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瑾余
唐晚太了解这一套了,电视剧里和小说里都经常出现,有钱有势的母亲拿着几千万砸在女主角头上,轻蔑的让她离自己儿子远点,还声称她配不上自己的儿子,她倒没想过这样的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夫人是不是还想在我脸上甩几个亿,然后让我离您的儿子远远的?”唐晚笑着说。
俞凝冷笑一声:“你想多了,我一分钱都不会给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那些你想过的桥段不会出现在你我身上,我说你没资格跟他在一起,并不是说你配不上他,真要说起来。”她的眼神从上到下,很快将唐晚看了一遍:“你虽然出身不高,但是你很优秀,很有能力,也很聪明,你配得上我的儿子。但配得上,也并不代表有资格跟他在一起。”
这话唐晚倒有些不明白了:“夫人想说什么?”
俞凝灭掉烟,抬起眼,尖锐的眼神看着唐晚:“我知道,十多年前你们也算一对青梅竹马,可这段孽缘也始于那个时候。你知不知道,就在你们狠狠伤害了宴非白之后,他险些死了。”
唐晚皱起眉,一言不发。
俞凝看她的神情就猜到宴非白根本什么都没说,她想起那段时光,对唐晚说话的语气不自觉冷了很多:“非白的精神状态从小到大都很糟糕,我们不得不把他送进精神病院,虽然他还是会经常发病,但是也能在药物的控制下好很多。可就是你!自从他遇见你之后一切都变了,他变得不再听长辈的话,变得不再好好接受治疗,变得更加叛逆!让我们都没有想到的是,他会一身伤痕的回到英国,精神状态变得前所未有的糟糕,药物已经控制不了。他随时都会发病,发病的时候甚至会伤人,我们不得不将他关在屋子里,但他又开始自残,所以我们用手链脚链捆住他,将他困在轮椅上,没想到……”
女人突然沉沉的闭上眼,涂着寇丹的手捏成拳头:“……他却再也站不起来了。”
唐晚浑身一颤。
俞凝睁开眼睛,满眼冷冰的瞪着她:“都是因为你!他的双腿会废都是因为你!”
唐晚木然的愣住,失神的摇着头,泪水渐渐模糊了视线,俞凝抓住她的双肩,尖利的指甲掐进唐晚的肩膀里:“你不知道吧,多少个日日夜夜,他都在叫着你的名字,他为你疯狂,为你哭泣,为你变得人不人鬼不鬼!所以你告诉我!你告诉我你有什么资格爱他?他在痛苦的时候你在哪里?他的腿被废的时候你在哪里?他每一次煎熬得用刀子伤害自己身体的时候你又在哪里?现在你又有什么资格享受他给你的爱?”
这些话如尖刀利刃刺在唐晚的心上,让她呼吸变得急促,她猛地推开俞凝,扶着桌角用力的喘息,却每一下的呼吸都堵在嗓子眼让她难受:“那么你们呢?”
唐晚红着眼盯着俞凝:“儿子生病了,可你们当父母的只在乎自己的地位和权势,你们将他关起来的时候他才五岁,没有朋友,没有家人,你们有没有想过他是怎么过来的?他被关了两年之后,非但没有得到父母的关爱,反而被送进精神病院做活体研究,那十一年你们为什么不去看看他?哪怕只是看一眼他也会很高兴的。你说的对,我是有错,我错在没有留住他,错在让他再次回到那个冰冷的家,接受你们非人的折磨。你们为什么要逼他?为什么要拷住他的双手双脚?为什么要把他困在轮椅上?是你们害了他!是你们!”
她拼命的吼,吼得嗓音都有些嘶哑了,泪水落得满脸都是,俞凝摇摇头:“不是,我们都是为他好!你懂什么,你根本不懂。他生在宴家,作为宴家的后代,他必须优秀,不能犯任何错,哪怕是生病,也绝不允许!”
唐晚抹掉泪,冷冷的笑了起来:“是啊,你们都是冰冷的机器,你们都没有感情,你们发觉自己再也控制不了宴非白,所以你们慌了,你们怕他坏了你们的事,怕他给你们丢脸,所以就把他囚禁起来。现在他逃出了牢笼,你们却还是见不得他好,甚至想剥夺他的温暖,逼着他心爱的人离开他,你们想从心底击垮他,想让他再次跳入你们的陷阱,等得到他全部的资产之后,你们会用金钱麻木自己,告诉自己,你们只是为他好,根本什么都没有做错。可笑,真是太可笑了!”
“住口!你住口!”俞凝维持了很久的冷静自持终于有些崩坏的趋势了。
其实刚刚生下宴非白的时候,夫妻俩还是很爱他的,只是自从他生病后,他们就很少见他,自然而然,感情也就淡了。
等感情淡了,这份微薄的血缘关系就被利益所取代。他们当然也知道这样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是错误的,可是时间太长了,长到他们渐渐都麻木了,只觉得宴非白应该受自己的控制,因为他的生命是自己给的,因为自己是他的父母。
但是当唐晚犀利的说出这些话时,俞凝像一个气球突然被人戳得漏了气,像是自己的野心被窥见,像是自己最见不得人的秘密被曝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她急需拉一个人下水,以此证明自己并不是那么卑鄙无耻,于是,她再次指着唐晚:“不要把自己说得那么伟大,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想想宴非白,想想你每次在娱乐圈谈笑风生的时候,他正在为你受苦!你在享受的时候他可能在痛苦的呼喊着你的名字!你在饮酒作乐的时候,他或许正在发病发狂!这十年,他每一分钟都在思念中煎熬度日,而你呢,你摇身一变成了唐制片,忽略着他这十年是怎么度过的,理所当然的享受着他给你的一切,你就不觉得羞耻吗?”
