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恋浮城 第67章

作者:蓬莱客 标签: 现代言情

  这有点反常。之前张琬琰从没见他往家里带过这种东西。现在见他不但忙完事情回家了,竟然还学起西洋做派知道去讨小姑子的欢心,忍住笑迎了上去,和他寒暄了几句,问他有没吃饭。

  他显得有点不自然,说自己吃过了,迟疑了下,问:“绣绣……她在吗?”

  “在!在房间里呢!快上去吧!”

  张琬琰催促。

  聂载沉看了眼楼梯的方向,向张琬琰道了声谢,快步上了楼,来到了两人住的房间外,停在门口,抬手,轻轻叩了叩虚掩的门。

  “敲什么敲?肚子不饿!饿了我自己会下去吃饭的!”

  房间里传出一道不耐烦的声音。

  聂载沉的心跳陡然加快。

  他呼吸了一口气,慢慢地推开门,一眼就看见她背对着门,也没坐,就趴在靠窗的一张桌前,手里握着支笔,正在纸上不停地画着什么东西。

  斜阳从窗外射入,将她身影笼罩,她忙忙碌碌,没有回头。

  他站在门口,看着她的背影,等了片刻,见她始终没有回头,走了进去,叫了她一声:“绣绣!”

  白锦绣手一顿,转头,视线落到他的身上,扫了眼他手里的花和糖果:“不是叫你不要来了吗?”语气十分冷淡。

  聂载沉把带来的花和糖果放在桌上,慢慢地道:“绣绣,我希望你能再给我个机会。”

  白锦绣回头,继续画着自己的东西,说:“我觉得我那天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走吧。”

  他不走。

  白锦绣又继续画了几笔,手一歪,稿纸上的线条坏了。

  她一下甩了铅笔,转身朝外走去。

  “你不走,我走。”

  聂载沉一把握住了她的胳膊。

  白锦绣停步,低头看了眼他抓着自己臂的手,抬起头:“放开!”

  “绣绣,你再考虑一下好吗,不要这样和我离婚。我之所以后来一直没告诉你那件事,是我怕你不肯原谅我……”

  他在她的耳边低声恳求着。

  白锦绣恍若未闻,推搡着他。两个人正纠缠,门外传来一阵踢嗒踢嗒跑路的声音。

  “姑父!他们说你来了!好久没看到你啦!”

  阿宣推开门,跑了进来。

  两人对望了一眼。

  聂载沉松开了她,白锦绣蹙眉,捡回铅笔,又继续画起了草稿。

  “姑父!我想去你那边玩,但娘不准我去!”

  阿宣的辫子早已如愿剪掉,现在前头的头发也留长了,刘海剪平,就跟在脑袋上扣了半个西瓜皮似的。他仰着头和聂载沉说话。

  聂载沉脸上露出笑容,点头:“下次姑父带你去。”

  “好!我要去司令部玩喽!”

  阿宣高兴地跳了起来,扭头看见桌上的花和巧克力,咦了一声,走过去翻了两下,拿起糖果晃了晃:“姑姑,我能吃吗?”

  “吃吧,你全拿去。他特意买给你的!”

  白锦绣道,头也没回。

  阿宣两道眉毛虫子似的扭了扭,看了眼白锦绣的背影,又看了眼聂载沉,不客气地拿起糖果:“那我吃啦!”

  他三两下撕开盒子,拿出一颗,拨开糖纸放进嘴里,抿了抿,笑眯了眼。

  “谢谢姑父!我走啦!下次记得带我去玩!”

  他抱着糖果飞快地跑了出去,正想溜回自己的房间,被张琬琰看见,叫了过去。

  “你拿的是什么?”

  “巧克力呀!”

  张琬琰哎呀一声,抓住儿子的手:“这是你姑父送给你姑姑的!你吃什么?给我还回去!”

  阿宣抱着不放。

  “姑姑和姑父吵架!她不让姑父抱她!我都看见了!她不要,送给我了!”

  张琬琰一愣,手一松,被阿宣溜脱掉了。

  阿宣跑了出去。白锦绣也掷了铅笔,把画了几天的全部稿纸收了收,对着还站在自己身后的聂载沉说了句“自便”,转身走进里间卧室,躺在床上,闭上眼睛睡觉。

  聂载沉一个人在外间立着,暮色渐渐浓重,天黑了下来。

  他终于慢慢转身,迈步出了房间,步伐有些沉重。

  张琬琰坐在楼下客厅里,见他下来了,起身叫他随自己来。

  他跟了过去,来到一间没人的侧厅,张琬琰叫他坐下去,问道:“载沉,绣绣是不是和你吵架了?”

  她问完,见他没否认,就知道是真的了,哎了一声。

  “我说呢,她怎么又搬回来住了!好好的,她和你闹什么?真是小孩子脾气,都结婚了,还没个大人样!”

  她责备了小姑几句,又看了眼聂载沉。

  “是不是她怪你太忙,没时间陪她?你是男人,别和她一般见识。她脾气是急了点,但过去也就没事了。你放心,她哪里做得不到,你和我说,嫂子一定会帮你说她的!”

  聂载沉道:“不是她的缘故。是我做错了事,对不起她。”

  张琬琰一愣:“你对不起她?”

  她立刻就想到了之前自己处理过的小玉环。难道除了小玉环,他还和别的什么女人牵扯不清?

