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弦 第34章

作者:安宁 标签: 现代言情

  温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画了一天画。

  强迫自己投入的结果是最后太过投入,她甚至忘了要给温柔送机,到终于醒觉不对时已是一天过去,太阳早走到了日落西山,懊悔不已的她赶紧拨打温柔的电话,毫无意外地听到对方已然关机。

  从书房走到客厅,无事可做,再走到厨房,还是无事可做,再走回客厅,心和脑袋都空空地不知自己可以做什么,最后她走进卧室,把自己整个倒在床上。

  “到我身边来。”这句说话在她脑海里萦绕了整日。

  她不明白,怎么样才是到他身边?她已经让他知道她始终爱着他,从来没有变过,还不够吗?

  为什么这样还不够?他到底想要她做什么?什么叫做到他身边?他离开时头也不回的绝然让她心慌,而明天,就是他结婚的日子。

  她一遍遍拿起枕边的手机,又一遍遍放下。

  忽然间想到什么,她起身拉开抽屉,拿起那根铂金链子,迟疑地,也拿起了链子底下压着的机票,那是明天上午飞伦敦的航班,他昨晚之所以过来,又说那样的话,是不是……因为他已经知道她订了机票?沉思了一会,她把机票放回原处,拿着链子走去书房,把已卷好的画拆封,用印石沾了红泥,温暖的弦,她一幅幅按下在画的一角,补回先前遗漏的印章。

  印好后擦拭干净,将链子挂上胸前,她拿起手机。

  就在她想摁下拨出键时,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此时金壁王朝的玫瑰包厢里闲散地坐着三人,其中一位陌生面孔的俊容男子正眯着丹凤眼在高访身边侧耳倾听,待高访讲完电话,他急急追问,“怎么样?”“她答应来。”管惕眯眯眼笑,“菊含你搞什么鬼?是不是在美国待得太久把你待了昏头,还是杨影虐待坏了你的人头猪脑,为什么一回来就迫不及待地要见老大的前秘书?今晚不是说好了给占美男庆祝告别王老五的吗?”做人怎么可以那么坏,居然想看好戏——不过,他也是很想看呢。

  欧阳菊含不答反问,“你们有没有听过占美男唱歌?”高访惊讶,“他不是号称五音不全?”欧阳菊含嗤笑出声,“官方说法都是骗人的,他的歌声简直称得上天籁。”

  管惕怀疑地看着他,“真的假的?这么多年不管是公司庆功宴还是出来喝酒,多少美女借醉扯着他的衣袖要合唱他都推辞,全世界都知道他的口头禅是‘可以出钱买单绝不能出丑唱歌’。”

  “当然是真的,我曾经听过一次,他可以把一首Without you唱得比Harry Nilsson还要荡气回肠,象呢喃一样又低沉又悲怆,简直震人心弦。”“那和温暖有什么关系?”高访问。

  “坦白说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关系。”欧阳菊含双掌一摊,“不过我听到他唱歌那次是在大一,大概在他爸爸去世后不久,有一天他从外面回来,整个人失魂落魄,你们都不在宿舍,就只我陪着他在操场喝酒,喝着喝着他就唱起歌来,当时他一点也没哭,但每一句从他嘴里唱出来的词都让我觉得,他已经伤心到不想再活下去,听得我鼻子直发酸,还以为他是不是和薄一心分手了,谁知他唱完后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话。”管惕好奇到了极点,“他说了什么?”“他说,她走了。”“谁走了?”高访问。

  “当时我也是这样问,他神情呆滞地说,温暖,她走了。”高访和管惕对望一眼。

  欧阳菊含叹了口气,“之后他什么都不再说,不过我已经永远记下了这个名字,一个月后他就创建了公司,整个人象脱胎换骨,除了学习就是工作,狂热到一天只睡三小时,没想到一眨眼就是十年,十年里那是我唯一一次见到他唱歌和喝醉。”才说着话,一袭白衬衣配珍珠色长裤的温暖已然到来。

  欧阳菊含跳起身,走到她跟前笑道,“温暖你好,我是浅宇美国公司的欧阳菊含,第一次见面,请多多指教。”温暖有点摸不着头脑,随即便展开笑容,“你好。”脑海里一闪,“欧阳先生是——美国那边的总经理?杨影的上司?”管惕嘿嘿笑,“欧阳变态不是杨影的上司,是她的爱奴。”欧阳菊含大叫,“管小猪你想找死?居然在美女面前这样诋毁我!”一只遥控器向他凌空袭来,“你再叫一声管小猪试试!”“这里又没外人,叫叫怎么啦。”欧阳菊含口里叫嚣,脑袋却在管惕的厉眼下缩了缩,他扁扁嘴,回头对温暖道,“还是温美人好,不会象管小猪那么凶我,来,我们唱歌!”

