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瑾余
宴非白不乐意,她便捏住他下巴塞进去,只噎得少年用冰冷的眼神瞪着她,当时的小姑娘也不怕,拍拍他的脑门儿感叹:“多吃鸡蛋,补脑。”
一晃竟这么多年过去了。
唐晚要去拿鸡蛋,手腕被宴非白拿住,他冰凉的手指触碰她温热的肌肤,似乎有些颤抖,好一会儿才放开:“烫,我来。”
脾气倒没变,说话简明意骇,多说一个字跟要命似的。
唐晚看着他把鸡蛋拿起来,用纸巾擦了擦水,修长如玉的手慢慢剥起来,男人垂下眼睫认真做事的模样显得清俊疏离,冷酷得融不进任何一丝人气儿。
可动作却十分优雅,剥鸡蛋壳的模样仿佛是在打磨一件精美的工艺品,唐晚不得不承认,百年望族里养出来的少爷就是和寻常人不一样,哪怕是十年前的宴非白也是矜贵淡漠的,从来不似别的少年那般跳脱,高高在上的模样活像个天王老子。
唐晚发怔,宴非白把剥好的鸡蛋递到她面前,她接过却没吃:“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倒终于绅士一回了。”
他们认识的时候唐晚还比他小几岁,却一直好脾气的迁就照顾他,明明她才应该是被疼爱的人。
宴非白垂眼擦手,黑色睫毛遮住眸中神色,对面的姑娘没有看到他眼中深沉的懊悔。
他回来不仅是要掠夺,更是想对她好,这个世界一点都不美好,他自己也糟糕透顶,可唐晚很好,如果她喜欢什么,他会努力去靠近。
再抬眼,宴非白还是定定的看着她,黑沉的眼眸底下压着太多的东西,连同他埋藏至深的情感也尽数隐藏。
唐晚已经习惯他阴晴不定的性格,说话也是完全凭心情,想说就说,不想说就晾着别人,他才不管对面的人多么尴尬。
不过,她还是没料到宴非白会突然低沉道:“唐晚,我会改的。”
唐晚愣了一下,送到嘴边的鸡蛋忘了咬:“改什么?”
“你不喜欢的,我都改。”
他嗓音暗哑,沉沉看着她,隐隐带着期待。
唐晚噢了一声,淡笑:“没关系,我都习惯了,咱们该是什么样就什么样。”
鸡蛋的味道几乎差不多,但却不是年少时的味道,她兴致缺缺的放下。
想起了此行的目的,不过现在却也不是那么着急了,反倒问他:“宴非白,你是不是很恨我?”
他们之间再重逢也算见过几次面了,从来都没有直接了当的提到这个问题,突然之间抛出这个话题,刚刚燃起的一点点温情都被焚烧殆尽。
宴非白不愿回忆当时的感觉,脸上虽然面无表情,可摩挲着玉扳指的手却顿住了,他的目光也从唐晚脸上挪了开。
“恨。”
不,其实他一点都不恨。
甚至从来没有想过要恨她。
可他太了解唐晚,但凡说不恨,说不怨,她立刻就能抽身而出,他们兴许再也没有瓜葛了。
唐晚听到意料中的答案,心里却还是被刺了一下:“你的腿是怎么回事?”
“废了。”宴非白的语气变得无波无澜。
唐晚蹙眉看他,很不喜欢他这样的神情,废的明明是他的腿,他却要像个没事人一样。唐晚情愿在他脸上看到几分情绪,至少能证明他是在乎自己的,这样面无表情显得太过冷冰,仿佛自己怎样都无所谓,她不喜欢。
唐晚的手放在轮椅上,宴非白垂下眼,他看见姑娘的手轻轻握住轮椅,似乎用力的原因,她手背的血管都有些鼓涨了。
唐晚轻轻问他:“你千方百计让我跟在你身边,是为了让我给你赎罪?”
“是。”男人的嗓音低沉沙哑。
周围静悄悄……
有诡异的气息正在蔓延。
宴非白没有看她的眼睛,
心里却是煎熬不已。
良久,唐晚像是下定决心:“怕了你了。”
她叹气感叹:“你是不是我的克星啊,专门来克我的?”
宴非白愣了愣,镜片下的睫毛动了动,僵硬的看着唐晚,哑声开口:“所以,你是答应了?”
“那能怎么办呢?”
唐晚剥起另一个鸡蛋:“因为我欠你的啊,以后只要你宴老板吩咐一声,我唐晚必定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白嫩嫩的手心里捧着一个白胖胖的鸡蛋朝他递过来,她又笑起来,并没有任何勉强的成分,是真心实意想留在他身边了。
宴非白接过:“不用你上刀山,也不用你下火海。”
“那我干嘛?”
宴非白看她,认真说:“你只要呆在我身边。”
刀山我上,火海我去。
外头的阳光似乎更足了些,原本只落在窗台边角的光线越过来打在他们二人脸侧,唐晚笑意更甚:“那我投资商的事儿?”
“你回去后就能解决。”
唐晚撇撇嘴:“资本家真是硬气了,哼!”
