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瑾余
想到他的腿,唐晚蹙起眉。
这么多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呢?
这资料唐晚先前已经看过一遍,再看还是忍不住咋舌。
宴非白出自百年望族宴氏家族,宴氏家族的产业遍布海内外,旁系家族更是数之不尽,整个晏家如一颗参天大树,其根连绵纵横,几乎在金融市场都有踪迹可寻。
宴家内外很团结,这一届的家住正是宴非白的父母,可他作为一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贵族少爷,成年之前竟然寻不到任何踪迹,仿佛人间蒸发一般。
他的发迹是在八年前,以一人之力筑建一个商业帝国,并且早已脱离了晏家自立门户,据说从不与晏家的人来往,不知是什么原因。
唐晚敲着笔深思,这也没什么破绽嘛,再说这大家族的秘辛也不是她一个制片人能管的。
她继续翻资料,一上午不说一句话,张禾芮也就没出去吃饭,点了外卖跟她在办公室凑合一顿。
等唐晚终于看完资料,她的纸上已经画满了各种各样的条条框框,张禾芮看了几眼,竟然都是一些攻略宴非白的计划。
她忍不住笑起来:“还从来没见过你对哪个投资商这么上心,要不是你们有仇,我都以为你爱上他了。”
唐晚微愣:“别闹。”
嘴里的饭一时变得有些寡淡无味。
她放下筷子:“我现在就去找宴非白,你帮我注意一下郭琪的动向,有什么事立刻通知我。”
“不吃了?你才吃几口啊?”张禾芮嘴里包着饭,嚷得含糊不清:“那我可以吃你碗里的肉吗?”
唐晚回头对她笑:“等这事儿结束了,我请你吃大餐,肉管够。”
她推门出去,身后的张禾芮还在喊:“兜着点,可别再惹人家生气泼你一身红酒了。”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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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管家一身燕尾服站得笔直,戴着白手套的左手拿着电话,对方似乎在汇报些什么,罗管家听完后挂掉电话。
事关唐晚的事,他不敢耽搁,平日里的绅士风度暂且搁下,脚下带风的快步到书房,却在书房门口止住脚,快速检查周身有没有什么不合礼的地方。
很好,没有。
他轻轻敲门,屋里半响才传出一个低沉的男声:“进。”
管家推门,看了一眼坐在轮椅上的男人,继而低头:“先生,唐小姐已经出发了。”
“嗯。”
宴非白盯着鱼缸里的一群小金鱼,饶有兴致的碾起几颗鱼食丢进去,鱼儿们窜来窜去争抢食物。
男人脸上虽是面无表情,眸中却涌起几丝意味不明的古怪笑意,“另一个呢?”
罗管家知道他说的是谁,低声答:“郭制片也正在接触我们这边。”
宴非白小臂撑在轮椅上,手背托下颌,指腹摩挲拇指上的扳指,慢悠悠说:“见见那个制片人吧,把我在哪儿的消息放给唐晚。”
罗管家微顿,再看一眼那男人死寂沉沉的背影,只觉得从心里透着一股压抑,点点头:“是。”
关上门,管家呼出一口气,吩咐过来打扫的女佣先不要来打扰先生。
依罗管家所看,自从先生回国后,脾气越发古怪了,还是不要轻易招惹的好。
**
唐晚得到消息,宴非白不在庄园,而是在高尔夫球场,唐晚想起他那双腿,也不知这男人怎么想的,竟然会去打高尔夫。
她的公司离高尔夫球场有些距离,开车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唐晚对运动不擅长,偶尔几次来这里也是陪投资商当陪聊,以前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带她来,这回进这贵族场所倒是废了一些时间。
在里面转了一圈,根本没有看见宴非白,倒有几个眼熟的老总看见她,邀请她一起打球,她婉拒后快速离开。
张禾芮的电话到了,火急火燎说道:“郭琪已经联系上宴总那边了,正赶过去呢。”
唐晚蹙了蹙眉:“在哪里?”
“在他的庄园,他今天压根儿没出门!真奸诈,耍你呢!”
宴非白刚回国,国内的公司正在筹备阶段,人家大爷似的天天呆家里赏花品茶,外客一略不见。
身价却水涨船高,想见他的人也是挤破了头,郭琪如果见到了,合作怕是也稳了。
也不知是因为这个有可能发生的“结果”,还是因为宴非白选择见郭琪而不见自己,唐晚感觉有些郁闷,心里堵得慌,沉默的在车上坐了一会儿。
张禾芮在电话里叫她:“晚晚?干啥呢你!听没听见我说话?”