  温暖掩嘴,“占美男,管小猪,欧阳变态,那高访叫什么?”“高古板。”管惕和欧阳菊含异口同声道。

  高访无奈地笑笑。

  “来来来,唱歌唱歌!管小猪帮我点一首那么爱你为什么,温美女今晚就你一个女生,请务必和我合唱!否则要是让管小猪在胸前塞两颗橙子出马,我怕他到时会爱上我!”

  管惕恶道,“超级不改死变态!”欧阳菊含端起眉训斥,“闭嘴!小孩子别没大没小,不要妨碍我和温美女谈心。”一转头对着温暖马上嬉皮笑脸,“美女你放心!就算你唱得比杀猪还难听我也不介意的!”

  温暖失笑。

  管惕对高访道,“问问占美男到哪了。”高访拿出电话拨给占南弦,“就差你了,什么时候到?”还没说完手机已被欧阳菊含劈手夺去。

  “占美男你再不来就听不到我和温美女的经典合唱了,离开你是傻是对是错,是放弃是软弱——”他刻意拉高腔调,眼珠忽然一转,“美女你不想唱也行,先给我亲一个!”说完嘟着嘴就向她倾身过去。

  温暖吓得尖叫,整个人从沙发里弹起,引得管惕大笑。

  听到她的叫声占南弦怔了怔,明显不悦,“为什么她会在?”欧阳菊含贼笑,“我也不知道啊,你来了问高访。”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一刻钟后占南弦推门而入。

  欧阳菊含只当没看见他,一把揽过温暖的肩膀,以腻死人的嗲声说道,“美女,你想唱什么?我帮你点!本帅哥今天为你做牛做马!”不意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吃豆腐,温暖无可奈何,却也十分大方,用一只食指把欧阳菊含的手推开一臂之距,半玩笑半认真道,“做牛做马我不敢当,乖,一边去做个好小孩阿姨就感激不尽了。”

  高访嘴里一口红酒全喷出来,管惕笑得最是猖獗,“欧阳啊欧阳,上得山多终遇母老虎了吧?”

  便连面色不豫的占南弦也忍俊不禁,朝欧阳菊含的腿胫踢了一脚,“阿姨已经发话了,乖侄子你还不滚远一点?”欧阳菊含惨叫不迭,抱着腿飞快躲到一旁,委屈地嘟嘴,“占美男你真狠,我不过动动手而已,你居然就给我动脚了。”占南弦浅浅一笑,很自然地依着温暖坐下,而她的眼角收入一旁高访和管惕忍笑的表情,多少有丝尴尬。

  欧阳菊含捞起遥控器,“占美男,唱什么歌?我帮你点。”“我不唱——”靠向沙发时眸光落在她的侧面,他改变了主意,“来一首Still Loving You。”

  温暖不自然地端起酒杯。

  一只手掌当着在场三人的面轻轻搭上她的肩头,把她拥入臂弯里,她全身微僵,握着杯子的手心因紧张而渗出了微微细汗,蝎子乐队的老歌Still Loving You,爱你依然的旋律在房间内响起。

  他在她耳边,把音调放低了八拍,柔声唱道: 如果我们重来一遍,一切从头开始,我会试着改变,那些毁灭我们的爱的东西。

   你的骄傲建起了一堵坚固的墙,我无法穿越,真的没有机会从头再来吗?我爱你依然。

  试着,宝贝,试着,再次信赖我的爱,我就在这儿,就在这儿,爱,我们的爱,不应该就这样流逝。

  那原应是极尖锐如二胡拉出一样的歌,被他反其道地降为古琴音色般低沉的伤感吟唱,有种蛊惑人心的魔力,十年之后当他重新在她耳际如此低回软语地唱着情歌,她心口内引发的震撼难以形容。

  当破天荒接到高访的电话问她有没有空出来坐坐时,她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因为,想到可能会遇见他,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或做些什么来让他满意,但她知道,再不说不做,过了今夜就没机会了。

  然而此刻,她好不容易凝聚了一整天才鼓足的勇气,却被他的歌声震得溃缺,象是全身力气都已被他萦绕耳边的魔咒抽走,几乎连杯子也握不住,而只想只想哭。

  想伏在他怀里放声痛哭。

  在他唱完最后一句时她再忍受不住,低着头起身,“我出去一下。”用尽全力撑着雾汽眼睫的她并没有看到,在她起身时背后有一只手已伸到了她手边,下一刹听见她微沙的哽声时在半空滞了滞,只错失那短暂一秒,她人已走远。

