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锦素流年
死了,不如活着受罪更来得痛苦,每一天都没有希望,一点一点磨灭她生命中的光明,让她的灵魂堕落在最黑暗的深渊里,永远得不到救赎!
斜睨着蜷缩成一团的女人,陆少帆转过身,踱步到椅子上,望着还算干净的椅子,微敛眉心,从锋袋里拿出一块手帕,轻俯低身姿,开始有条不紊地擦拭起来。
“听说你一直在这里闹事?”
明明是清润似甘泉的嗓音,在她耳里却是恶魔的召唤,战栗地握紧双拳,死死地咬着牙关,迫使自己抬起头,恶狠狠地瞪着这个举止优雅从容的男人。
都是他,她所有的不幸和厄运都是他赐予的,若不是他!她现在是人人羡慕的闵氏大小姐,纪氏少夫人,而不是别人眼中的疯子!
她现在所受的罪,归根究底都是闵婧害得,谁知道!她在这里的日子,无时不刻不在诅咒着这对夫妻,这对毁了她人生的男女!
“我根本没疯,陆少帆,我要告你,告你非法拘禁,我要将你肮脏丑陋的一面告诉给所有人,让他们知道你这个伪君子的真面目!”
闵婕的脸上越来越狰狞疯癫,气急败坏地指着已经坐在椅子上的男人,手背上纵横交错的血痕在晦暗中更加触目惊心,可是,她顾不上疼痛,只想发泄多日来堆积的愤怒。
陆少帆坐在椅子上,悠闲地交叠起修长的双腿,安静地聆听着闵婕歹毒的怒骂,俊脸上是一层不变的淡淡笑容,甚至于连他的眼眸中,也是愉悦的笑意,却是令人毛骨悚然。
闵婕对上陆少帆的眼睛,浑身的戾气骤然被遥退了一半,虽有不甘却不敢再不计后果的朝陆少帆大喊大叫,要不是她本来就坐在地上,恐怕这一刻会被吓软了双腿跌倒在地。
“你觉得社会公众会相信一个疯子说市长阴险脆脏,毫无人性,还是相信一个极具公信力的市长说一个疯子有病?”
陆少帆将染了污尘的手帕搁放在床架上,转过脸,微笑地俯低上身,语调亲和地开口,望着脸色苍白惊恐的闵婕,低眸轻笑地整理着袖口的衬衫扣,继续道:
“你说你不是疯子,谁信,你自己,还是这里的精神病患者,忘了告诉你,越解释自己没疯,别人越觉得你疯得厉害,这就是现实。”
“我没疯……我没疯……陆少帆,你诬陷我,我根本没疯!”
闵婕细瘦的双手胡乱地抓着凌乱的发丝,歇斯底里地尖叫,想要掩盖陆少帆残忍的话语,这样失去理智的闵婕,成功取悦了陆少帆!嘴角的笑容越发的明显。
“医生,这里的医生可以证明我没疯,我要去找医生,医生说我和这里的人不一样,过两天就可以放我出去……”
闵婕仿若沉浸在自己的臆想中,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拖着污黑的棉拖就跟踉跄跄地跑到门口,拼命地拍打着铁门,祈求地哀呼:
“医生,医生,我要见医生,我要见医生!”
“医生来了又怎么样,你真以为,他们会放你出去?”
红肿的掌心传来阵阵麻意,她却不管不顾地用力猛拍,这一刻她只想离开这个房间,逃开那双阴狠诡异的眼睛,脱离他的掌控,可是,刺耳的铁门震动声却阻挡不了他轻幽的声音:
“要是你一直说话,可以说你有妄想症或者是在沉默地发狂;要是你不说话,可以说你患了抑郁症;要是保持中立,可以说你性格孤僻,当然也有可能是精神紧张症。”
激烈的拍门声逐渐平息,门外依旧是空荡的死寂,闵婕暴躁的情绪只剩下失望的痛恨,空洞的目光转动,没有聚焦的瞳孔呆呆地望着那个似在和她谈天说笑的男人。
“无论是哪种症状,结论都只有一个,你疯了!”
“啊!”
陆少帆的声音不是寒彻如股的凛冽,但他那毫不在意的口气对闵婕而言却是最致命的毒药,是将她最后的希望彻底竹破的噩耗。
冷眼旁观她捂住斗朵,发疯似地摇头尖叫,陆少帆缓缓地起牙,一手推在裤袋里,一手摩挲着床架上的钢管,嘴角噙着一抹浅笑,静等着她用光力气消停下来。
颓废地跌跪在地上,闵婕目光呆滞地凝望着窗口的那块阳光,心中渴望自由的声音叫嚣着,奔腾着,似要破体而出,她不要在这里度过余生,不要。
“想要从这里出去,也并不是没有可能。”
陆少帆前半句话刚落地,闵婕灰淡的眼眸中倏然一亮,恳切地仰望着这个掌控着她生与死的男人。
“听送你进来的人说,你不承认这次的抢劫伤人案是你主使的,而是一个叫威尔的男人,是不是有这么回事?”