“在的。”
唐晚开车说,“我也去庄园吧,再争取一下。”
“还去呢?我看这宴非白不厚道啊,一个大男人跟你个小姑娘计较什么,多大仇多大怨啊。”
唐晚淡笑:“是我欠他的,他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随他去。我再去试试,如果不行,那就只能承认自己技不如人。”
张禾芮沉默了半响:“行吧,开车注意安全,晚上来我家,给你下火锅。”
“嗯。”
唐晚抿唇一笑,扯下耳机专心开车。
此时是下班高峰期,云川高架桥堵成一串,唐晚耐着性子等候,车子龟速前进半小时,下了高架总算一路畅通。
可天有不测风云风月,六月的天儿像娃娃的脸,说变就变,不一会儿豆大的雨点儿就砸在车窗上,唐晚把雨刷打开,开车的速度慢下来。
大概是雨水浇灭了她心里的焦躁,她反倒冷静下来,认真想一想后,也想明白是宴非白在诈她。他是故意让她找不到他,故意接受郭琪的见面邀请,不就是逼着她就范,想让她自动上门嘛。
绿灯变红灯,唐晚继续开车,雨帘中的城市变得安静,大雨磅礴,没有带伞的行人行色匆匆,车又堵在十字路口,一时半会儿挪不动。
唐晚今天没吃多少饭,跑了一天也饿的不行,看了一眼附近,倒有一家蛋糕店,她拿了伞下车过去。
身后的车上,宴非白目睹她进入蛋糕店,笑着同服务员说了几句话,低着头在橱窗里点了几个小蛋糕。
橱窗温暖的灯光落在她脸上,映得姑娘眉眼温柔动人。
宴非白的唇抿成一条线,心脏处的跳动如这雷鸣,让他烦躁不已。
心理医生骆庭坐在他旁边,顺着他目光看去:“我说呢,你不去我的诊所,偏偏要跟着前面那辆车,原来是为了那个唐小姐啊。”
骆医生暗暗咋舌,倒不愧是宴非白心心念念十年的女人,真乃人间少有的绝色啊。
这话他可不敢当着宴非白说,只是美人谁不爱,骆医生忍不住多看几眼。
宴非白神色不变,慢条斯理取下眼镜擦拭,“再看一眼,我立刻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骆庭慌忙收回目光讪笑:“别别别,我再也不看了!”
他可丝毫不怀疑宴非白的歹毒程度,他和葛御跟了他这么多年,别的事特别好说话,可只要涉及唐晚,那宴非白百分百能翻脸不认人。
葛御以前不懂事,见宴非白对着唐晚的照片发呆,嘲笑唐晚的花边绯闻,当时宴非白一句话也没说,当天晚上,葛御就被吊在一群狼群上。
几头狼跳起来想咬他,宴非白就坐在轮椅上观摩,每当狼快咬到葛御的腿时,他才上帝一般懒洋洋的让人拉一拉绳子,仿佛欣赏人垂死挣扎是一件格外有趣的事。
葛御吓得肝胆俱裂,宴非白冷笑睨着他,只说了一句话:“我的女人,谁欺负她,我就欺负谁。”
骆庭和葛御此后战战兢兢做人,再也不敢得罪唐晚。
宴非白擦完眼镜后重新戴上,唐晚咬着面包从蛋糕店出来,手上拎着东西,嘴里还啃着面包,她的伞夹在颈弯处,被风一吹,伞把儿缠上她的发丝将她扯得生疼,唐晚轻轻蹙眉,蹲下来慢慢解头发。
宴非白看着窗外,突然出声:“下车。”
管家讶异:“先生,雨很大。”
宴非白冷冷淡淡的重复:“下车。”
没人再敢说什么,宴非白下车后依旧坐在轮椅上,身旁的罗管家为他撑伞,男人不远不近的看着唐晚鹌鹑似的蹲在那儿解头发。
风大雨也大,行人走过时不小心撞到了唐晚,她刚刚解开头发就被撞翻在地。因为没注意,砸在地上时手上的蛋糕落进水洼里,伞被风吹远,膝盖重重摩擦在地上,疼得唐晚轻呼一声。
宴非白见此,手指抓紧轮椅,忽然快速滑动轮椅过去。
罗管家惊得一愣,赶紧追上为他打伞,可宴非白太着急过去,动作又快又急,管家顶着伞被风吹得后退一步,没追上宴非白。
雨中的姑娘有些狼狈的跪坐在地上,她膝盖被磕得有些疼,没有立刻爬起来。等唐晚准备起身的时候,却看到雨中快速滑动轮椅奔过来的宴非白,一时愣住了。
她形容有些狼狈,他却比她更狼狈,西装湿透,头发丝耷拉在眼尾,看着她的阴郁眼眸中,竟全是心疼滞闷。
唐晚没反应过来,宴非白已经冲到面前,慌忙用宽大的手掌搭在她额头挡雨,指尖碰到她的脸,他微微颤抖,沉声问:“摔疼了吗?”
明明膝盖处还隐隐泛疼。
可唐晚仰头看着他,轻轻笑起来:“不疼的。”
作者有话要说: 宴总:我心疼
晚晚:…………(脸红)
第5章 晚来风
罗管家和骆庭赶过来为俩人打伞,黑色的雨伞罩在头顶,雨滴从伞上滚落砸在地上,唐晚睫毛轻颤,缓缓垂眸。
她撑着手臂想爬起来,宴非白的手掌放在她眼前,唐晚看着这只苍白修长的手,挪开眼,并没有让他搀扶。
唐晚捡起伞站起来,下半身的裙子沾上些泥土,有些脏了。
宴非白僵硬收回手,方才的心疼转瞬被冷冰代替,他合拢双手放在腿上,眼镜上沾了些水珠,神色更加晦暗阴沉。
唐晚微笑的看着他:“谢谢你。”
宴非白一言不发转动轮椅离开。
唐晚站在原地没动静。
见她不动,宴非白似乎有些生气,低冷道:“跟过来。”
唐晚抿抿唇:“嗯,我正好要去你家找你,但是我还开着车呢,你们先上车,我随后就过来。”
果然,这话一出口,宴非白神色更加阴郁了,骆庭赶紧说:“唐小姐,你的车我帮你开过去吧,你跟宴总先上车。”
她的车钥匙被骆庭拿过去,骆庭朝她挤眉弄眼,示意她不要惹宴非白生气。
唐晚蹙眉,半响才点头。
宴非白背对着她坐在轮椅上,背脊紧绷,心情看起来的确不太好。
多么没见,他这阴晴不定的脾气倒是一点没变,幸亏她素来脾气温和,不然也受不了他这恶劣的性格。
宴非白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姑娘的皓腕轻轻搭在轮椅上,宴非白一瞬僵硬,浑身血液倒流堵在心脏处,泛起了密密麻麻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