  占南弦静静看着房门在她身后合上,一直不作声的其余三人对视一眼,欧阳菊含端起酒瓶坐到他身边,“来吧,今晚不醉无归。”管惕也走过来,“美男,把你手机给我,我要下载一款新的游戏,我电话内存不够,打不了。”

  占南弦掏出手机扔过去,接过欧阳菊含递来的酒杯。

  出了房间后,温暖眨落凝结了许久的两滴泪珠。

  心口酸涩得透不过气,她信步下楼,走到大门外的夜空下。

  没走出多远,身后响起陌生的脚步声,她在泪眼中回头,一股极端刺鼻的味道掩唇而来,骤觉天旋地转,她来不及挣扎已眼前一黑,整个人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第二十一章 生路,出口(1)

  当清早的初阳在天空破开朝雾,金壁王朝的包厢内仍暗沉得不分日夜,宽阔的凹形三边沙发里横七竖八地躺着四个男子的长躯,在桌上散乱立着或横倒在地的满目酒瓶,以及几人眉头微蹙的沉睡面容和衣衫不整,茬茬都显示着宿醉未醒。

  寂静中不知道谁的手机响起闹铃,高访被率先惊醒,睁眼一看占南弦已坐了起身,紧继着欧阳菊含也揉开了眼,迷糊中看看两人,边打哈欠边踢了踢睡死在旁的管惕,“管小猪,起床上课了。”

  高访几乎与占南弦同时清醒跳起,他紧张道,“南弦,你是今天结婚?”

  他话声未落占南弦已拿起桌面上被管惕打了一夜游戏的手机,大步走了出去,边走指尖边在屏幕上连点,飞快往卫星发出指令。

  “占美男!”身后管惕喊道,三人一同小跑跟了上来,“我们是不是先回洛阳道准备花车?然后再去接一心?”“恩。”他应了声,看见屏幕左下方终于闪起红点,然而还没等他打开,一串号码突然而至跃入眼帘,他接通电话,“一心?好,我知道了……你别紧张,我让高访马上过去。”

  高访关心地问,“怎么了?”“她又收到恐吓信,你去处理一下。”忽然就失了耐心,他有些烦闷地直接把电话放进口袋,打开车门,“菊含你和高访一道走,管惕和我回洛阳道作准备,准时十点我们去接新娘。”

  三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高访道,“你是真的要结婚?”他勾了勾唇,“我什么时候假过?”话声未落车子已如箭飞射而去。

  三人只好赶快上车紧随其后,再在某条岔路路口分道扬镳。

  在某处地方,早从黑沉睡乡中悄然醒转的温暖并没有睁开眼睛。

  感觉到自己是躺着,身体下传来硬木板的触感,她轻轻动了动别在背后的手腕,发觉已被绳索绑紧,便连双腿脚踝也无法动弹,且张嘴不得,唇上应是被人封了胶条,脑海里把最近与自己相关的所有事情全过滤一遍,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出她到底得罪了谁。

  到底是谁?又为了什么,要把她抓来这里?忽然杂乱的脚步声响起,越来越近。

  “为什么她还没醒?”有把听上去十分年轻的声线略带慌张地道。

  “管她呢。”另一个人不耐烦地应声,听上去并比不前一位年长多少,约莫似在十七八岁的年纪。

  “阿权,不会是我们的药用过量了吧?”有手指伸到她的鼻子底下探测气息,她的肩膀被人猛地推了推,“喂!醒醒!阿龙,你去拿碗水来。”被摇得头晕脑胀的温暖听到这句话时不得不假装醒转,微微睁开了双眼,骤然见到俯在眼前两张瞠目獠牙的鬼怪面具,她吓了一跳,惊慌之意尽显无遗。

  “终于醒了。”身形略为瘦小的阿龙似松了一口气。

  “把她扛出去,那人就要来了。”高大的阿权吩咐。

  两人合手并脚把她从房间抬到外面,安置在椅子上。

  搬动中接触到她带有乞求之意的眼睛,阿龙迟疑了一下,面具后的目光抬起看了看同伴,见阿权只是撇撇嘴并没有出言反对,他转而对温暖道,“你……你不能喊哦?”温暖赶紧点头。

