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不一
而且他也从来没有说过喜欢她,只说会娶她。
感情的事永远是最难理清的事情。
她很喜欢徐临风,想和他结婚,也想留下这个孩子,可是他不爱她,她留下他有什么用?为了孩子结合在一起的婚姻能够长久么?
他想和她结婚,或许只是为了对她和孩子负责。
纠结许久,北佳最终做出了决定,虽然很艰难,但她还是开了口:“你不用对我负责,也不用对孩子负责,这个孩子我不要了。”
“不行!不行!”徐临风惊恐万分,几乎是吼出来了这几个字。
他一直渴望着拥有自己的家,一个和他爱的女人组成的家庭,也期待着父亲这个角色,成为一座大山,守护着自己的女人和孩子。
这一切明明都快要实现了,为什么忽然变成了这样?他的喜欢和渴望好像永远也实现不了,从小到大,他一直在失去。
但这一次,他不允许这种事再次发生,他要他的女人,也要他的孩子。
徐临风深吸了一口气,拼命让自己镇定下来:“佳佳,你别冲动,先冷静下来行么?我们冷静下来再说。”
“我很冷静。”她是真的冷静,没有赌气,也不是在用孩子威胁他,她只是不想再这样不清不楚地和他纠缠下去了。
这场酒醉的时间太长了,他们两个都该清醒了。
她是喜欢徐临风,想和他一辈子在一起,和他一起养孩子,但前提是他也爱着自己,如果他不爱她,一切都是徒劳。
婚姻的基础是爱情,这是她的父母用自己的婚姻灌输给她的理念。
如果和一个不爱自己的人结婚,生活在一起,那么两个人最后一定是走向互相折磨的结局,她不想和徐临风走到这一步。
况且,他还有着自己喜欢的人,一个能配得上他的女人,她配不上他,现在及时悬崖勒马才是最好的选择。
至于孩子……
北佳看着徐临风的眼睛,极其认真地说道:“你有你的人生,我也有我的人生,我不想嫁给一个不爱我的人,也不想让我的孩子成长在一个没有爱的家庭里,你也应该按照你原有的规划去完成自己的人生目标,没必要为了对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人负责任毁了前途。”说到这儿,她的语气顿了一下,“或许……或许你也喜欢我,但很有可能只是你的一时冲动,艺术家可能都有这种忽如其来的感情冲动,就像是灵感来临时一样。如果你和我结婚,你以后一定会后悔的。”
徐临风不假思索:“不是冲动,我不会后悔。”起誓般一字一句说道,“我这辈子都不会后悔。”
这时,交流会结束了,美术馆里忽然传开了三楼人群散场后的喧闹声。
馆里的人会越来越多,北佳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和徐临风讨论私事,叹了口气,她说了句:“回家再说吧。”说完她才想起来这场是青年画家交流会,他是受邀画家,交流会结束并不代表画展结束,于是改了口,“你先去忙吧,我自己回家。”
徐临风不容置疑:“我带你回家。”
……
回去的路上北佳一直没说话,直至徐临风把车开出停车场,她才忽然想起来自己还答应了王思涵等她回上海的时候要给她带西辅大门口卖得肉酱。
“先回一趟学校行么?我想买点东西。”说话的时候,北佳并没有看向徐临风,微微侧着脑袋,目不转睛地看着窗外。
她的语气很轻,带着一股淡淡的疏离,完全没有了早上来时的那股亲昵感。
徐临风不喜欢也不习惯她这样和自己说话,先回了句“行”,然后抓这个话题不放,硬逼着她和自己说话:“你要买什么?”
北佳言简意赅:“肉酱。”
徐临风:“学校门口还有买肉酱的?我怎么不知道。”
北佳的回答依旧简洁:“东门。”说完就把眼睛闭上了,显然是不想再和他说话了。
徐临风无奈地叹了口气,心里着急却又不知所措,只好结束了这个话题。
西辅大东门旁有一家小面馆,老板为人热情,大厨手艺不错,而且卖得面条好吃又便宜,很受西辅大学生的欢迎。
但徐临风却从未来过这家面馆,因为他除了平时上课,几乎很少在学校,北佳倒是这家店的常客,她经常和刘思彤一起来这里吃饭。
肉酱是店老板自己做的,分辣和不辣两种口味,北佳几乎每隔一个月就要来买瓶肉酱带回寝室吃,老板都已经认识她了。
现在才刚过十一点,面馆里的客人并不多,北佳一进门店老板就看到她了,笑呵呵地问:“又要买酱?”
