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彼岸 第56章

作者:前山月 标签: 现代言情

许母停下手中正在折纸的手,“你江阿姨去世都……” 许母顿住,她一时想不起江岚已经去世了多少年。

“十七年了。”许悦在一旁轻声回答。

许母叹了口气,神情默然,低声喃喃自语着,“都这么久了啊。”

当年,她还小,不明白,长大后她才懂江阿姨去世,陆嘉年失去的是母亲,而许母失去的是知己。

许悦伸手轻轻拍着许母的手背,“妈妈,别难过了。”

许母看着自己的女儿,欣慰地笑了笑,“好在嘉年回来了,你江阿姨呀,肯定想嘉年了。”

许悦低头沉默了许久。

过去的五年,每年的清明和他妈妈的祭日,他都从没有出现过。大家都在怨他的狠心,陆叔叔更是为了这件事差点跟他断绝关系,只有她,没有什么资格去怨他。当初是她说的再也不要来打扰她,只是她没有想到他的成全就是再也不回江城,再也不出现在她面前,甚至连自己母亲的祭日,都没有出现。

许悦陪许母坐了一会儿后才上了楼,有些疲惫地进门,换了件睡裙,看了眼手机,没有陆嘉年的回信,有些失望地放下手机,进了浴室。

过了半个小时,她从浴室吹好头出来,放下床头的手机就响了。她笑着走过去,果然是陆嘉年的视频邀请,单调的铃声一遍遍重复着,她慢悠悠地拿起手机走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这才接了起来。

她隔着屏幕淡淡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陆嘉年会意,主动解释,“刚刚在处理文件,没看到手机。”看她还是没什么情绪的样子,看着她笑,“我也想你。”顿了顿又低声说:“每时每刻。”

她闻言愉快地笑了,这才观察起他身后,不是办公室也不是公寓,像是休息室,他坐在一张酒红色的沙发上,和自己坐着的这一张很像。

他脱了西装外套,翘着二郎腿半倚着靠背,姿态慵懒,有一种禁欲系的性感,“在办公室?”

他点点头,“在休息室里。”

她笑,“酒红色沙发。”

他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坐着,对她笑一笑,“为你准备的。”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酒红色?”她疑惑。

他挑了挑眉,“可能是心有灵犀?”一本正经地忽悠。

虽然知道他在胡诌但她还是很开心,无论如何,在他的休息室里专门为她准备了一张她喜欢的沙发,这件事就足以让她雀跃。

看他抬手揉了揉眉心,又看他疲惫的神情,她忽然有些心疼他,语气软了许多,“累了吗?”

他点点头,“有点。”看了她一会儿,忽然笑了,“心疼了?”

她移开了看着他的视线,“没有。”她有些扭捏地否认。

他神情一瞬间变得黯然,“看来作为你的男朋友,我有些失败。”声音低低的像是很受伤。

每一次他若有似无的示弱都让她受不了,虽然知道他是故意的但她就是无可奈何,“我真想抱抱你。”她哄他。

果然,只一瞬,他眼角眉梢都带了笑意,尽显风流,目光深深,“明晚来梨花路公寓,不仅可以抱还可以摸。”

她很无奈,这人还真是正经不过三秒钟。

俩人又腻腻歪歪聊了很久才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

一个星期后,江城已经阴沉许久的天,终于放晴,空气里却依旧是凛冽的寒意,阳光照着却没有给大地带来温度,窗外是早已光秃的法国梧桐,这时节,只有,陆嘉年家院子里的寒梅开得正好。

这一个星期,陆嘉年出差了,许悦待在剧组。许悦在江岚祭日前两天的傍晚请假回了家,她和陆嘉年这几天的通话里,俩人都很默契地没有提起这件事。

往常,江阿姨的祭日都是他们一家和陆叔叔一起去祭拜,今年也不会例外。

这一天,许悦很早就起来,许母已经在准备早饭,她过去收拾茶几上许母折好的金元宝,听到许母在厨房里问她,“明天就是要去祭拜你江阿姨了,嘉年他什么时候回来呀?”

许悦收拾的手停住,过了会儿才说:“我没有问他。”

许母叹气,“你这孩子啊……”

“快回来了吧。”她说,自从昨晚开始她就联系不上他了,消息不回,电话不接。

吃过早饭后许悦回了房间,坐在窗边看书,手机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很安静,没有信息也没有电话。她手里握着书,眼睛却看着窗外发呆,书一直停留在那一页,她似是在期待点什么。

午饭后她的电话响了,却不是陆嘉年。

电话一接起,那边的人就有些着急地开口,“小师妹,嘉年联系你了吗?”

“没有,怎么了?”她很平静地问。

李时显然没有预料到她也不知道,语气缓了许多,“公司这边临时出了点事,需要和他沟通一下。”

“你们回江城了?”她没有多惊讶,声音沉了些许。

这次李时显然是顿住了,过了几秒才笑起来,“我们半夜回来的,这会儿他可能是在哪里睡着了,小师妹你也别急,过会儿他醒了就会和你联系了。”说得十分肯定,很有信服力,只是一开始的语气出卖了他。

许悦也没说破,“好的,一会儿等他联系我,我再让他联系你。”她说完就挂了电话。

她挂了电话后又打开了陆嘉年的微信对话框,没有新消息,她叹息着放下手机,去换了一身素净的衣服。

出门去了小区附近的花店里买了束百合,打车去了墓园。

江岚的墓园在江城的青山私人墓园区,许悦坐在车里,想起三年前,也就是陆嘉年去美国后的第二年。

也是在这一天,她因为第二天要出外地于是提前了一天去祭拜,那天傍晚,她看到摆在墓碑前的那束还带着水珠的红梅时,心中涌上一种莫名熟悉的感觉,她四下里看去,空无一人。

她蹲下来,把百合放在了红梅旁边,静静看了会儿碑前的照片,想从包里拿纸擦一擦墓碑,指尖碰到石碑却发现碑上一尘不染,那种熟悉的感觉越发强烈,低头看到脚边的烟灰时她有些怅然地闭了闭眼,她想他终于还是回来了。

此后的第三年、第四年、年年的今朝,不早不晚,在傍晚时分,她都会在那束红梅旁添上一束百合,就如一种默契又或是一种习惯,一种无声的重逢。

第五年,她想此刻他就在那里,而这一次,她想带他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