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方赤火
这两位看起来积怨已久,要是打起来肯定希孟吃亏。佟彤赶紧充当和事佬,赔个笑脸卖萌。
“清明大哥……您现在也没展出,千里迢迢从地库里出来,找我有什么事?”
话说完才觉得怪怪的。《清明上河图》不管变身为谁,都是满口江湖气,上来就让她叫大哥。
然而她一直管希孟叫祖宗……
她快速一瞥,果然,希孟这厮眼角一抹倾城倾国的笑意,笑而不语,不再损人了。
清明大哥只道这场嘴炮自己赢了,得意洋洋地朝他一瞪眼。
接着变回幼儿园阿姨,亲亲热热的朝佟彤一笑,朝前头一指。
“咱找个茶馆,慢慢说?”
作者有话要说: 当当当,清明上河图
清明上河图会是个很大的副本,大家做好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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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七夕快乐哟!祝单身的潇洒,成双的甜蜜,表白的成功~~
第36章 玛丽苏大战熊孩子
佟彤知道, 《清明上河图》这种重量级选手横空出世,绝不是什么小事情。
尤其是, 她以前遇到的文物,都是被乾隆侵入创作层, 兜头题诗, 红印骑脸, 虐得凄凄惨惨戚戚,不得已找她来抹平历史,(基本上)恢复原貌的。
然而清明大哥(大姐)今日站在她面前, 既没有杀马特造型, 也没有满身红斑, 也没有衣不蔽体。
TA是主动从地库里溜出来的。
难道最近文物们不管有的没的,流行集体出来人间一日游了?
佟彤找了个僻静的老北京茶馆, 点了壶茉莉花茶,又问眼前这一群丑娃:“你们想要吃什么?”
熊孩子们都是小吃货, 又都是深宫雪藏的精品,秉着绝不为人类省钱的精神, 瞬间乱七八糟点了一堆甜品小食,端上来一大桌子。
佟彤后悔自己多嘴,默默掏出手机买了单。
希孟拿起一个奶油炸糕:“谢了。”
佟彤不理他,客客气气地请教:“清明大……大姐, 您需要我做什么?”
大姐翘起二郎腿,掀开茶碗盖,吹着上面的浮沫子。
“小佟姑娘, 你是明白人。我们书画入世的事情,我也就不跟你多解释了。但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自从人间界和创作层联通以后,乾隆这小子的手笔越来越大,我们已经快吃不消了——你不觉得,最近来找你‘洗纹身’的文物越来越多吗?”
佟彤一想,还真是那么回事儿。希孟、娇娇、雪晴、赵孟睢⑤峁狻降胶竺妫吹迷狡捣薄U悦项和葆光几乎是前后脚来找她的。
她问:“这是怎么回事?”
大姐指着身边那群丑哭了的熊孩子,重重一叹气。
“我怎么知道?这群小孩天天在我旁边的柜子里哭,烦得我都快掉色了,只好带出来给你看看。要是你有办法那就谢天谢地,也让我睡个好觉。”
果然,这些丑孩子都是书画。
佟彤仔细观察。这些孩子虽然丑得各不相同,但身高体重、面部骨相都差不多,像是一个窝里孵出来的兄弟姐妹,很可能是同一个人的手笔。
既然化形为孩童,那么就说明它们的原身不是什么复杂画作。
难道是一沓子婴戏图?
小盆友们说话不太利落,面对发疹子、红屁股这些症状,也只能呜呜咽咽的哭。虽然都是丑娃,但也让人心疼。佟彤觉得自己像儿童医院的大夫,顿时升起了仁人济世的心。
她问:“这些都是谁的大作?”
“我也记不得那么多,总归都是些花花鸟鸟的……”
“我是《鸲鹆图》。”一个弯腰驼背的丑娃突然口齿不清地说,“你能帮我把头顶的大帽子摘掉吗?”
佟彤一时没听清:“你是啥?”
“鸲鹆图!!”丑娃的声音高了八度,暴躁地瞪着她,“你没长耳朵啊?”