北佳点头,笑着说道:“这次要两瓶,一瓶辣的一瓶不辣的。”
“好嘞,现在就去给你拿。”店老板很速度,很快就从后厨出来了,一手拿着一瓶酱,“红盖是辣的,蓝盖是不辣的。”
“恩,还是十二一瓶么?”北佳不确定年后是不是涨价了,据她大学四年的生活经验来说,学校周边的物价基本上是一学期一涨,虽然每次涨得都不多,但大学四年下来的总和却不少。
果不其然,老板回了句:“现在十三了。”
“哦。”北佳刚准备拿出手机扫码,徐临风已经扫过码开始转账了,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说了句,“我把钱转给你。”顿了一下,她又补充了句,“机票钱和那次去超市买东西的钱我也会转给你,还有你的卡,我没用过,回家就还给你。”
徐临风再次感受到了她的疏离,不只是疏离,她是在和他划清界限,他的心里猛地冒出了一股火气。
北佳打开微信准备给他转账,徐临风抬手攥紧了她的手腕,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怒火,沉声道:“回家再说。”
北佳没再说话。
回家的路上,他们两个一个比一个沉默,车内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等徐临风把车停到车库后,北佳先下了车,他们两个一前一后回的家,然而一进家门,徐临风就把她紧紧地抱在了怀里,压抑着满心的焦躁与不安,嗓音沙哑,带着哀求:“佳佳,不闹了行么?”
第41章
“我没跟你闹。”北佳的语气极其平静,再也没有了以往的亲昵与依恋,“松手。”
徐临风置若罔闻,反而将她抱得更紧了,急切地在她耳边说道:“我不去巴黎了,我不会离开你,这辈子都不会离开你。”
北佳直言不讳:“为了什么?为了孩子么?”
“不是!”徐临风没想到她会这么想,急不可耐,“不是为了孩子,佳佳你相信我,绝对不是为了孩子!”
北佳已经不想再和他继续争论这个话题了,她在乎的根本不是他会不会留在她身边,而是他爱不爱自己,如果他不爱她,留下来又有什么意义?
他从来没对她说过一个“爱”字,哪怕只是“喜欢”也没有。她也问过他很多次到底爱不爱自己,但他却从没给过她答案。
她现在已经不想再问了,或者说,不敢再问了,而且事实情况很明了,他心里还有着林柏悦,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忽然到来的孩子,他还会去巴黎找她,并且一直留在国外发展。
他的爱和喜欢都是留给另外一个女孩的。
一想到这,北佳心里就特别难受,委屈得不行,眼眶微红,还有些发酸发涩,她很想哭,或者说,她早就想哭了,但却一直忍着没哭,因为不想在他面前掉眼泪了,显得自己特别没有出息。
而且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一步,也怪她自己自不量力,她早就该认识到自己和他之间的差距,她没有和他旗鼓相当的家世,没有艺术天赋,甚至都不会画画,怎么能够配得上他?
她早就该清醒了。
吸了吸微微发酸了鼻子,北佳硬撑着冷漠说道:“松开我,你这样抱着我不舒服。”
她的语气坚决,又带着疏离,徐临风无可奈何,只好先松开了她,但却没有放弃和她的对话,或者说,他很害怕她不理自己了,所以不停地寻找话题,就像是一个害怕会被抛弃的小孩。
“你想吃什么?”徐临风的语气焦急,又带着几分讨好,“快中午了,我去做饭。”
北佳本想直接拒绝他,然后直接收拾东西离开,但话到嘴边了,她忽然改变了计划:“我不想吃你做的饭。”
徐临风:“你想吃什么,我出去买行么?”
其实北佳已经饿了,现在什么都想吃,但她这么做的目的不是吃饭,而是让徐临风离开,略微算了下时间,她回了句:“想吃学校门口的馄饨。”
徐临风丝毫不怀疑她的话,也没有任何异议:“行,我现在就去买。”他不放心地看着她,不安地叮嘱道,“等我回来。”
北佳无声地点了点头,等徐临风一离开,她就哭了,眼泪止不住地涌出眼眶,哭得浑身都在发颤,她真的很委屈。
她再也不想继续这种不清不楚的关系了。
深吸了一口气,她拼命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用手背擦了擦眼泪,转身朝着楼梯口走了过去,上到二楼后,直接去了他的房间,开始一件件收拾自己的东西。
只住了一个晚上,她的东西也不多,很快就收拾好了行李箱,然后把他给她的那张银行卡放到了床头柜上。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去哪里,但她就是不想继续留在这里了,这样做有和他赌气的因素,也有想尽快和他分手的因素,她真的不想再这么耗下去了,没有意义。
快刀斩乱麻,这个道理她很明白,也曾好几次下定决心要和他一刀两断,但她总是会心软,总是屈服于他对她的暧昧态度,所以最后的结果总是不了了之。
仔细想想,她越发觉得自己特别没出息,像是块一哄就软的骨头,不仅立场不坚定,而且还容易做白日梦,痴心妄想地认为徐临风真的爱她。
这次她不想再这么傻了。
过去几次都是当着他的面提出分手,可他每次都不同意,最后她只会带着幻想屈服,所以这次她想换种方式,不想再跟他做无用的宣告了,而是直接结束。
可是她现在有孩子了,能轻轻松松地结束吗?