  嘴上封条被撕开,窒息感松弛散去,她深深呼出口气。

  破旧的屋子里几乎家徒四壁,除了一部老旧的电视,一张木沙发,一张茶几和两三把椅子,就只有墙上一面电子挂钟在喀喀地走着,时针正指向早上九点四十五分。

  敲门声响,两男子霍然对视,阿权警戒问道,“谁?”“我。”温暖一怔,那把声音依稀有一点熟,似曾听过,但又不是很有记忆。

  进来的人身形中等,毫无特征可寻,且同样戴着面具,迎上温暖的注视时他下意识别了别头,从口袋里掏出大沓钞票递给两人,“这是十万块,你们数一数。”阿权接过,随手点了点,收好后对阿龙道,“我们走。”阿龙跟在他背后离开,快走到门口时不自觉回头看了看温暖。

  捕捉到他有点担忧的目光,心念电转,她忽然轻声道,“为什么只是十万块?”

  两人即时停下脚步,三个人六道目光齐刷刷射在她身上。

  后来的男子目露厉光,拣起地上的胶条就要去封她的嘴。

  阿权冷冷道,“大叔,等一等,我想听她把话说完。”被唤作大叔的中年男子看了看阿权以及他身边的阿龙,二对一形势比人强,而且钱已经过手,如果对方此刻和他翻脸对他只有不利,由是他不得不垂下了手。

  该刹那温暖意识到这三人都不是专职匪盗,强作镇定的心稍稍松了口气。

  阿权望向她,“你最好别耍我们。”“别急,请过来坐下。”她看向大叔,“这位先生,不管你因为什么原因把我绑来,请告诉我你的目的,让我看看能不能帮到你。”她万事好商量的态度让在场三人同时一怔,中年大叔反应过来手掌霍然抬到半空,最后不知为何硬生生顿住没有挥下去,握成拳青筋暴现,面具后的目光桀骜恼狠,“就你这黄毛丫头也敢来教我做事?”温暖微怯地看着他,到底是谁?薄一心?朱令鸿?还是——脑中乍然闪过一个名字,越看眼前的身形越有可能,但令她万分不解的是,只除了打过一次照面她和他从无交集,为什么他会抓她?这根本毫无道理。

  不经意眸光掠向墙上时钟,指针已转到了十点,她有些失神,再过半个小时,他的婚礼就要在教堂举行。

  站在一旁的阿权已十分不耐,“喂!你说怎么只是十万到底什么意思?”

  她看看他,再看看时钟,视线最后停在那台老式的电视上,忽然之间似乎天开云散,一直徘徊在她眼底的阴霾和焦虑被骤然驱走,她脸上慢慢浮现笑意,那笑容从一丝漾成一抹,然后迅速展为灿烂花容,象满天星光全落在了她脸上,皎洁而纯真,美丽得夺人心魄。

  包括大叔在内三个面具后的男子全被她的笑颜震慑住,呆呆地看着她。

  “阿权,阿龙,大叔,谢谢你们,谢谢!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们,不管你们想要什么,我发誓会让你们如愿。”她说什么?谢——谢谢他们?!这种话从一个被绑者嘴里说出来,绝对会让人怀疑她是不是被吓坏了脑子以至神经错乱语无伦次,阿龙紧张地扯了扯阿权的袖子,“她……她……要不要送她去看医生?”阿权回头怒斥,“你是不是也疯了?!”再看温暖神色十二万分的诚挚,不似撒谎或唬人,他不由得撇嘴,“你真有那么本事,给我一亿好了。”“好,我给你。”她马上应承。

  阿龙傻住,“一、一、一亿?!”温暖望向大叔,“你知道我可以给得出这个数字,对不对?”面具后一双微眯的眼刹时间转过无数次,似在衡量什么,而他迟疑中没有出声否认,无疑于等同默认她的说法,这令阿权也如阿龙一样睁圆了眼,年长的他目光中不自觉流露出恐惧之色。

  因为急需一笔钱救命,所以当某夜在某条黑暗的后巷里被这个大叔拦下,要他们帮忙把某个女人绑来教训一下时,不用几分钟他和阿龙就已被说服,从五万加到十万的丰厚报酬冲昏了他的头脑,来不及细想既然这个大叔有钱为什么不去找道上的人,在对方承诺不会伤人后他当场答应下来。

  但,一亿……这个看上去气质十分贵雅还给人一点熟悉感似乎曾在哪里见过的美女子,一张口就答应给他们一亿!这样的天文数字只暗示着一件事,他们——很可能绑了这辈子都得罪不起的人。