佟彤赶紧躲开熊孩子的利爪,感慨:“这孩子肺活量不错。”
希孟也被吓了一跳,从零食中抬起头来,瞥了熊孩子一眼。
“鸲鹆,就是八哥。《鸲鹆图》是宋徽宗所绘,画的是八哥打架。”他慢条斯理给佟彤科普,“可惜让乾隆当头题了三个丑字,就像五指山压住了孙猴子,这孩子从此就驼背了,几百年都没再长高。”
“你讨厌——”
驼背丑娃听到被人叙述自己的悲惨遭遇,愤怒地尖叫起来。
邻座的小狗都吓一跳,汪了两声表示不满。
茶馆服务员都被惊动了,陪着笑脸跑过来:“几位麻烦管一下小孩哈。”
清明大姐仰躺在座椅上,假装吐烟圈:“你们不过是忍一时。自打这孩子从南京搬过来,我可是天天忍他——哎这儿的茶点拼盘真好吃,再来一份。”
服务员脸色一变,脑海中闪过网上看到的各种熊家长段子,心想这是遇上极品了。
佟彤脑海里闪过了同样的一堆段子,赶紧解释:“我们不是那种人哈。给我十分钟哄娃。哄不好我们结账走人。”
《鸲鹆图》她还是有印象的,好像最近从南京博物院借调过来,筹备参加宋元花鸟画展。
八哥好斗,宋徽宗这副八哥打架,画得是钩钜相搏、毛血飞洒,格外逼真。难怪这孩子像个火`药桶,一点就炸。
乾隆自然也对这几只肥美的八哥青睐有加。盖章那是必须的,大大小小的印章先来一套;题跋也是不能少的。只可惜整幅画的构图太过紧凑,写哪儿都转不开笔。
乾隆独辟蹊径,在原画头顶上又加了一截,题了三个大字:活泼泼地。
为啥是三个字?大概是因为题字的时候没算好距离,又或是因为“泼”的繁体笔画太多,乾隆只耐烦写第一个,另一个“泼”就用黑点代替了。
多随便,多任性。
每个字都跟底下的八哥一边大。
佟彤同情地看着那个八哥化形的暴躁小孩。他头戴一顶配色魔幻的儿童遮阳帽,帽子上赫然就是“活泼泼地”三个大字。
不管他怎么跑怎么动,怎么拉怎么拽,那帽子岿然不动,就像长在他头顶似的。
换谁不抑郁啊。
小八哥还在暴走,大有把整个茶馆拆了的意思。
佟彤一把将他拉住,甜甜地问他:“乖乖坐下来,姐姐给你吃好吃的,好不好啊?”
说着从盘子里拿了块桃酥。
啪叽!桃酥朝佟彤飞过来。她手快接住了,一手油渣。
佟彤的笑容扭曲了一下,“那,姐姐一会儿带你去游乐场?”
“不去!”熊孩子尖叫,桌子底下踢她的腿。
佟彤快没耐心了:“听话,姐姐想办法帮你把这个帽子摘了。你要是惹我生气我可不管你了。”
小八哥怀疑地看着她。
半天,正当她觉得劝说有效的时候,噗!
一口口水喷了过来。
清明大姐看不下去,抄起纸巾把口水截留在半空。
大姐眼中带着微妙的笑意,大概是终于拉到个垫背的,跟她同甘共苦。
希孟默不作声地吃完了奶油炸糕,果断离席。
卖队友卖得这么快,看来是个受不了熊孩子的主儿。
佟彤余光看他。他却没走远,而是居然去跟相邻卡座的几个美女白领搭讪去了!
他收起那股子狂气,春风拂柳般的一笑,想来是说了什么礼貌而有分寸的话。几个女白领笑得春光明媚,连连点头。
希孟旋即回到卡座,怀里抱了一只毛茸茸小柴犬。
是管那几个女孩“借”的。
美丽是美丽者的通行证。人家二话没说,就把小狗借给他撸了。
小狗也认颜,乖乖躺在他怀里傻笑。
佟彤这边还在和熊孩子搏斗,没工夫问他到底哪根筋搭错了。
但说也奇怪,小八哥看到柴犬,忽然脸色一白,还在张牙舞爪的身子僵硬了一下,第二口吐沫愣是没敢吐出来,咕嘟咽下去了。
柴犬生性敏感,看到个丑小孩,汪汪叫了两声。
小八哥瑟瑟发抖,一声不吭地缩到了清明大姐身后。
清明大姐:“!?”
希孟垂下眼帘,盖住个浅笑,解释:“八哥怕狗,自古如此。”
那语气十分理所当然,仿佛是笑话对面的,这么多日子你咋没想到呢?
卡座里总算消停了,服务员如释重负,感激地过来额外赠送一碟点心。
佟彤赶紧问出了其他小孩的身份:
《枇杷山鸟图》,苍劲细腻,格调高雅,只可惜好好的一幅扇叶,整个背面让乾隆题了诗,嘲讽作者胖佶只会画画,不会治国。
《柳鸦芦雁图》,风格朴拙,醇和安谧,只可惜让乾隆压了引首几个大字,戳了十来个章,中间见缝插针题了诗,一下子拉低了整幅画的格调。
《芙蓉锦鸡图》,生机盎然,妙趣横生,只可惜……
佟彤不忍心再问下去了。
这些花鸟画技艺精湛,但画中主角毕竟智商有限,化形也只能化成人类幼崽。在清明上河图的带领下,排着队来找佟姐姐“治病”。
佟彤啜着一口茉莉花茶,头疼地想,这可怎么办啊……
她豪言壮语,要帮乾隆老祖宗还债,也算是帮他老人家解决一下晚年那个“后悔到处盖章”的怨念。
可这一下子一个班的小朋友猛地出现在面前,要让她一个个的探索它们的创作层,这可有点吃不消了。
她明天还上班呢!
清明大姐看出她面露难色,了然地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