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沥青
她的眼睛又黑又大,水汪汪的瞳仁里盛着一些惊慌。
“可是刺长在花茎上……我只画了玫瑰花……”
“它刺的……好痛”金榔继续盯着我,黑黑的瞳仁一闪,眉头轻皱起来,似乎真的正体尝着某种痛楚,“血流出来,一直流我的心口……”黑色的眸底静静地流淌着一些什么,像暗夜里的一条闪光的河。
我站在门口,莫名的被那样的眸光吸引。
可是,那些流淌过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呢?
“榔……”裴欣伸手推了推金榔。
金榔一闪神,那条在暗夜里发光的河不见了。
他站起身拉起裴欣,取过裴欣手中的笔“我送你回家”
经过我身边时他站住了,眼光在我脸上扫了几下,嘴角便嘲弄地掀起来,“我真不知道,我可爱的小女佣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听话了?”
卑鄙!居然某人在使出某种胁迫手段后还能说出这样的风凉话。
我拧眉,目光也硬了起来。
他不以为忤地笑笑,眼睛扫向一片狼藉的地面,然后慢吞吞地说,“既然你果然来了,我就不辜负你这片心意,今天晚上,你要把地板给我收拾干净了,然后,再去睡……”他又冲我笑了笑。
我只感觉骨髓都在发凉。
地板上那一片片的油彩渍,此时已经风干渗入地板……
“榔……”裴欣再来不及说出第二个字,已经被金榔带出了楼道。
将笔巾浸在水桶里,捞出来,稍稍拧干。
然后我跪在地板上,一点一点的擦拭。
头发什么时候开始一绺绺贴在颊畔,额上也浸出汗珠。
那些玫瑰真的很美丽,那样鲜红而耀眼的颜色,让我的眼前不时的出现片刻的晕眩。
它们那样固执地渗进地板的每一个颗粒里,那样固执的存留着,慢慢残缺的它们在我眼中美的更加彻底。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耳朵里渐渐传来脚步声。
我甩了甩头发,抬起头。
金榔站在门口,眼睛里有着些惊愕。
我冷漠地看了他一眼,垂下头继续做着简单的动作。
那些玫瑰化成了血,化成了小柯和小梅的血……
我狠狠地擦着,手中的动作近乎成了一种发泄……
脚步在我身边停了停,然后穿过去,走到了床前。
我听到身后床铺塌陷的声音,然后就没了动静。
只是后背传来的灼热告诉我,金榔如同一个可恶的监工一样在盯着我瞧。
他何必这样!
他根本就不需要监督我,我不会像第一次擦拭家具时那样躲懒。
我已经发现这样机械的动作居然很有趣,居然让我的脑子陷入一种麻木状态,可以什么也不去想……
似乎过了一个世纪,地板在我手下一点点干净起来,一点点恢复了原貌。
可是,当我终于转过身要告诉金榔时。
我发现,金榔正斜卧在床上,本应该很放松的身体却绷得极紧,黝黑的眼珠紧紧盯在我的身下,似乎突然被什么东西镇住了。
我奇怪地沿着他的目光看下去。
好奇怪。
刚刚擦拭干净的地板居然又开出一朵更加艳红的玫瑰。
不,那是血!
我沿着那些血迹向上。
却发现血像一只蜿蜒的红虫正沿着我的小腿缓缓地汇下来。
血,那居然是我的血……
我的眼前一片眩晕。
在晕过去之前,只觉得一个人影在眼前旋过。
然后,楼道里传来一阵惶急的惊呼,“哥,你快来,楣楣流血了,楣楣流血了……”
我醒过来,张开眼,眼前是一片暖暖的咖啡色。
我躺在一张陌生而舒适的床上,身上盖着汇有大朵咖色米兰的暖被,身下是同色系的床单。
哥,这是哥的床。
我抬起眼。
一只温暖削长的手伸过来,盖在我的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