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淮一叶
“哎姐姐,那外界传言你闺女和江家大少爷感情不和,已经离婚了,到底是真是假啊?”
“哦?于太太这是听谁说的?我怎么不知道我女儿离婚了?都是谣言,勿要听信了去。他们小两口恩爱着呢。”钟太太淡淡地说,摆明不想再纠缠这个话题。
“姐姐,你这可就不对了。”黄夫人下巴朝门口的方向抬了抬,示意钟太太向后看。钟太太一回头就看到她的女婿和一个陌生女人相携入场,顿时感觉全身血液直冲脑门,身形一晃,被旁边的人扶了一把才堪堪站稳。
“江大公子这次似乎又换了一位女伴呢!”有人幸灾乐祸地说,那声音落到钟太太耳里刺耳得很。
“姐姐快瞧,小艺自己在那边坐着呢。真可怜啊……”
钟太太转头看了出声的人一眼,微微侧头缕了一下落下来的发丝,打断了她的感慨,清清淡淡地说:“想不到王太太这么关心我们家的事。奉劝您一句,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万一哪天王先生身边的女伴换了一位,这也说不定呢。”
“你!”王太太被怼得横眉瞪眼,怒气冲冲地指着钟太太,想要破口大骂,却又顾忌着身份场合,只能咽下这口闷气。
钟太太冷冷地扫了这群看热闹看得津津有味的豪门太太们一眼,幽幽地扯了一抹笑,没有再说话,扭头就走。
……
钟艺坐在角落的沙发上,这里灯光不似大厅那样亮堂,有些昏暗的光线正好将她遮掩在阴影里。
刚刚江绍言的到来引起一小阵议论声,钟艺顺着人群看向门口,一眼便望见她名义上的丈夫正与另一个面生的女人相谈甚欢,两人有说有笑地走进内堂,完全不在意周遭的打量与议论,看起来坦荡磊落,反倒是他们更像恩爱夫妻,而她只是一个见不得光、无足轻重的人罢了。
钟艺目光渐冷,豆蔻红唇紧抿成冷硬的一字型,垂下眼眸,一时思绪万千。
是她错了吗?打从一开始她就不应该嫁入江家的吧?如果不是当初心软,她怎么会答应父亲?如果不是那个少年笑意蹁跹,怎么能在她心里生了根发了芽,令她念念不忘,心存幻想……
抬手一口饮尽杯中红酒,苦涩微辣的味道在口中蔓延,渐渐爬上心头。
“钟艺。”
听到有人喊她,钟艺眨眨眼,驱散眼底弥漫的水雾,抬眼看向来人,有些惊讶地站起身,微微低头恭敬道:“……老师。”
“这里你可以换一种称呼。”钟太太目光淡淡地从女儿身上扫过,打从一开始冷着的脸色就没有缓和过,见着钟艺,似乎又冷上一度。
钟艺哑声道:“妈。”
这个称呼有多长时间没喊过了呢?久到她都生疏了发音。
“嗯。你在这里做什么?绍言那边需要你。”钟太太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话中别有深意。
“您不是见着了吗?他身边有的是人,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再怎么轮也轮不到我。”钟艺自嘲一笑,瞥了一眼江绍言的方向,不欲多看,转移了视线。
“你说的什么话?”钟太太冷声呵斥了钟艺一句,像以前那样,总是高高在上的模样,命令道:“你是江家明媒正娶的少奶奶,那些女人又算得了什么?现在就过去,告诉他们谁才是江家少夫人。快去,别给我丢脸。”
“丢脸?”钟艺听及此,却漾起笑来,精致的眉眼弯起,笑得明媚动人,然而隐藏在阴影中的那半张脸上,却滴落一滴泪珠。
钟太太皱眉打量着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女儿,静待下文。
“打从二十八年前,您生我的那天起,就注定我不是能给您长脸的工具。”钟艺淡淡地看着她母亲,一字一句没有丝毫犹豫地说出藏在心头二十多年的话。
“你……你再说一遍!”钟太太细眉紧蹙,不可置信地道。
“我长大了,不想再被您拿捏在手里了,我的事请您不要多加干涉,我自有分寸。”钟艺一向最惧怕她母亲,即使是现在,钟太太也是她所忌惮的人,只是今天,她不知道为何这么冲动,没有任何计划地与她母亲撕破脸皮,也不想去思考善后的对策。
她真的有些累了。
“好,好,好……”钟太太气极反笑,扯出个笑脸来,忍着怒气,笑着说:“钟艺,你果然是翅膀硬了,记住你今天说的话。”说着,狠狠剜了钟艺一眼,扬起下巴,依旧是不可一世的样子,踏着高跟鞋去找钟父了。
钟艺沉默地看着钟太太的背影,印象里见得最多的就是母亲的背影,她总是,把她抛在身后,从不回头。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她都是被抛弃的那个。
“大嫂!”