她在恶劣的指责着,仿佛要把所有的罪过都推给别人,唐晚忽然觉得累,她看着俞凝急促喘息的模样,轻轻开口说道:“你口中饮酒作乐的唐晚,她这十年并不好受,她也在煎熬,她也每天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她会每天认真的写信寄到信箱里给他,她学习关于心理疾病的相关知识,拒绝一个一个的追求者,一直小心翼翼保存着这份沉甸甸的喜欢。”
唐晚低下头,眼泪掉下来,她擦掉,轻轻的说:“宴非白想了她十年,可是她也等了他十年啊。”
俞凝忽然安静下来,盯着唐晚看了很久,她摇着头:“可惜,真是好可惜。”
唐晚抬头看着她,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说。
俞凝看着窗外:“如果你听我的话离开宴非白,兴许你还能活下去,但是……”
“砰!”唐晚突然又被人敲晕。
她倒下那一瞬间,身后的宴珏笑起来:“但是没有如果。”
俞凝看着趴在桌上的唐晚,淡淡道:“没想到她这么不识好歹。”
宴珏拎着唐晚的胳膊将她翻过来躺在椅子上,随意的摸了一下脖子上的伤,眯起眼看着昏迷的唐晚:“你可真够心慈手软的,故意演一场戏让他逃走,你以为你是唐僧呢,还能把她劝退?这小妞还挺厉害,竟然随身带着凶器,我原本还打算假装被她抓住让她逃走,没想到她倒有点真本事。”
唐晚的逃走不过是俞凝和宴珏的一场戏,这是俞凝要求的。
不过她可不是宴珏说的心慈手软,她故意做出这场戏,假装救了唐晚,是想让她对自己心生好感,然后再劝她离开宴非白。
等宴非白知道之后,她会告诉他,是唐晚抛弃了他。
俞凝要宴非白尝尝被心爱之人抛弃的痛苦,等他幡然悔悟之后就会回到自己身边,像五岁那年一样做个乖孩子。
谁知道唐晚根本不为所动,甚至险些让她情绪失控,不得不说,她是挺难对付的。
“你打算怎么处置她?”俞凝淡淡问道。
宴珏抽出一把匕首,漫不经心的审视着昏迷的姑娘,尖锐的刀锋从她优美纤细的脖颈滑落到胸口,宴珏阴鸷的道:“当然是杀了。”
他提起刀,准备刺下去……
第40章 天堂鸟
就在宴珏即将刺下去的一瞬间, 枪声突然响起, 宴珏拿刀的手腕被打中,他立即抬起头查看四周,什么都没有,子.弹是从哪里打过来的?
俞凝小心翼翼拿过他的手, 疼得他低声闷哼:“快走,我们暴露了。”
“那唐晚呢?”
宴珏不甘的看了一眼唐晚:“一起带走。”他就不信了, 区区一个唐晚, 他对付不了!
俞凝担忧着宴珏的伤, 让守在外头的保镖进来帮忙, 保镖拽起唐晚的胳膊时, 别墅外已经枪声四起了。
宴珏和俞凝皆是神色一沉,看来是他们的人和对方打起来了, 至于是谁, 除了宴非白还能有谁?
俞凝不能让宴非白发觉自己和宴珏的关系,果断让人把唐晚扔在一边,扶着宴珏准备从暗道离开。
宴珏回头看唐晚, 咬着牙道:“把她带走, 我死也不会留给宴非白, 她是我的!”
“清醒点,她不是你的!”俞凝警告的看他一眼, 打开暗道的机关,暗道里立刻跑出很多持枪的保镖将他们护住,这些都是他们事先藏在这里面以防万一的。
离开之前, 宴珏突然推开俞凝站直身体,他垂着的手腕还在流着血,一滴一滴快速的砸在地板上。
他看着躺在地上的唐晚,拿过保镖手里的枪上膛:“不是我的,那就只有杀了!”
枪口对准唐晚,宴珏扣动扳机。
“砰!”
在宴珏开枪之前,他的手腕再次中弹,手上的枪掉落在地,两只手都中了枪的他再没有力气站直身体,俞凝赶紧扶住他双肩,俩人都朝枪声传来的方向看去。
开枪的人正是宴非白,他坐在轮椅上,手里举着枪对准宴珏,视线一下子就锁在地上的唐晚身上,瞳孔紧缩:“晚晚!”
