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杨李涛涛
思来想去,鲁齐木出去敲响了柳婶的家门,表达了他的意愿,希望柳婶能帮忙看孩子。
“婶子,我不让您白看……”
还没等鲁齐木说完,柳婶打断他,“看会儿孩子有啥,邻里邻居互相的,下学你领过来。”
“那怎么好意思,不是一天,有可能以后都得烦您看着了。”
鲁齐木知道柳婶让了工作给儿子,找了个糊纸盒子的临时工,挺忙,家里柳叔上班也不清闲。
柳婶想了想,也是这道理,不过要钱她心里只打怵,“要不你意思意思买点菜,怎么样?”
鲁齐木瞬间明白柳婶的顾虑,“没问题,婶子就麻烦您了。”
说完,他小跑着去幼儿园接鲁青瑞。
好说歹说,鲁青瑞才愿意在柳婶家里等他回来。
一切安排就绪,鲁齐木才小心翼翼地拎着一个编织袋,里面是码放好的瓜子包,背上还挎着一个竹篮,一步一顿朝着最近的红旗剧院走过去。
他把销售的第一个场所安排在电影院是有想法的,即使在挣得工分生活,金钱匮乏的农村,小伙子也愿意买上些零嘴哄心上人,更何况在城市里,那么多挣工资的人,想来不会吝啬。
好不容易到了,他连忙打开袋子观察,还好足够仔细,瓜子包没有破。
这个时间段,已经有人拿票陆续进场了,鲁齐木看见两个挎着篮子的人游走在边缘,推销自己的东西。
他连忙在竹篮里码放好瓜子包,最上面放了碗,里面赫然有半碗瓜子。
鲁齐木没有鲁莽动作,直到瞅着一对像情侣的人走过来,他才迎上去,“同志,买点瓜子消遣吧,好吃不贵,包您满意。”
男人顿了下倒没有含糊,“怎么卖?”
“一毛钱一包,”鲁齐木让他看看篮子里的瓜子包,“分量绝对比商店里的多,再有,您两位尝尝。”
女人从碗里捏了几颗,手上嗑好放进嘴里,“嗯,还不错,比上次买的好吃。”
这话都说出来了,男人哪会磕巴,直接掏出钱来,“来两包。”
“好嘞。”鲁齐木接过钱,递给女人两包,还从碗里抓了一小把塞到男人手里,“您两位是今天的第一个客户,送您一些。”
两个人相视一笑,越过他进了剧院。
鲁齐木刚想摸下两毛钱,又有人过来,迅速把钱塞进兜里,一个跨步就过去了。
第11章
一毛,两毛,五毛,一块,两块......七块,七块二毛。
鲁齐木不敢相信,重新数了一遍。
没错,就是七块二毛,扣除成本,算成六成,两块两毛八,一个月下来就将近七十块钱,比他爸的工资还高。
可别忘了,这仅仅是晚上两场电影下来的成果,如果算上白天,不管去剧院还是去市场,都不会一点收入没有,哪怕只有这次的一半,一个月就能创收一百块。
鲁齐木欢欣鼓舞简直不知道怎么表达,狠狠亲了一口熟睡的鲁青瑞,也不管硬胡茬扎得孩子只哼哼。
手里握着这七块二毛钱,在地上跳来跳去,舞不成舞,调也没调,可鲁齐木觉得这是他生平跳得最痛快的舞蹈,恨不得把前些天的郁闷一扫而空。
“爸爸,睡觉。”
鲁青瑞无意识地呓语。
鲁齐木缓下动作,慢慢平静下来,把钱压在枕头下面,轻轻亲了孩子的额头,“儿子,爸爸就算没有工作,也能赚钱,供你上高中,上大学,端铁饭碗,再不用跟爸爸一样受窝囊气。”
鲁青瑞好像意识到他的心情,侧过身子搂住他的腰,头拱在他怀里,接着呼呼睡。
鲁齐木大手放在孩子屁股上,望着天花板,慢慢眼皮打架,也沉入梦乡。
天亮了,该醒了,鲁齐木一天的活动开始了。
送鲁青瑞去幼儿园,回来垫几口饭,拎着瓜子去市场卖。
来逛市场的人买瓜子的需求并不旺盛,有人停下来问问价钱,摇摇头走了,有的人尝尝没买也走了。
半晌午下来,远没有昨天晚上卖得多,不过,蚊子再小也是肉,能多挣五分也是好。
就近解决了午饭,鲁齐木离开市场去韩老头家,新一袋瓜子炒好了。
背着回家,重复了昨天的流程,晚上接着对那些情侣发出进攻,一天算下来,居然有十块多。
手舞足蹈才足以表达他的欣喜。
第三天,十三块一毛,第四天十二块八毛,这样的收入让鲁齐木和韩老头握着手哈哈大笑,击掌过后,不约而同向外走。
干什么去?
当然去买葵花籽和配料,之前买的几乎消耗殆尽。
利益永远是驱使人不断前进的动力,鲁齐木再去剧院门口的时候,面临的居然是另外两个摊主学了他的手段,争先恐后向情侣推销,甚至为了卖出货物,打起了价格战。
鲁齐木淡定地转头面向其他客户,瓜子质量好,尝过就停不下来,,一时也卖出去不少。
到点收摊走人,鲁齐木脚下生风,一溜烟往家赶,今天时间早些,回去可以多陪陪儿子。
非常意外地,他居然在柳家看见了父亲鲁能成和母亲顾莲。
“爸妈,您们怎么来了?”