正当她陷入回忆的时候,突然被人搂住肩往后一带,撞进来人的怀里。
钟艺吓了一跳,下意识挣扎起来,狠狠地向后怼了一手肘,听到身后的人闷哼的痛呼,趁他力道松懈之时,一把推开来人。
男人剑眉星目,长相称得上英俊,眉眼间与江绍言有三分相似,不难猜出他的身份。
“江焱,你在做什么?”钟艺见到悄然出现的人,脸色更加难看,语气平静里夹杂着不加掩饰的怒火质问道。
“做什么?”江焱幽幽笑了笑,紧盯着钟艺,见她越是嫌恶便越是靠近,在与她一拳之隔时,似笑非笑地说:“我想嫂嫂了,过来打个招呼罢了。嫂嫂好狠的心,下手真重。”说着揉了揉被钟艺怼疼的胸口。
如果不是多年的教养还在,钟艺直想冲他啐一口,让他滚。别看江焱长得人模狗样的,和他哥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大嫂,你今天真香。”说着深深吸了一口气,表情落在钟艺眼里简直猥|琐得令人作呕。
钟艺微微后退一部,冷冷地从上到下扫了江焱两眼,笑道:“喝多了?用我帮忙打醒你吗?”
说实话,她真想锤爆江焱的狗头。居然敢来她这儿调|戏,上赶着找抽吗?比起江绍言来,江焱要无耻得多,专门盯着已婚少妇下手,不是心理变|态是什么?江家蛇鼠一窝,都不是什么清白的人。
“是我冒犯了嫂嫂吗?”江焱揣着明白装糊涂,假模假样地说:“那我给嫂子赔个不是,嫂子别介意。”
“别介意?”钟艺眉头一挑,翘起唇角,挂着讥诮的笑,说:“我明确说过吧?我讨厌江家,看到你们江家人心里就直犯恶心,尤其是你,油腻又虚伪,我一眼都不想看你。你最好理我远点,否则我可不客气了。”
钟艺抬脚要离开,却被江焱一把抓住,只见江焱脸部肌肉抽搐两下,目光阴狠地盯着她,像条猎食中的毒蛇,趁猎物一时不察,一击毙命。
江焱阴冷地笑了笑,饶有兴趣地说:“那我倒要看看嫂嫂怎么个不客气法了。”
顾筝挽着贺远洲刚踏进大厅,便被一圈西装革履的老油条围住了,东一头贺总巴拉巴拉,西一头贺总巴拉巴拉的,吵得顾筝一个头两个大。不想看他们虚与委蛇地周旋,顾筝和贺远洲打了声招呼便寻钟艺去了。
穿过人群纷杂的大厅,顾筝想着这种场合,按钟艺的性子根本不会和那些男男女女尬聊,八成会找个清净地地方独酌一杯。
果然在一处不起眼的沙发那边看到了盛装出席的钟艺,只是她身边还有个男人,会是她丈夫吗?顾筝好奇地想。
当看到钟艺神色冰冷地对那个男人警告了一番却被男人抓住手的时候,顾筝想也没想,直接穿着高跟鞋哒哒哒地走上前,一把扯过钟艺,顺便在男人手工定制的皮鞋上用力地踩了一脚,狠狠剜了江焱一眼,拉过钟艺就走。
江焱被尖细坚硬的鞋跟踩得脚面生疼,呲牙咧嘴地瞪着眼前的不速之客,待看清顾筝容貌时,邪笑着伸手想要拽住顾筝,却被一只手拦下了。
“谁他妈管老子的闲事?”江焱破口大骂,一抬头看是那位有名的商界煞神——贺家大少贺远洲,立马熄了火,讨好地笑笑,态度友好地问:“贺总这是……?”与之前蛮横无理的态度天差地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