宴非白浅笑,
唐晚白嫩的手心又伸在他面前来。
一次两次还好,再来他就有些呆了,宴非白愣愣的把自己的手放在她手心。大手盖小手,尺寸一比,唐晚的手瘦小又好看,宴非白触及她温热的肌肤,心内温情缓缓上升。
唐晚毫不留情的打掉他的手:“我要的是你的手机。”
“……哦,好。”宴非白把自己的手机递过去。
唐晚打开他手机,感叹宴先生真乃佛系人也,手机里除了系统自带的软件,其他啥也没有。唐晚给他下载一个微信,加了自己的微信号,这才把手机递回去。
她想起一件事:“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号码?”
宴非白淡笑:“你的车追尾了我的车,你给我留了电话。”
唐晚一怔,恍然大悟:“原来你就是那个刺儿头车主啊,那时候你就知道是我了吧。”
他当然知道。
宴非白抿抿唇,依旧淡笑没说话。
他看着微信界面唐晚的头像,手指点开,对话框是唐晚发来的一句话:请多关照啊,宴先生。
宴非白抬眼看着她。
唐晚神在在的问:“不会吧?不会打字?”
宴非白慢慢勾唇:“会。”
又补一句:“唐晚,我不傻。”
唐晚哼了声:“既然投资商还有我跟你的事都解决的差不多了,我也就回去了。”
“合作不谈了吗?”轻淡的语气里还是隐藏了几分不舍。
唐晚似乎在思考,突然凑近过来,险些脸贴脸,宴非白呼吸骤然慌乱了。
她轻笑:“才没这么好的事!宴非白,你把我搞得这么惨,必须跟我合作,否则怎么弥补我?”
唐晚站直身体,茉莉花的香味也浅淡了不少,宴非白抓紧轮椅的手得以慢慢放松,天知道只要她晚一秒离开,他恐怕就要亲上去了。
唐晚晃了晃手机:“有事联系我,我先回了,你……”顿了顿,还是说:“注意身体。”
宴非白半响才点头,嗓音几不可闻:“……你刚刚有没有害怕?”
“没有。”她眼神清亮的看他,慢慢笑开:“永远不会的。”
那就好。
宴非白心内一松。
唐晚走后,宴非白还怔怔的盯着微信界面里唯一的微信联系人,最终把备注改为“晚晚”
又看了看她发过来那句:请多指教啊,宴先生。
男人手指微动,慢慢打字。
一句“好久不见”,迟来十年的问候始终没有发过去。
最后把字删去,发了一个“嗯”。
他当然会指教她,还会指教一生。
作者有话要说: 唉,其实我们宴总虽然病娇偏执,但是内心又脆弱敏感,我相信每一个有心理疾病的患者都会患得患失想很多吧,而且我们宴总偶尔也会有呆呆的时候,感觉挺反差萌的哈哈哈哈
PS:明天请假,不更,后天准时更新
对于过往,或者对于宴总为什么不明说自己的感情,而是要用这样的方法留住晚晚,后面当然会解释的,莫慌鸭~
第9章 晚来风
七月一场暴雨下来,干涸滚烫的云川大地沁透在雨潮中,温度却没有降下几分。
唐晚的车停在公司车库,从车上下来遇见张禾芮,她把顺手买的早茶递给唐晚,俩人并排走进电梯。
“电视剧的投资商已经解决了,托那位宴总的福,这次的投资还多了几个亿,完全超过了预算啊,咱们拍摄还没到一半,还可以趁此更精良一些。”
唐晚喝茶没说话,张禾芮瞧见她眸中淡淡的嘲讽,也叹了一口气:“知道你心里不舒服,咱在娱乐圈混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拉到的投资随随便便被别人一句话就打了水漂,这年头谁有钱谁说话,资本家惹不得啊。”
的确如此,唐晚点头:“是我太高估自己了。”
她一个没家庭,没背景,没金主依靠的制片人混在这种圈子原本就是十分艰难的,也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唐晚从不敢懈怠,练就一颗八卦玲珑心。名利场上摸爬滚打好不容易有今天的地位,也能在这个圈子说上几句话,刚起个苗头,没想到轻轻松松就被宴非白掐掉了。
唐晚的心沉了一些,她不仅高估了自己,还低估了宴非白今时今日的地位和影响力,不过,她不能恨他,谁都可以,唯独她没办法。
电梯到十二楼,“叮”的一声打开,直接到办公室,公司已经有无数精致美丽的“妖魔鬼怪”端着咖啡进入各自的办公室,冷气足,完完全全盖过潮热的温度。
唐晚和张禾芮所过之地,公司员工自动开辟一条道路,有险些沾上她们衣角的人扭着腰小心避开,绝不碰到这两位大神,再和颜悦色叫一声“唐制片好,张助理好。”
俩人点头微笑,也回一声“早上好”,算是每天的例行打招呼。
进入办公室,唐晚把早茶放桌上,张禾芮站刚落坐就接到电话,说了几句,她遮住电话看向唐晚:“宴总那边打来的电话,决定跟你合作了。”
唐晚并不意外,接过电话说:“你好,我是制片人唐晚。”
听筒里是男人低沉的嗓音:“唐晚。”
唐晚一怔,靠在办公桌,嗓音轻了一些:“宴非白,你亲自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