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容光
然而纸巾太薄,阻隔不了他的温度,明明被冷水一冲,没有多热,指尖却仿佛触到了火,烫的她浑身都沸腾起来。
走廊上人去楼空,教室里的灯也陆陆续续关上。厕所门口,就剩下他们二人站在洗手台前。
头顶是一盏昏黄暗淡的声控灯,好死不死,在这一秒忽然熄灭。
她惊得往后一退,奈何脚后是一级浅浅的台阶,绊得她一个踉跄。就在距离狗啃屎只差一秒时,乔野伸手敏捷地拉住了她。
惯性使然,她跌进了他的怀里。
湿漉漉的,沾着水珠的,衣领大开的,少年的胸膛。
灯亮了。
这下烫的不只是身体,她连脸都红得像要滴出血来,舌头也捋不直,扯着胳膊要从他手里挣脱出来。
“放放放,放开我。”
乔野如她所愿松了手,好整以暇盯着她,“刚才说骚话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不好意思?”
“谁,谁不好意思了?”徐晚星脑子一热,抬头挺胸,“你瞎吗?哪只眼看见我不好意思了?”
那只先前还拉住她的手,轻飘飘落在她左边面颊上,感受了一下温度。
“那你脸怎么这么烫?”
徐晚星一蹦三尺高,蹭蹭蹭后退。
“少女的脸是你说摸就能摸的吗?!”
“怎么,摸了要娶你吗?”
乔野轻笑一声,又一次朝她伸出手来,见徐晚星警惕地又往后退,他一把拎过自己的外套和书包。
“想冻死我?”
“……”
这不前科在案,怕他又乱来吗?!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教学楼时,徐晚星才想起什么,重重地瞪他一眼,说:“别说摸脸了,你就是摸了大腿摸了胸,我也不会嫁给你的。”
乔野淡淡瞥她一眼。
“这种程度,有什么好摸的。”
“你等会儿,你说什么?!”徐晚星炸毛了,一蹦三尺高,“你再说一遍?有胆子再说一遍!!!”
……
一路上,也是鸡飞狗跳,热闹得很。
回家后,徐晚星扔下书包,第一时间冲进厨房。
不论何时,冰箱里永远都会有徐义生准备好的食材,除了当天带去夜市摆摊的材料外,家中总有剩下的。
“不吃羊肉,不吃萝卜,不吃香菜,不吃海鲜……”徐晚星一边碎碎念着,一边端出了香菇肉馅,“挑食挑成这样,难怪弱不禁风,随便揍个人结果骨折的是自己。”
尽管嘴上吐槽,身体却很诚实。
徐晚星认认真真包起了抄手,又从存钱罐里掏出了一枚金灿灿的五角硬币,清洗干净后,包进了其中一只。
身为抄手侠的女儿,她也深得老徐真传,至少包的像模像样,动手能力极强。
.
当窗户又一次被石子叩响时,乔野已经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开窗,大大方方让这小贼进来了。
徐晚星把保温桶递了过来,身手矫捷翻窗而入。
“你爸妈呢?”
“睡了。”
“这么早?”
“十一点,不早了同学。”
她稳稳落地,把保温桶拧开,送到他面前。
乔野:“这是?”
“宵夜。”她拉开椅子,老神在在坐下来,还翘起了二郎腿,“勉强算个生日礼物。”
“那算你送的,还是你爸送的?”
徐晚星翻白眼,“这我包的,才不是我爸包好留在冰箱里的。”
“晚饭吃饱了,这会儿还没饿。”
“你敢不吃?”徐校霸眯起了眼,气势汹汹,“我辛辛苦苦一回家就包抄手去了,怎么,你要暴殄我的心意?”
暴殄心意?这登峰造极的成语水平……
乔野没说话,去厨房拿了两副碗筷,回到房间,把门关严。
“一起。”
他把她拉下来,靠床坐在地毯上,椅子充当桌子,勉强摆下了两副碗筷和那只保温桶。
某个瞬间,嘴里咯嘣一下,牙齿咬住一个硬东西。乔野从嘴里吐出个圆滚滚的玩意,一看,五角硬币。
他沉默片刻,问:“这是什么?”
徐晚星扑哧一声笑了,理直气壮,“生日礼物。”
“你们家流行过生日送五毛钱大礼?”