陆少帆敏锐冷冽的目光紧紧地射向脸色难看的闵婕,不容许她说一句谎言,黑色的皮鞋微动,也让闵婕紧慌地连连点头,她担心,一旦她出现迟疑,陆少帆便会头也不回地离开,不再管她的死活。
看到闵婕急切地点头,那双溢满恐惧真诚的眼睛!没有躲闪的异样,陆少帆面上是淡淡的微笑,眸底却闪逝过冷觉的寒光。
“用向警方指证他是主谋的筹码换你自由。”
闵婕不敢相信陆少帆口中的这个交易,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可是她却指不出到底哪里不对,况且,这个筹码换来的好处太诱人,想到自己可以离开这个疯狂的地方,闵婕本死去的血液瞬间鲜活起来。
狡诈如陆少帆,会这么轻易放过她,兴奋之余,闵婕内心还是升起了隐隐的不安,质疑地看着陆少帆索要一个保证: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骗我的,而且,一个疯子说的话,会有人相信吗?”
陆少帆如果想要让她指证威尔,就得让警方和法官相信她不是疯子,她之所以这么说,就是想要让陆少帆替她摆脱这个难堪的头衔,至于她会不会也被判刑……
闵婕还未思索完,陆少帆冷笑的声音已在房间内盘旋:
“你以为你还有别的选择吗?”
在陆少帆靠近铁门时,闵婕仓皇地让开,跌跌撞撞地靠着墙壁,在他打开门出去的同时,留下的是让她能暂且得到安心的话语。
“你只需要准备好自己的证词,让威尔落入法网,至于其他事,不劳你费心。”
铁门重重地关合上,陆少帆没有立即望着走廊尽头的电梯走去,而是拿出了手机,沉寂的走廊响起他温润友好的声音,仿若在平静的湖面上投下了一粒石砾,泛起层层涟漪。
“是警察局吗?我在麒麟山疗养院看到了你们最近正在通缉的嫌疑犯,对,就是她,不用客气,警民合作是必须的……”
第一百四十八 属于他的记忆(陆少帆)
麒麟山疗养院门口,依次停着两辆警车,大门边是公安局局长和一个市领导,正在客套的交流,不外乎向提供举报的市长致以公安部最真挚的谢意。
“陆市,这次真得好好谢谢你,帮我们公安部解决了这个棘手的问题,我谨代表全体公安人员向您致谢!”
刘局长紧紧地握着陆少帆的手,脸呈现45°感激地仰望着这位积极配合警员工作的优秀市长,久久无法放开紧握的两只手。
大过年的时候,多亏了这位年轻市长的提醒,他扫了一个地下赌场,连带着打击了地方的黑势力,因此在升迁上多了个闪眼的业绩;这一次陆少帆又好心地解决了这个让他焦头烂额的抢劫案,所以在刘局长心目中,早已将陆少帆供奉为了他仕途上的福将。
“刘局长客气了,身为a市的市长,在处理警民合作的事宜上,更应该以身作则,才能为城市的安全建设迎来一个全新的未来,这也是我任职期间的义务。”
陆少帆谦虚地一笑,谦和有礼的眼神一一看过其他的领导,温和的话语间也袒露着恪尽职守的敬业心声。
被他目光扫过的一干人,也适时地点头含寄地称赞,即使他们心里存在某种疑惑,慰如身份不低的陆市长为何会无缘无故去六楼,却未当面说出来,以致破坏了现在这种和谐的同僚关系。
疗养院大门口的伸缩门慢慢地打开,也吸引了正在交谈的众人的视线,三名穿着警服的男子从里面走出,其中两名刑警正一左一右携带着闵婕,另一名刑警则跑到门卫处做一番解释。
双手带着手铐,精神惶恐萎靡的闵婕,在瞄到人群中的陆少帆时,不由地激动起来,再次开始挣扎躁动起来,不顾刑警的喝止,发了疯似地朝市领导们所在的方向嘶喊:
“陆少帆,你个伪君子,出尔反尔,为什么要报警抓我!”
