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栖见
“……”
孟靖松不太自在地咳了两声。
“而且,我瞒着你们了,没告诉你们就擅自做主,我觉得特别对不起你们,你们要是实在没法消气就打陈妄一个人吧,”孟婴宁眨眨眼,说,“他体格好,比较耐打。”
“……”
老孟是典型的口是心非,五十岁的人了反而越老越傲娇,生气归生气,倒也不会真的把人给打一顿了。
孟母什么也没说,沉默了好一会儿,起身把陈妄叫屋里去了。
孟婴宁坐在餐桌前,看了一眼对面的孟婴宁。
孟婴宁讪讪:“爸爸……”
“别叫我爸,”老孟没好气地说,“都说女大不中留,越大越有主意了你,这么大的事儿敢不和家里说?”
孟婴宁趴在桌子上乖乖听着。
顿了顿,老孟探过头来,低声问:“真是他求着你领的?”
孟婴宁脑袋伸过去,赶紧点头:“真的,特别特别诚恳的求我,直接把我拽到民政局去了。”
“哎,你妈当时也是,你说我们那个年代,哪见过这么干脆的女的?我这边儿还紧张着呢,她扯着我就给我拽里头去了,”孟父低声说,“等我反应过来,咔嚓,照片儿都出来了,我当时那个照片上的表情都是懵的。”
孟婴宁趴在桌子上笑。
父女俩脑袋凑到一块儿小声研究了半天,里屋房门咔嚓一声开了。
陈妄跟在孟母后面出来。
孟母淡定地继续回厨房做饭去了。
孟婴宁看了陈妄一眼,站起身颠颠地跑到厨房去,打下手。
是真好奇,也不敢问。
老实巴交地拿着一捆菠菜走到水池前,拆开慢吞吞地洗。
孟母把鱼鳞刮干净,拿到水池边来冲,很自然地开口:“以后成家了,记住一点。”
孟婴宁抬起头,竖起耳朵,认真专注地听着。
孟母和老孟结婚快三十年,感情始终特别好,孟婴宁甚至很少见俩人红过脸。
孟母是一个非常会经营婚姻的女人,她要她记住的“这一点”,一定也是多年生活经验总结下来的精华。
“一定不要试着学做饭,”孟母拎着鱼说,“学会了,以后就是你的活儿。”
孟婴宁:“……”
孟母那边不敢问,陈妄这边儿孟婴宁胆子要大得多。
晚上回家,孟婴宁搬着小板凳颠颠跑出来,在他旁边坐下,手往膝盖上一搭,仰着脑袋,那小表情,如果身后有根尾巴,立马就能摇起来。
“我妈跟你说什么啦?”小姑娘眼巴巴地看着他问。
陈妄瞥她一眼,没说话。
这是生气了?
孟婴宁摸摸鼻子,自知理亏:“我今天不是故意要卖了你的,你知道我爸那人,我就是必须得这么说,他才能接受得更容易点儿。”
陈妄视线淡淡地撇开,手里拿着烟盒,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
“我要是给你求情说好话,他更生气呢。”孟婴宁说。
陈妄还是不搭理她。
孟婴宁从小板凳上站起来,往他身上爬,手勾着他脖子挂在他身上,讨好地亲了亲他的脸:“陈妄,男子汉大丈夫,你大度一点儿啊。”
“陈妄哥哥。”
“陈汪汪。”
“你再这样我不哄你了啊。”
孟婴宁见他还是没反应,顿了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自顾自地开始脸红。
她慢吞吞地伸手,指尖软软勾了勾他的皮带,脑袋往他耳边一凑:“老公。”
孟婴宁清了清嗓子,小声说:“睡一觉吗?”
陈妄:“……”
陈妄把烟盒丢在茶几上,拎着她衣领子往后拽了拽,人抱起来扔进沙发里。
孟婴宁鼻尖撞在沙发垫子上,一酸,捂着鼻子刚要直起身,被人捞着腰摁住肩胛重新按回去了。
孟婴宁脑袋又扎进了抱枕里,哎了一声:“能不能换个姿势,这样特别……”
陈妄从后面贴上来,哑声:“特别什么?”