“这是心意。”徐晚星一边大笑,一边翻白眼,“代表新的一岁,也会顺顺利利滚过去。”
乔野用纸巾把硬币擦干净,一脸嫌弃。徐晚星气不过,干脆伸手去抢,“嫌弃就还我,我还舍不得白白浪费这五毛呢。”
“都给出手了,还有收回去的道理?”
仗着身高优势,他把硬币举高了,小矮子无论怎么伸手够,总也够不着。
可徐晚星是谁?软的不行来硬的,干脆利落地一把扑倒他,伸手就抢过了硬币,“反正不给了。”
话刚出口,才意识到这姿势有多奇妙。
他被她扑倒在地,背后是柔软的地毯,眼前是她神气的脸。徐晚星一惊,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由远而近的脚步声,最后是几声清脆的敲门声。
孙映岚的声音只隔了道门,“小野,还没睡啊?”
徐晚星惊得浑身一个激灵,这下再也顾不得两人是什么姿势了,赶紧手忙脚乱地爬了起来,把保温桶一收,连带着两副碗筷都抱在怀里,四下看看,咕噜一下钻进乔野的床底下。
“……”
乔野一言难尽地看着床下面,起身走到门边,也没开门,只说:“还在看书。”
孙映岚嘱咐他:“也别看太晚,早点休息,明天还要上课。”
“知道了。”
脚步声又逐渐远去。
徐晚星受惊不浅,还死死抱着保温桶趴在床底下。
直到乔野蹲下来,与她四目相对,“还不出来?”
“不会回来了吧?”她心有余悸。
“那你在这趴一晚上好了。”
徐晚星钻出了床,坐在地毯上,死鱼眼,“你妈怎么总挑我来的时候突击检查,这鼻子比——”
乔野一个眼神过来,她自觉失言,没再往下说,换了个话题。
“那个傅意雪——”拖长尾音,打量他的表情。
“?”
“是真不适合你。”她状似寻常地补全完整。
乔野抬眼看她,靠在床边,“说说看,哪里不适合?”
“哪里都不适合。智商不够,成天问些浪费时间的题。兴趣方向也不对,你爱看星星看月亮,她爱对牛弹琴。上次讲题的时候,她连开普勒和费因曼都分不清。还有啊,她一看就是很爱漂亮的女孩子,将来你要带她去夜观天象,她还得花一个小时好好化妆条裙子,保管折腾死你。”
徐晚星毫不心虚,理直气壮地掰着手指头数给他听。
乔野淡淡点头,“那依你所见,什么样的才适合我?”
“有共同的爱好,都爱看星星看月亮,大半夜风里雨里陪你负重登山。”她竖起食指。
“理科不求多好,至少知道卡尔·萨根和爱德蒙·哈雷,分得清开普勒、费因曼和拉尔拉斯。”竖起了第二根手指。
“最好不那么肤浅,注重内在美。你那么怕麻烦一个人,当然不能找成天就知道化妆打扮的小女生了。”第三根手指竖起。
最后一点,她说得更加理直气壮——
“还有啊,你身娇体弱,又不会打架。好歹要找个能保护你的,能替你冲锋陷阵,也能做你的安稳后盾。你当将军,她能上阵杀敌。你当军师,她能雷打不动保护你——”
说着说着,一回头,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眼。
她脸上一烫,明明先前还理直气壮呢,这下忽然就心虚起来。
奇怪,她心虚什么啊?这说的一是一、二是二的,有理有据、论据充分,她有什么好心虚的?
徐晚星咳嗽两声,不说话了。
屋内陷入难得的沉默里,他越是看着她不言语,她面上温度越高,险些觉得自己快被烤熟了。
好在打破岑寂的也是他。
两人并排坐着,乔野也比她高出一个头来。他居高临下俯视着她,不紧不慢地笑了一声,那笑声明明很轻很浅,却像是平地一声雷,砸在她胸口,吓得人不轻。
“徐晚星啊。”
“啊?”
“自我介绍够了吗?”
“……”
“第一是你,第二是你,第三是你,第四还是你。”
“不是,你误会我了,我就随口举了几个个人特质,拥有这些特质的人其实特别多,满大街都是。除了傅意雪,你一抓一大把!”
“那你举个例子,给我抓一个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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