鲁能成虎着脸,“我们要不来,能看见你吗?能看见青瑞吗?”
“有什么话回家说。”顾莲拽拽鲁能成的衣摆,示意他这是在别人家。
做人的基本礼貌,不能打搅人家柳家不安宁。
鲁齐木谢过柳婶,领着父母孩子进自家门。
“我看你就是有钱烧包,锁换成新的,瓜子敞开吃,听柳婶说白天不见人,晚上半夜才回来,你在干什么?是不是跟外面的人鬼混,当流氓呢?”
鲁能成进屋里坐都没坐,来回转圈圈,一想到有这种可能,坐立不安。
鲁齐木有点反感父亲连情况都了解,上来就这么说他,难道他在父亲眼里就是如此不靠谱的人?
不过,他已经不想跟那天一样,激烈慷慨,轻描淡写地说:“没有,我有正经事情做。”
“齐木,什么正经事,说来听听。”顾莲插嘴问。
鲁齐木本来想据实以告,话到嘴边打了个弯,“我在帮别人卖瓜子。”
“老鲁,你听齐木说给人家卖瓜子,我就说他不会跟人乱耍去。”
就算顾莲这么说,鲁能成也来气,“给你生活费了,老老实实在家待着不行吗?”
“爸,我三十了,不是三岁,在家无所事事一年,还不得呆废了。”
鲁齐木不认同这种生活方式,而且他相信,如果真在家呆着,只怕父亲还有话说。
说到底,还是工作没有解决的问题,鲁能成这才自觉没有立场去要求鲁齐木太多。
“卖就卖吧,但绝不能跟人鬼混。”
“您一百个放心,这点自制力我还是有的。”
“既然摊开了,齐木,妈得说说你,哪有亲奶奶在,让外人看孩子的道理,说出去让别人怎么看咱家?”
宁愿把孩子交给柳婶,不愿跟她这做妈的寻求帮助,得生疏到什么份上才会这么做,想想顾莲心里就堵得慌。
鲁齐木自然有一套词应对,“您得照顾家里,本身就够累了,再说,您照顾青瑞,我去接他回来有点远,受罪的还是孩子,柳婶家抬脚就到,方便。”
“就让柳婶看着吧,仔细来回把孩子折腾病了。”鲁能成想的是孙子的身体。
顾莲夫唱妇随,也不揪着不放了。
“爸妈,您们特地过来,是不是还有别的事?”
顾莲啊了一声,“光说别的,把正事忘了,明天新家暖房,中午一起吃个饭,还有珍红的婚礼也该准备起来了。”
“定日子了?”鲁齐木问。
鲁能成点点头,“王家定了元旦当天,说起来也就二十来天准备。”
“那我知道了,明天我会过去的。”
说好过去,时间不用太赶,鲁齐木一早还去市场占位摆了摊,十点钟才收摊买了盒点心,着急忙慌回去搂着鲁青瑞就跑,赶在十一点半之前到了新家。
他靠着楼梯扶手呼哧呼哧喘着气,好半天才恢复正常。
这时候他看见楼道里停着的自行车,一拍脑袋,他这个死脑筋,就凭两条腿,捞辆自行车多好,节省路上的时间,一个来回就多出半个多小时卖货,怎么算都不亏。
“爸爸,你为什么拍脑袋,小心拍傻了。”
鲁齐木心里一梗,这是他常说儿子的话,现在倒还给自己了。
“爸爸头上有蚊子,我拍死它。”
也不管鲁青瑞信不信,拉着他的手上楼。
家里就等他和鲁青瑞了,鲁能成和鲁阳光坐着聊天,女人们厨房忙着,鲁齐木自动坐到鲁阳光旁边。
“齐木,听爸妈说你帮别人卖瓜子呢?”鲁阳光装作好奇地问。
“是呀,总比无所事事强,至少能挣几毛钱,一天的饭钱就出来了。”
既然说了,就不遮遮掩掩,不过赚钱多少还是真真假假让人探不明真相,省得他们眼红。
鲁阳光做恍然状,在他的认知里也差不多,一天挣个几毛钱顶天了。
鲁齐木这事在家里就算过了明路。
饭桌上,以鲁能成的讲话作为开场白,总结就是感谢国家好政策,鲁家才能越来越好,要他们兄妹齐心,创造美好生活。
吃饭的空挡,顾莲说了对鲁珍红婚礼的安排,作为娘家,要给鲁珍红准备嫁妆。
“王家出自行车跟缝纫机,我跟你爸出钱陪送块手表,再拿五十块钱给珍红压箱底,你们哥俩呢?”
鲁阳光跟曹丽相视一眼,说:“我跟丽丽商量过,给二十块钱压箱底,再送一个暖瓶。”
“我随大哥一样,二十块钱压箱底,再送一个,”鲁齐木顿了下,“脸盆吧。”
鲁珍红咬着筷子,脸上没有喜色,她觉得家里给的压箱底太少,连一百块钱都没有,跟小姐妹比起来,没面子。
她知道老两口手里没多少钱,大哥大嫂可能也不多,唯独二哥手里的积蓄可是实打实的。
不过,前些天刚闹矛盾,她当面要肯定不会给,就把鲁齐木卖瓜子的事拿出来说。
“二哥还是挺厉害的,运气也好,没进厂,也找到活计干,一个月下来能有不少钱吧,青瑞,你爸是不是天天给你买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