孩子是纽带,也是羁绊,她不想让他只是为了孩子娶她,而且这个孩子……本就不该来,只是一场酒后乱性的意外之作。
不能要。
虽然很艰难,但北佳还是下定了决心,她要去医院,把孩子做掉,不给自己和他留任何余地,他也不用再为了这个孩子放弃自己的留学计划。
然而当她拎着行李箱走到一楼的时候,大门外忽然传来了脚步声,而且还是陌生的脚步声。
来者的步伐不慌不慢,还透露着几分优雅,并且带着高跟鞋特有的“咚咚”声。
是个女人——北佳才刚做出判断,脚步声就已经停在了大门口。
北佳僵住了,忽然有些不知所措,虽然她不知道来的这个女人是谁,但显而易见,这个女人一定是来找徐临风的。
那不成是林柏悦?
她竟然已经找上门了?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那一瞬间北佳石化在了原地,呆若木鸡地盯着大门,脑海里一片混乱——她来干什么?找她喧宾夺主么?如果她敲门了,自己要不要去给她开门?
这时,门口忽然传来了指纹机的“滴答”声,下一秒大门就被推开了,一位身穿卡其色风衣的女人出现在了北佳的视线里。
女人面容娇好身材高挑,看起来大约四十出头,留着烫过的中分短发,给人一种知性又干练的感觉,而且她的皮肤保养的十分不错,白皙细腻光滑无暇,无论是面庞还是修长的脖颈上都看不出一丝皱纹或瘢痕。
看到北佳之后,女人的神色中先闪过了诧异,显然没想到会有陌生人在家里,紧接着又注意到了她手旁放着的行李箱和她仓皇紧张的神色,表情立即严肃了起来,目光凌厉地审视着北佳,冷冷开口,接连质问:“新来的保姆?家里没人么?拎着东西要去哪?”
徐临风的眼睛像极了这个女人,北佳瞬间就知道她是谁了——徐临风他妈——怕什么来什么,没想到她真的忽然回家了。
北佳不知所措,慌得不行,结结巴巴地喊了声:“阿、阿姨。”
然而李于兰却把她的不知所措理解成了做贼心虚,脸色更加阴沉了,再次冰冷启唇,态度极其强硬地启唇:“把箱子打开让我看看。”
她这是什么意思?
北佳诧异万分,难以置信地看着徐临风他妈,焦急解释道:“我不是保姆,这是我自己的箱子。”
北佳今天穿的确实有些随便,按照徐一言的话来说就是——大毛衣配大棉裤,怎么看怎么土。李于兰平时穿的用的全是高档奢侈品,接触的也全是上流社会的人,所以北佳的这身打扮根本不入她的眼,看她穿了一身不入流的地摊货,下意识地就把她定义成了新请来的小保姆,而且她根本不相信北佳说得话,冷笑了一下,毫不留情道:“不是保姆?那你为什么来我们家了?”
北佳的脸红了,事实情况有些难以启齿,更何况还是面对徐临风他妈,说出来很可能会让她更瞧不起自己,觉得她是个特别随便的女孩;可如果不说,她只会继续把她当成趁着家里没人偷东西的小保姆。
纠结地咬了咬唇,北佳紧张又羞耻地说了句:“徐临风带我回来的。”
“什么?”李于兰诧异到了极点,不可思议地瞪着面前的这个姑娘。这姑娘长得是挺好看,但是身上穿得衣服实在是太土了,她不敢相信自己儿子的品味会这么低下,不相信地追问:“他为什么带你回家?他人呢?”
北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了,当着长辈的面,好像怎么回答都不合适,而且徐临风他妈显然很不喜欢她,跟她说话是时语气一直咄咄逼人,如果她回答不好这个问题,她只会更讨厌她。
犹豫了一会儿,北佳回道:“他有事出去了,我是他请来的人体模特。”她并不想告诉徐临风他妈自己和徐临风的真实关系,因为说不清,总不能跟长辈说他们俩是酒后乱性一直乱到现在的关系吧?徐临风他妈还不得气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