,她妈就迎来一顿劈头盖脸的怒骂。

外公横眉竖目,手几乎戳到李兰之脸上,吼道:“你个不孝女!你现在翅膀硬了是不是,你以为你改嫁了,你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老子告诉你,就算你嫁给阎罗王,老子照样管得了你!”

外公扬起巴掌要往李兰之脸上扇去,却被常明松给拦住了。

外公瞪着牛眼:“你是个什么东西?敢拦着老子?”

常明松蹙了蹙眉说:“爸,我是明松,兰之的丈夫。”

常明松人高马大,外公站着还不到他的肩膀,他不敢骂常明松,再次把矛头对象女儿:“正经的女人谁会不告知父母就跟男人结婚?这要是放在古代,你这叫无媒苟合,是要被浸猪笼的!”

李兰之冷笑出声:“清朝已经灭亡六十三年了,你这话要是被外面的人听到,是要分分钟被人举报的。”

外公气得火冒三丈:“简直大逆不道,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父亲吗?”

李兰之没吭声。

她想问他眼里有没有她这个女儿,但这话问了不仅白问,还会火上浇油。

林飞鱼和常欢被这一幕吓傻了,两人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惶恐和害怕。

一片沉默中,田虹从外面进来了:“老李你消消气,让兰之和孩子们先坐下,有什么事好好说,吼得这么大声,让外人听到了多不好,不知道的还以为兰之有多不孝,一回来就惹你生气。”

这话无异于煽风点火,外公更气了,要不是常明松像座小山一样拦在前面,他的巴掌肯定要招呼上去:“她就是不孝!”

一行人坐了下来,气氛很是凝重。

就是常欢这个一根筋的刺头都能感觉到气氛很不好。

她现在除了后悔还是后悔,别说吃肉和吃糖果了,进来到现在,连杯水都没看到,而且一进门就被吼得耳朵快聋了。

常明松把带来的中华烟和点心放到桌子,缓和气氛道:“爸、妈,原本早该过来拜访你们的,只是这段时间玻璃厂一直很忙,我连着上了半个多月的夜班,直到这两天才空下来,我听兰之说爸您喜欢抽烟,这中华烟爸您拿去抽,没了再跟我说。”

外公平时抽的是前进牌香烟,两分钱一包,中华牌七毛五分钱一包,这么贵的烟一般人都吸不起,一般人买中华牌的烟多半都是为了给人送礼,求人办事。

看在一条中华烟的风扇,他气消了不少:“不是我要挑你们的理,只是不管旧社会还是新社会,就没有不告知父母就结婚的,这是原则上的问题,你们去跟谁说都是这个理。”

常明松连连点头:“爸您说得对,只是我和兰之这事事出有因,两个工厂的领导催得紧,为了平息一些不该有的谣言,我们一着急就先去领了证,现在想来是应该先跟你们商量的。”

外公拿出一根烟,常明松过去弯腰给他点上,外公吸了两口说:“这次让你们过来,是想跟你们说说文杰住房的问题。”

李兰之一听这话,眉头下意识就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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