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银河 第42章

作者:云拿月 标签: 豪门世家 都市情缘 天之骄子 欢喜冤家 现代言情

  “小姨!”

  “吃饭了没?”

  “吃过了!”

  虞宛贞一边关门一边道:“我不是说了没那么快回来,让你别这么早回家……”

  “哎呀,学校公寓无聊,在外面也无聊。”虞星给自己的恋家找理由。

  虞宛贞笑着摇头,放下东西,去洗手。

  “袋子里有你喜欢吃的糕点。”

  虞星一听,立刻在茶几前蹲下,拆解打包袋。

  姨甥俩隔着距离对话,问了几句,都是家常。

  不多时,卫生间水流声停了,虞宛贞的脚步声朝客厅来:“对了——”语气却忽然变得犹豫。

  她停顿不言,虞星怪道:“什么?”

  虞宛贞行至茶几前站定,默了默,开口:“这次我回去,有点事要处理,就去了以前旧房子那儿……”

  虞星嗯了声,拍拍沙发让她过来坐。

  虞宛贞走过去坐下,看着吃得高兴的虞星,轻声道:“是你外公外婆以前的房子。”

  虞星微顿,有一瞬不自在,不过没往心里去。很小的时候虞宛贞就带着她从外公外婆家搬出来,她对那儿没多少记忆,甚至对外公外婆本人,印象也是模糊不清。

  没有感情,说恨也谈不上,早都是过往云烟,久远得快要想不起来。

  真要说在意,或许就是一点点怨吧。

  但这份怨不是为自己。

  虞星怨的是那两位老人家太过狠心,狠心地不留一丝余地。当年他们一前一后相隔半年去世,临终前托远亲料理丧事,留下话,不准不孝女来堂前吊唁。

  于是,一个生她的母亲,一个养她的小姨,都没能见到虞家二老最后一面。

  虞星怎么能不怨?因为她,母亲和小姨留下巨大遗憾,并且永远无法弥补。

  吃着糕点,她尽量随意:“那房子不是很老了嘛,周围的人应该都搬了吧。”

  “搬得差不多了。”虞宛贞说,“也有没搬的。”

  虞星没说话。

  虞宛贞眉头拧起,看着她,良久道:“我这次去,旁边没搬的老邻居见我回去,来跟我说,有人到老家找我们。”

  “找我们?谁啊?外公外婆不是没有近亲了吗。”

  “……说是打听你妈妈的事。”

  一顿,虞星咀嚼的动作停住,想要若无其事接上,却不太成功。嘴里黏糯香甜的糕点,突然吃得她好费力,她只能一下一下,用力地嚼。

  许久才咽下。

  蓦地,虞星站起来,提步往房间走:“小姨我饿了,你煮点东西给我吃吧,好了叫我。”

  虞宛贞叫她:“星星!”

  她停下不动,背对着沙发方向。

  “你……”

  “管它是谁来找,别理不行吗。”虞星转过身,脸色肃白,“我们早就没有亲戚了。”

  “可是你……”

  “我不想知道。”她咬着牙咽了咽喉咙,“这么多年不来往的亲戚,理它干嘛呢,我一点都不关心。小姨,我们不要理好不好,就当不知道。”

  虞宛贞喉咙一涩,心里微微发酸。

  虞家到他们这一支,早就没有血缘关系近的亲戚。当年帮着操持过虞家两老身后事的远亲,这些年也四散各处,压根就不来往了,走在大街上碰见,只怕谁都认不出谁。

  会有谁突然找到多年前的老宅去,寻一个十几年前就去世的人?

  还会有谁呢?

  或许,就只有那个在多年以前,令虞家大女儿虞宛纯心甘情愿生下虞星,甚至在手术台上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的人吧。

第32章 我见

  虞星的态度再明显不过, 就算清楚她是在逃避,虞宛贞也无法再去逼她。狠不下心, 没有理由, 更不想那么做。

  如今社会一直有各种论调, 有人认为父母不健全的家庭会对孩子的成长带来痛苦, 有人则认为这一点的负面影响其实很小。

  而在虞宛贞看来, 谁说都不算, 孩子觉得有影响就是有,孩子觉得痛苦就是痛苦, 只有当事人说的才算。

  既然虞星对此这般抗拒,那她就绝不强迫。

  这个话题到此打住,她们没有谈下去。虞宛贞岔开话题:“我去给你煮东西吃, 你回房间休息, 好了我叫你。”说着进了厨房。

  进了卧室,虞星在床沿边坐下,有点出神。尽管避开了不想聊的话题, 心情仍旧没有变好,思绪飘得很远,空荡荡无着落。

  那个找来的,有可能是她的父亲吗?