  她盯着聂载沉。

  聂载沉默然了片刻,说:“我母亲当初缺席婚礼,是因为我没有告诉她我和绣绣结婚的事。她不知道。”

  张琬琰起先以为自己听错了,愣怔片刻,才反应了过来。

  “什么?姑爷你说什么?你母亲不知道你娶了我家绣绣?你没说?”

  “是我的错……”

  张琬琰勃然大怒,打断了他的话。

  “聂载沉!你太过分了啊!结婚这样的大事,不管出于什么理由,你既然要娶了,你怎么能连你的母亲都不告知?这叫什么事?你把我家绣绣当什么人?”

  张琬琰气得站了起来,指着聂载沉:“你不会是觉得自己了不起了,我家绣绣配不上你?我告诉你,大官我白家见多了!没了你,只要我们想,绣绣立马就能嫁个比你更大的官!我真没想到啊,你……”

  “嫂子!”

  厅外忽然传来一道声音,白锦绣跑了进来。

  “当初是我非要嫁他的,他本来就不想娶我,没办法才点头。你用不着怪他,是我的事!我和他自己会解决!嫂子你不用管!”

  张琬琰张口结舌:“绣绣,你——”

  白锦绣沉着脸,看着聂载沉:“走了!”

  聂载沉慢慢地站了起来。

  她转身就走,带着聂载沉到了白家大门口,打开门,冷冷地说:“你活该,自己找骂!叫你到处的说!有本事再找我爹说!明天登报说!正好,一道把布告也给登了!”

  他沉默着,看着她。

  “别来了!不想看见你!”

  她把他推了出去,“当”的一声,关了门。

  一辆豪华马车驶来,停在了门口,白镜堂从马车里下来,看见门外的聂载沉,一愣,急忙上来。

  “载沉?怎么站在门口不进去?家里没人?进来吧!”

  聂载沉很快转过身,微笑:“刚见过绣绣出来。我还有事,先走了,下回再来找大哥嫂子坐。”

  他说完,朝白镜堂点了点头,去了。

  这个妹夫现在身份和以前不同了,白镜堂知道他非常忙碌。这几天妹妹回家住,他也没回,见他走了,也不疑有他,自己进去后,回房和张琬琰提了一句刚才在门外碰到人的事。

  张琬琰刚才虽然出于一时气愤叱骂了一顿小姑的男人,但过后,压根就没打算把聂载沉向他母亲隐瞒婚事的事给捅得人尽皆知。

  别说公公了,丈夫也不好让他知道,随口搪塞了两句,稍晚些,端了盘新切好的瓜果来到小姑房间,见她又在灯下忙着画画,把果盘放在桌上,用小银叉叉了一块苹果递过去,凑上看了一眼:“白天画,晚上画,怎么就画不完?你在忙什么?”

  白锦绣接过吃了一口,眼睛盯着画稿:“之前我听大哥说咱们在东山那边有家小纺织厂,赚不了多少,事情还多,想给关了,我早就想接过来玩,顺便做点事。现在有空了。”

  张琬琰不以为意:“你想做,做点事也好,只是别太累就行。”

  “嫂子你有事吗?没事就去休息吧。我累了自己会睡的。”

  张琬琰自然不肯走,说:“绣绣,嫂子跟你说,这事情是他不对,嫂子替你骂过他了,看他也是很后悔。反正也就我们自己几个人知道,我看就算了吧,你别和他计较了!男人啊,别管在外头看着有多威风,回家了有些事就是糊里糊涂弄不灵清,你要真和他置气,非把自己气死不可。”

  白锦绣没应。

  “听嫂子的话,别扭几天,也差不多了。他现在是广州司令,官也不小,万一被人知道你们闹别扭,影响不好。况且你们小夫妻,也不能这样长久分居。你让他回家住,回家了,要是还有气,关上了门,随便你怎么罚!”

  她劝完,见小姑还是不作声,就说:“那就这样啊,明天就让他回家好了!”

  白锦绣说:“嫂子,你别忙了。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不妨和你说。我已经想好,我们离婚,等日后方便了就登报。”

  张琬琰吓了一大跳。

  “什么?”她一把夺了白锦绣手里的铅笔。

  “别画了!你胡说什么!我知道你留过洋,不拿这个当回事。可气归气,别动不动就说这个!”

  “嫂子,我没有胡说。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

  白锦绣拿回笔,又继续低头画着。

  张琬琰气恼,在一旁走来走去:“我就知道!当初你结婚,我就担心过。看看,真的这样了!说结就结,说离就离!结婚离婚是小事吗?载沉确实不对,但也不至于要离婚的地步啊!你是想气坏爹吗?”

  她抱怨了许久,见小姑没有半点反应,知道她脾气拗,现在自己这么说她,怕是没半点用。

  无论从声誉、利益还是小姑个人的往后来说,在张琬琰看来,这个婚都是万万不能离的。

  聂载沉的地位现在已经开始稳固,以他的能力,往后也只会越来越高。除了这件事让人生气,他别的也没什么过错。倒不是愁小姑没了他,日后就没别人要,怕就怕她现在一时气头不要他,万一以后又后悔,那就不好办了。

  只要聂载沉那边咬住了不点头,小姑子这边再怎么闹腾也上不了天去。等气头过去,小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自然也就没事了。

  张琬琰很快就打定主意,不再念叨,转身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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