闵婕的疯言疯语让优美的风景下,气氛格外地凝重,面对落在自己脸上的打量怀疑眼神,陆少帆依旧淡漠着脸色,清明的眸子却未见丝毫的心虚,松开刘局长的手便朝闵婕走去。
随着陆少帆的不断走近,闵婕像是噎住了般不再怒骂讽刺,双唇微动,盯着陆少帆严肃的面容,慢慢地倒退,却被身后的刑警推住!阻止了她的躲避。
“如果你觉得秉公办理就是伪君子,那我也没话可说,我想,全社会都希望罪魅祸首落入法网,接受法律的制栽。”
闵婕被陆少帆说得神色恍惚,忽然一怔,眼色中除却了混沌,逐渐清亮的眸底似明白了什么,便闭上了聒噪的嘴,乖乖跟刑警上了车,没忘记在车门关上前,别有深意地望着已经转身离去的陆少帆。
她无法十分相信陆少帆会帮她洗脱罪名,却又不得不相信,这样的无奈让她懊恼而沮丧,没有陆少帆的交易,她估计得把牢底坐穿,因为警方和法官恐怕不会相信她的一面之词,谁让威尔把事情做得滴水不漏?
想起威尔,闵婕的恨不打一处来,那个一直把自己当宝的男人,竟敢利用她,策划了这起抢劫案,本来和她商量时,说好只是逼迫闵婧签字,让出闵氏股份,然后让那些混混消失一段时间,即使闵婧报警也找不到证据,那份转让书也无法说明真假。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威尔会欺骗她,竟然私下让那此混混伤害闵婧的性命,然后嫁祸给她,如此一石二鸟,既除去了闵婧又让她去蹲大牢,在闵氏后继无人时,他再趁火打劫,谋夺闵氏的江山。
若不是她发现得及时,避开警方的搜索.怕早己被送进了拘留所,回头望着逐渐变小的疗养院,闵婧浑身一颤,如果早知道她会被抓来这里,她宁愿那时没逃。
精神上的折磨远比身体上的惩罚来得残忍,这里,将会成为她今后午夜梦回,惊醒的恐怖记忆,她只奢求永远不要再踏足这个邪恶的地方!
重新走回市领导们的身边,陆少帆脸上的表情并未有多少变化,似乎闵婕刚才大声指控的人不是他,伸手看看手表,抬起头微笑地提醒道: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也都回吧,赶回去估摸着刚下班!”
对于刚才发生的小插曲,几位市政府干部倒也没多提,陆少帆搭了个台阶,他们自然会顺着往下走,在官场混迹多年,若还做不到察言观色那就真的是二愣子了。
看着官员一个个上车,陆少帆也和自己的秘书往自己的专车而去,裤袋里的手机却突然震动起来,站在车门边,摸出了手机,闪烁的屏幕上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你好,哪位?”
回应他的是梅姨惴惴不安的焦急声,而梅姨告知他的消息,也使得他傲微地皱起了眉头,脸上也出现了凝重的神思。
“照顾好少夫人。”
挂了电话,在死寂打开车门之际,他没有立刻坐进去,眺望着遥远处能青山,忽然有种释怀的轻松,但伴随而来的是隐隐的紧张,说不出是怎么面事,只是觉得心绪莫名地紊乱。
终究小婧还是知道了,知道了纪陌恒对她的付出,深爱后不顾一切地付出。
窗外的山景在疾速地后退,他的思绪也跟随着倒退到了那个夜晚,那个让他明白自己有多害怕失去闵婕,也让他看清纪陌恒悔恨中流露真心的夜晚。
走廊上,他苦苦地寻觅,失礼她敲开一扇扇包厢的门,却找不到那道令他迷恋的纤影,手机一遍一遍拨打着那个铭记在心的号码,得到的是无人接听的忙音。
当他回到贵宾室,望着空荡荡的房间,担忧不安接踵而来,闵婧从来不是一个任性妄为的人,在他嘱咐她安心等着他回来后,她不可能还擅自走开不给他打一通电话。
在无数次地按下拔打键后,电话那头终于有了回应,可是萦绕在他耳边的不是她清甜可人的声音,而是男人低沉冷漠的声线,那个男人,即使他与他往来不多,却还是马上猜到了他的身份。
不是他辨别声音的水平有多高,只因那个男人曾是他挚爱最在乎的对象,所以,她当时有多爱纪陌恒,他便有多了解这个男人,在两年后的重逢后,甚至不惜让奇峰去调查纪陌恒的背景资料包括他的私生活。
那时,当他听奇峰详细的报告,知晓纪陌恒和闵婕旧情复燃时,不可否认,他心中在暗暗地窃喜,窃喜那个男人的薄情,让他可以不必另想办法得到这个自己看上的女人,因为纪陌恒的背叛,他的一切行动都变得名正言顺。