孟婴宁脸通红,这种露骨的话她说不出来。
但陈妄一定要听。
……
客厅阳台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孟婴宁头抵着沙发,细腰下陷,听着耳边的人一遍一遍特别耐心地哄着她说。
睡完两个小时,还不止一觉。
孟婴宁懒洋洋地趴在床上听着浴室里的水声,迷迷糊糊地觉得自己好像被骗了。
被男人第一次的时候那无害的十五分钟欺骗了。
浴室里水声停下来,五分钟后,陈妄只穿着条裤子推门进来,上身从肩胛后背到腰腹暴露在空气中,还挂着水珠,肌理线条流畅漂亮得孟婴宁即使已经看过摸过啃过了,还是有点儿脸红。
毫不在意大咧咧地狂秀了一通腹肌,陈妄走到床边拉开床头柜抽屉,从里面翻出来一堆东西,往床上一丢。
孟婴宁裹着被子坐起来,捡起来挨个看了一眼。
身份证,房产证,户口本,还有一堆银行卡。
“新房的房产证还没下来,等下来了给你,写你的名儿。”陈妄说。
孟婴宁都没反应过来。
陈妄俯身,扫开几张银行卡:“密码一样的,都是你生日。”
他说着,点点其中一张卡:“这张卡是我以前工资卡,这张——我刚回来那会儿在一个俱乐部里投了点儿钱,现在分红都在打这里头。”
说完,陈妄直起身来,侧身往床头墙面上一靠:“别的没了,买完房子没什么钱了,但多少也还有点儿,去掉办婚礼要用的,剩下的全给你。”
孟婴宁终于反应过来了,她端端正正地爬起来坐好,抿了抿唇:“我妈要你这样的吗?”
陈妄垂眼:“不是。”
孟婴宁伸手,东西往远了一推,动作间被子下滑,露出小姑娘滑腻漂亮的肩,白皙肌肤上带着刚刚的痕迹。
“你这些你自己拿着,房子写谁的名字,钱放在谁手里都行。我想跟你结婚是因为想跟你在一起,想一直跟你在一块儿,想你有开心的事儿了能第一时间跟我分担,想你晚上又做噩梦的时候,睁开眼睛我就在你身边。”
“我妈跟你说什么了你听听就行了,不用非得这样像要证明什么似的,我是……相信你的,”孟婴宁垂着脑袋说:“我就是想,陈妄,我们错过了这么多年了,我们已经白白浪费十年了,以后的日子我一天都不想耽误。”
“我是因为这个,才跟你领证的。”
屋里开了个台灯,灯影笼着床上小小的一团人影。
陈妄直起身走过来,坐到床边,抬手把她滑下去的被子往上拉了拉,遮过肩头,平静开口:“其实我真没想过,有一天能把你给娶回来。”
孟婴宁抬起头来。
“刚回来那会儿也是真没想过要对你做点儿什么,那时候就觉得小姑娘长大了,漂亮了,这么打眼的女孩儿,以后得嫁给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男人。”
“刚走那会儿也在想,等你长大了,我就回来追你,然后娶你,你喜欢谁都无所谓,我总能让你喜欢我。但人会变,十八岁的我和二十八岁的我总归是不一样。”
陈妄笑笑,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自嘲,“我不是当年的那个陈妄,现在能娶你,对我来说。”
是恩赐。
十八岁的少年曾经带着骄傲和荣耀,在凌晨的街头信誓旦旦地说等建了功业要回来迎娶心爱的姑娘。
二十八岁的男人放任自己坠落,满身空荡。
陈妄曾经以为自己会孤独终老。
就这么守着她护着她,看着她嫁给喜欢的合适的男人,看着她组建起自己的家庭,看着她慢慢变老,看着她儿孙满堂。
如果孟婴宁没有主动,如果不是因为知道她也喜欢他,他们不会有以后。
如果她没有主动,很多事情他都不会知道,他的秘密,以及她的秘密,会永远藏在两个人心里,然后错过。
他其实已经失去了被她珍惜的资格。
但她却依旧愿意靠近他。
他们两个人之间,是孟婴宁先迈出了那一步,在她下定决心的那一个瞬间,她成为了拯救者。
她一步一步的走近,一路小跑着勇敢的走到他面前,然后仰着头告诉他。
我已经走了九十九步啦。
你能不能试着迈出哪怕一步来。
光已经走到了你面前,你能不能试着不要再逃避。
为了你的光。
……
孟婴宁抱着膝盖,始终挺安静。
陈妄叹了口气,抬手拍了拍她的脑袋:“阿姨什么都没跟我说,我就是想现在把我有的全给你,以后再把欠你的都补上。”
孟婴宁眨巴了下眼:“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好,要不是喜欢你的人是我,你可能就没有媳妇儿了。”
陈妄嗯了一声:“是。”
孟婴宁从被子里爬出来。
光溜溜地钻进他怀里,抱着他。
肌肤相贴,还是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又回手把被子拽过来了,扯着被角隔在两个人之间,重新抱上去。
“陈妄,”她下巴搁在他肩膀上,软趴趴地靠在他身上,小声说,“我也爱你。”
结实有力的手臂收了收,而后一松,陈妄忽然抬手,将孟婴宁抱在怀里的被子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