罗管家赶紧推着他的轮椅过去,他们身后带来的保镖也同样举枪与宴珏的人对峙。
两拨人都将自己的老板护在身后,虽然都举着枪,但谁都没有轻举妄动。
大家人数差不多,装备差不多,一旦打起来就是两败俱伤。
所以人群后面被护住的宴珏和俞凝并没有冲动,而是选择静观其变。
宴非白的轮椅停在唐晚面前,他俯下身,小心的把唐晚抱进怀里。
可哪怕她已经回到他的身边,他还是觉得有些不敢置信。
宴非白摸摸她的脸颊,指腹的触感冰凉,让男人心疼得眼眶发红。
他痴痴凝视着她的容颜,嘴唇摩挲着她的嘴唇,落下一个个急切又温柔的亲吻,低柔的诉说着自己的心意:“我好想你,好想你。”
失去她的这些天,他无异于行尸走肉,现在才终于找回一丝丝的人气,可他的精神状态已经很差,哪怕是把唐晚抱在怀里,却还是有些疯癫的模样。
他好像已经忘记这是在什么地方,好像已经不在乎两拨人正在生死对峙,只是紧紧的盯着她,颤抖的指尖一次次抚摸她的眉眼,他觉得她好冰,急切的看望罗管家:“绒毯,拿绒毯!”
罗管家连忙点头,这些唐晚的东西他们来之前都备着的,还好吴女士细心觉得会用得到,否则先生又会发怒了。
宴非白一把抓过白色的绒毯,小心翼翼把唐晚裹紧,宝贝般的亲亲她的脸,宠爱的道:“没事了,一切都快结束了。”
男人的手臂再次收紧,下巴摩挲在唐晚的额角,低柔的道:“晚晚,我会给你报仇。”
似乎是怕惊扰到唐晚,他的手轻轻捂住她的耳朵。
宴非白抬起头,布满红血丝的双眸像是被血染过一般的阴戾,他的双眼看向俞凝和宴珏,死寂得不带一丝温度。
俞凝和宴珏是第一次看到宴非白如此宝贝一个人的样子,那样的痴迷,那样的虔诚,好像唐晚是他唯一的信仰和唯一活下去的意义。
看看他这半疯半癫的模样,好像唐晚如果死了,他也要陪着去死似的。
宴珏看得格外有趣,又觉得可惜,刚才应该早点杀气唐晚的,这样就可以看到宴非白彻底疯狂的样子了。
可宴非白却不给他遗憾的时间,他冷声命令:“开枪。”
“非白!”俞凝厉声道:“你想杀害亲生母亲吗?”
两拨人枪口对枪口,一旦打起来大家都得死。他疯了,他为了唐晚什么都干的出来,甚至于,他不在乎俞凝这个母亲。
宴珏讥笑一声:“不愧是神经病啊,夫人现在看清了吗?您儿子根本不把你当母亲呢。”
俞凝冷冷的瞪了一眼宴珏:“你住口!”
说实话,她不在乎宴非白,不在乎宴珏,只在乎自己这个贵夫人的名声和荣华富贵以及权势地位。
她绝不能因为宴非白病态的爱情而死在这里,她知道宴非白不是宴珏说的那样。他虽然冷淡凉薄,但却一直都是一个孝顺的孩子,要不然也不会逆来顺受的接受他们的任何决定。
这一切都要怪唐晚!她为什么要出现?为什么要打乱宴非白的心,让他变得不再听话?
俞凝强迫自己冷静,她看了一眼被宴非白紧紧护住的唐晚,语气冷淡:“只要你不追究今天的事,我可以让你们在一起。”
宴非白却好像没听见,他的手掌轻轻拍在唐晚的背上,眼神也一直凝视着她的脸,低低的问道:“晚晚想让我放过他们吗?”
唐晚昏迷得人事不醒,如何能回答?
俞凝只觉得可笑:“你不要发疯了!她这样怎么回答你?”
男人轻轻吻了吻唐晚的唇角,笑了起来:“好,我们不放过他们。”
俞凝摇着头:“疯了!你真是疯了!”
宴非白把唐晚的脸藏在怀里,不给任何人看,他看向俞凝,冷白的指骨推了推眼镜,笑容森冷:“你说的对,我就是个疯子。”
他唇角的笑慢慢收起,嗓音徒然沉了下去:“杀。”
既然如此,宴珏也冷笑起来:“那我们就一起去死吧,打!”
一声令下,所有的枪都对准俞凝和宴珏,包括他们自己的人。
俩人都是一愣,一瞬间明白了,暗道里的人早就被宴非白换掉,现在的这一拨是他的人!
在所有人开枪射击的一瞬间,俞凝和宴珏脚下的地板突然一空,他们直直掉了下去,逃走了。
虽然逃走,但俩人身上还是受了伤,能不能活下去还不一定。
宴非白凉凉的看一眼那重新合上的地板,面无表情的吩咐:“追。”
保镖们立即追了出去。
宴星沂从屋外走进来,站在门口与宴非白对视,宴非白低下头看唐晚,并不说话。
宴星沂叹气道:“你早就知道了吧?”
宴非白看着她,眼带询问。
宴星沂说:“你其实早就知道,宴珏是妈妈的私生子,她一直都在帮他对付你,但你顾念着她是母亲,所以一直装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