  他紧紧拽起阿龙的手,“我们走,快走!”“阿权,怎么了?阿权?”阿龙脚步趔趄地跟在他身后。

  温暖紧张得想从椅子上站起,“别走!我说真的!”忘记了足踝正被绑着,她才站起已倒跌在地,微声呼痛,墙上时钟已指向十点一刻,挪移中挣扎着想起身却始终只是徒劳,她急红了眼眶,“求求你们,别走……”薄薄短发下梨花带雨的柔弱神情和无助婉音,似极了迷途中的孩子,令回头看她的阿龙只觉心口一酸,他摔开阿权的手走回来扶起她,对大叔道,“我们把钱还给你,你放了她吧。”

  “谢谢你。”温暖咬唇缓和一下情绪,再不说就来不及了,再也顾不得揭穿绑匪身份是个大忌,她急促道,“杨文中,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绑我,但请听我说,不管你想要什么想做什么,有一个人一定可以办得到。”被识破身份的杨文中索性摘下面具,紧盯着她,“朱临路在哪里?”温暖一怔,为什么他要找朱临路?临路做过什么让他——我养了杨文中那么久无非就是为了今天——朱临路曾经说过的话从她脑中一晃而过,她终于恍然明白,显然当初是他指使下属把杨文中受贿的记录泄露出去,才致使代中和大华的合作搁浅,同时也导致了杨文中身败名裂。

  “临路去了澳门,不过你找他也没有用,我和他已经离婚。”“什么?!”“我们在拉斯维加斯结婚的当天就已经离婚。”“你想耍我?!”他倏然从口袋里挑出一把枪。

  阿权飞快将吓了大跳的阿龙拉到自己身后,警慎地看着杨文中把黑洞洞的枪口顶在了温暖的太阳穴。

  杨文中阴声道,“你知不知道我多艰难才把你绑来这里?他会和你离婚?!他要是和你离婚还会叫人天天暗中保护你?他要是和你离婚会对外面放话谁也不能动你?”鬓边传来的戳痛令温暖蹙了蹙眉,她沉声道:“我不太明白你在说什么,不过我没有耍你,你现在找临路真的没用,他人不在本地,我还不一定能联络得到他,反而有另外一个人,他可以把一切还给你,让你恢复名誉,让你拥有公司或者大把的钱,不管你想要什么,相信我,他一定会满足你。”杨文中冷笑,“你说的是人还是神仙?我坦白告诉你,今天就算是神仙也救不了你。”

  “占南弦。”她鼓起勇气看向杨文中,“只要你拿我的手机给占南弦打一个电话,告诉他我在你手里,相信我,就算你要神仙他也会弄来给你。”“占——占南弦?”阿龙从阿权身后探出头来,惊得结舌,“那个——今天要结婚的占南弦?”

  “阿龙,请帮忙打开电视,今天有他的婚礼直播。”温暖紧紧看着满眼惊疑的杨文中,“你比我更清楚他的能力不是吗?要影响司法界虽然不是翻手为云那么容易,但我相信他不难做到让检控方出来辟谣,说明对你的一切指控都是误会。”枪口终于从她的太阳穴上撤离,精狡如杨文中也无法否认自己确然被她说得一丝心动,如果本城有人能够如她所说,帮他洗脱罪名、恢复身份、还回财富,的确占南弦是其中一个,他完全可以做得到她上述所言。

  相对于逃亡一生或在监狱里蹲完下半辈子,这个前景对他更具吸引。

  阿龙忽然道,“啊,我想起来了!阿权,难怪我会觉得她面熟,她是温暖!那个和占南弦闹绯闻的温暖!”即使生性多疑的杨文中,也禁不住心头又动了动,这两人的绯闻当初闹得人尽皆知,再看她神色如此笃定,似乎那些报道不是空穴来风?占南弦真的有可能会为她做些什么?虽然他今天要娶薄一心,但哪个男人在外头没有一两处藏娇的金屋?但他仍有最后一丝迟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为什么要帮他?为什么要那么急切地让他联络占南弦?是不是想耍什么花招?温暖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说话,双眸直直盯着电视屏幕,大教堂里已经坐满了来宾,不是商贵就是权要,不是名流就是明星,几乎每张脸孔都可以被电视机前的观众叫出名字,身穿严整黑袍的神甫也已肃立在旁,安静地等候着仪式的开始。

  一身幽雅的白色礼服将随意站在礼案前的占南弦衬得神清气爽,脱俗飘逸,俊美唇边如常地弯着淡然浅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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