  这个词对她而言太过陌生, 一时让她恍惚不已。

  她不期盼亲情, 她已经有了小姨填补这个空缺。又或者说, 对于父亲母亲的念想和期待,早就在这么多年里一点一点磨损殆尽, 不剩分毫。

  视线扫及书桌上放的相框,虞星停顿住,定定看了很久。

  框里是她和小姨的合照,那是八岁还是九岁那年,小姨带她假期出游时拍的照片。

  她站在花坛边沿,和小姨差不多高,比了一个“V”字手势,抿着嘴笑,眼睛黑黝黝的。而小姨搂着她的肩,歪头朝向她,笑得温柔又甜蜜。

  像这样的照片有很多张,十几年来留下的厚厚几本相册,记载了无数美好瞬间。从她在襁褓之中到牙牙学语、蹒跚学步,从她开始上学到独当一面、一点点变成小大人。

  所有的一切,小姨都参与其中,见证了她前半人生最基础的过程。这期间里,无论是她作为婴幼儿需要的呵护,还是青涩时期需要的陪伴和关心,小姨都给足了。

  喜悦、痛苦、期待、迷茫、欢欣、无助……在所有本该由父母陪伴的时候,牵着她的手一起走过的人,都是小姨。

  不仅是父亲,就连母亲,对虞星来说也是陌生的。

  虞星并非没有见过虞宛纯。

  在小姨虞宛贞的旧相册里,有虞星的生母虞宛纯曾经的照片。虞星的这张脸和生母有三四分相像,剩下的便应该是另一个人的影子。

  虞星从来只将自己和小姨的照片放进相框,摆在桌上,放在房间里显眼的地方。她知道虞宛纯长什么样,知道那是她的生母,但很遗憾,她真的对虞宛纯没有感情。

  很小的时候苏秋曾经问过她这个话题。

  那时是夏天,两个半大孩子窝在苏秋的房间,边吃零食边说悄悄话。

  苏秋问她:“如果,你亲眼见到你妈妈,你会跟她说什么?”

  当时枕着苏秋的小枕头,虞星考虑了一会,然而毫无头绪。问什么?没什么想问的。虞宛纯喜欢什么、讨厌什么,甚至于她的父亲是谁,她竟然都没有一丝想要了解的欲望。

  那一瞬间,她也觉得自己可能有点凉薄。

  见她答不出来,久未等到答案的苏秋只好跳过这个话题。她们继续闲聊,玩闹,最后一起在床边的地上睡着。

  睡到日薄西山,虞星醒来,身边是仍在熟睡的苏秋,她们盖着同一条薄毯子。

  正在落山中的太阳光照窗,她眯着眼,半眯瞪半清醒,甚至还清楚地看到了自己面颊皮肤上细细的泛着金光的小绒毛。

  那一瞬间,忽然就想。

  如果亲眼见到活着的虞宛纯,她会问她:

  ——你为什么要生下我?

  ……

  返校第二天,虞星从盛亦那得知,沈时遇还是先低了头,这几天都在想方设法地哄童又靖。

  虞星自然高兴:“他们之间应该没事了吧?”

  盛亦没打包票,但说:“应该是了。”

  为此,当天的饭吃得格外愉快,虞星甚至十分大方地把自己的点心分给盛亦。

  不想才过一天,白天在排满的课程中过完,晚上虞星就接到没来学校的童又靖的电话。

  “喂?”

  “……喂?”

  “童童?!”

  那边好几秒没有声音,只有窸窸窣窣旁的动静以及风声。

  虞星皱眉:“童童?你怎么了?”

  安静中,她听到那边深深吸气,再就是压抑着的细微哽咽。

  “你哭了?”虞星听出不对,眉头皱得更紧。

  良久,那边传来带着哭腔的熟悉声音:“星星……”

  “怎么了?你在哪啊?”

  呜咽,除了呜咽还是呜咽。童又靖不说话,压抑的哭声忍不住,渐渐变大。

  虞星一直追问,怕她有什么意外,说话声不敢停。

  “你怎么了?”

  “别哭了你跟我说……”

  “你在哪?”

  “童童?”

  童又靖哭了一会儿,吸了吸鼻子,问:“星星,你能不能来陪我?”

  “好。”没有二话,虞星一口应下,怕她改变主意,立刻问,“你在哪?”

  听童又靖道出所在,一刻不耽误,虞星立刻赶过去。

  鲜少在晚上离开公寓,一般回了宿舍,虞星就不会再出去,这是头一次大晚上离开学校。没有办法,不能不去,童又靖那么乐观开朗的一个人,哭成那样,说什么她都放心不下。

  出了校门,虞星拦到车,向司机报出目的地,向来求稳不求快的她这回提醒了司机两次,催促他开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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