好莱坞,她诧异地望着房间外的他,明媚的大眼睛里,瞬息万变着各种情绪,是惊愕,是愧疚,也是不知所措,惟独没有欣喜,可是他的心情却格外的愉悦。
因为这一次,对于她,三十年来唯一上了心的女人,他是光明正大的进驻,而不豪取掠夺地侵犯。
只要她的心还在无边无际的汪洋中漂浮,他便有自信,成为承载她未来的那一叶方舟,她还爱着那个男人,没关系,迟早有一天,她的心会完完全全只属于他陆少帆一个人。
看着她日益美丽幸福的笑容,荡激着温柔情丝的羞涩眼眸,他知道,他正在一步一步侵占那块领地,将另一个男人驱逐出她的世界。
谎言总有被拆穿的一日,当闵婕用虚伪高筑的城墙开始出现裂痕的那一刻,在他还没有百分的把握守住闵婧的那颗心时,沉稳淡然的他,也有了一丝心慌,因为纪陌恒正在慢慢地发现闵婧的好,沉寂的爱也开始在苏醒过来。
纪陌恒不是不爱闵婧,甚至爱得不比他少,只是过去那场无疾而终的爱恋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让他在疯狂怨着闵婕的同时!也忽视了心底最真切的感受。
所以,他清楚地知道,一旦纪陌恒的爱情醒过来,纪陌恒会给闵婧的是他拥有的整个世界,而那时,一旦闵婧出现动摇,他陆少帆面临的即将是万劫不复的境地。
他是无神论者,可是在遇到闵婧后却想去烧香拜佛,感激上天对他的厚爱,因为在纪陌恒彻底地恍悟前,闵婧爱上了他,如果不是穆琳秋的出现让她感觉到危机感,那个傻女人恐怕还不会承认她爱他。
对于穆琳秋他向来很清楚那是什么感情,即使没有少风的事,他也不会和她走到一起,在闵婧之前,他一直认为也以为这辈子都会这么认为,虚无缥缈如爱情,何必为此浪费时间?
他的仕途在过去的岁月里,扶摇直上,晋升速度快得让人羡慕嫉妒,但是没人知道他高高在上的荣耀背后,是何等地冷血无情,能坐上今日的位置,他失去的并不会比得到的少。
母亲对于他迟迟不愿结婚忧心忡忡,生怕他学他那清心寡欲的小叔,看透世间人性的善恶,一生不娶,所以一再逼着他相亲,很难相信,那样一个温雅的贵妇,因为他这个不孝的儿子,用上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
陆母的苦苦恳求,让他不得不放低姿态,去见一个刚从米兰回来的名媛,温润有礼的相处里,无法掩饰的是他眉眼间的厌烦和不耐。
他并不是眼高于顶,只是他想要的眼前这个爱慕虚荣的女人给不了,从她开口说出第一句话,他便知道这个女人看上的是自己的什么,无非是a市市长,军区参谋长孙子,富二代的三重身份。
也是这一次的相亲,让他在两年后,第一次正面见到了那个在他的心灵深处埋下爱情种子的女人。
他涉猎官场,整日忙于与政敌锋旋,尔虞我作,勾心斗角换来的是身心的疲惫,无瑕顾及周边的人与事,对娱乐圈的新闻更是闻所未闻,当他的目光对上她好奇打量的眼神时,他一眼就认出了她,也诧异于她的变化。
她变得愈发地美丽,只是这份美丽依然还属于别的男人,她眉间绽放的彩蝶是为另一个男人而翩翩起舞。
他礼貌性地冲她颌首,脸上是淡若自然的平静,心中却己是暗涌浮动,他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蠢蠢欲动的欲念让他认识到,他还是一个人,有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只是这样东西!似乎己经有主了。
他对女人素来极具绅士风度,却始终维持着一份疏离,外人说他洁身自好,睿智理性,只有他明白,他还未遇到值得他失去理智的女人!直到她的出现。
他陆少帆从来就不是一个好人,儒雅斯文的外表掩藏的是他的心狠手辣,可是当他意识到,他的算计有可能会伤害到她时,他终究是当了一回圣人,成全了她的幸福。
然而命运弄人,再次相遇,她倒在他怀里失声痛哭!那样的绝望,也唤醒了他深埋在心底的种子,看着爱情朦胧地萌芽,他迷惘过,却因为这种感觉不错,而任其茁壮成长,直至超出他控制的范围。
他没去刻意地去制造机会,可是她却一次又一次占据他的视野,在他的心口留下专属于她的足迹,在他命令奇峰展开调查时,便注定了他的不愿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