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弱水千流
安安有点懵,觉得自己越来越跟不上这只巨型泰迪的思维了。
他没有多余的解释,只是转身吩咐一旁的迪妃,淡淡道:“明天去新购置一批亮色的衣物,交给菲利亚,打理干净后送进主卧。”
“……”她没听错吧,他用的量词,竟然是——批?
田安安被硬生生震住了,脑子里忽然浮现出了迪妃去各大高端服装店买东西,随后用蛇皮口袋运回来的场景……otl。
在她震惊的当口,迪妃已经淡定地应声了,“是,先生。”稍顿了下,补充询问:“小姐的服装,您需要亲自过目么?”
“不用。”他低头,亲吻怀里小东西的鼻尖,“她自己选。”
单身二十二年的董眠眠刚一出里屋门,就被外头这对超高颜值夫妻虐了一脸血。她嘴角一抽,挎着大包包使劲儿往肩上背了背,呵呵地干笑,“……我准备好了,走吧。”
封家众人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接着便转身走出了董氏佛具行。
眠眠拔了插头,将正在充电的手机君拿在掌心里握好,压着声儿朝岑子易飞了个眼色,“微信联系,有不懂的我就问你,别特么又玩儿消消乐!上回那次就差点儿让你害死,听见没有!”说完,照着岑帅哥的脑门儿就给了一下。
岑子易捂着脑袋吃痛一声,蹙眉道,“上回赖我么?老爷子睡觉叫都叫不醒,想问他也没辙啊!”紧接着翻了个白眼,“赶紧跟着去,你也不是一窍不通,这些外国人什么都不懂,随便说点儿东西就成了。”
她听了稍稍放心,点头行了个礼,“那我去了,请组织放心!”说完手一扬,又跟贺楠打了个招呼,这才迈开踏着帆布鞋的小细腿,朝几人追了上去。
目送着那抹娇小的背影飘出视野,岑子易觉得有些不对劲,抬起俊脸,摸着下巴琢磨起来。未几,他看了眼又开始操持扫地大业的贺楠,“我问你,她带了哪些东西去啊?”
贺楠侧目瞥了他一眼,不情不愿地掰着指头历数:“红布,黄符,墨汁,桃木剑,黑狗血。”
岑子易无力扶额,“她这是去给人家算命,还是去跳大神?”
“行了吧,这都算好的了。”小初中生翻了个白眼,“上回去给人家看风水,她连罗盘都没带呢。”
“……”
贺楠扶着扫帚禁不住感叹,“所以说,这一行还是得靠一张嘴,饭碗都得靠吹。”
“那伙人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我这不是担心她出岔子么?”岑子易埋头拨算盘,眉宇间隐隐有一丝忧色,半晌停下来揉了揉跳动的眼皮,蹙眉道:“眼皮子跳个不停,别是惹来什么麻烦了吧。”
他一面思忖着,一面捏眼皮,蓦地,边儿上贺楠用力扯了扯他的袖子。
岑子易眼也不抬,“烦着呢,别闹。”
“子易哥……”贺楠还处于变声期的嗓音传入耳膜,甚至还带着几分轻微的发颤,干巴巴道:“子易哥,又有客人来了,好多客人。”
话音落地的同时,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没由来的,岑子易背上的寒毛根根乍立,他抬起眸子一瞧,却见门外进来了十来个着黑色西装的高大男人,容貌一看就是欧美人,五官深邃立体,面容冰冷而沉默,木桩子一般矗立在佛具店中。
和普度众生的气息格格不入。
和周围喧嚷吵闹的人气,也格格不入。
岑子易心头一沉,视线在这群黑衣男子身上扫了一圈儿,强迫自己挤出个和善的笑容来,试探道:“cani……helpyou?”
几分钟后,哗啦一声巨响,佛具店玻璃墙上方的挡光卷帘被狠狠拉下,刺耳的声音划破空气,也撕裂耳膜。一个黑西装的高大壮汉上前几步,将暂停营业的公告牌竖起,立在了行人熙攘的店门口。
返身,锁上了大门。
佛具店的内室空间不大,约莫四十平,是平日里董老爷子帮人看命理断阴阳的根据地,装修得十分古色古香。
四扇雕花梅兰竹菊四君子大屏风,冷冷冰冰地站在中部,供奉的观音像旁亮着两盏猩红的灯光,于是变成了一室之内唯一的明亮。
入秋之后的白昼,此时,分明显得比隆冬深夜更加可怖。
高大强壮的黑衣男人们沉默地立在一旁,悄无声息,像毫无生气的机器,也像毫无温度的尸体。岑子易和贺楠一高一矮两个人影,就站在如意矮榻中式沙发的正前方。
光线太过昏暗,使得他们看不清彼此的表情,四周实在太安静,唯一能听见的,只有两人明显不稳的呼吸声,还有,一阵格格不入的,非常突兀的,游戏音乐。
播放出音乐的物品,是一个手机。
而那个手机,正被一双修长白皙的手握在掌心。
贺楠与岑子易警惕地看着前方,中式沙发上,坐着一个高大挺拔,肤色苍白得有些病态的男人。他正专注地低着头,玩儿着手机游戏。
昏暗的灯光使男人的五官模糊,偶尔一个角度,使手机屏幕的光芒照亮他的脸,一副极其俊美干净的五官便刹那展露。混血人种,英秀俊美,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女气。
只是男人身上的气质,实在诡异。
就连见惯了死人和诸多离奇怪事的佛具行两兄弟,都感到阴森,阴冷,阴沉。
时间就在那种格格不入的游戏声中缓缓流逝,岑子易心头发紧,脑子里升起了无数个念头。这群人的身份是什么,来意是什么,又是什么将他们引来的?
佛具行是老爷子开的,已经有二十多个年头。董老是风水大拿,走南闯北,结交的权贵也不在少数,这个店开了这么多年,几乎从来没有人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找茬。
显然,这群外国人来者不善,而且岑子易判断,这伙人很有可能,是被今天那几个男男女女招惹来的。
……甚至,这个混血青年,和今天那个冷硬无比的男人,在神态眉宇间还有几分相像。只是前者更阴沉,后者更凌厉,硬朗。
不知过了多久,游戏音乐声终于暂停了下来,显然,一局已经结束。
岑子易与贺楠都莫名紧张了几分,贺楠年纪小,见了这种阵仗难免手足无措。岑子易微微蹙眉,嗓音在死寂的空间内响起,甚至还有几分不真切的回音,他语气沉沉,用英语道:“请问阁下,究竟有何贵干?”
话音落地,未几,沙发上的男人抬起深邃的眼,看向两人的目光竟然十分礼貌,用非常流利的中文道:“你好,岑先生,请允许我介绍一下自己,我姓封,单名一个刑字。”
这种笑容满面的表情,却令岑子易和贺楠都感到心惊。
然而不等两人开口,封刑便轻笑了一声,垂下眸子拿出一支雪茄,点燃之前礼貌地询问:“你们店里可以抽烟么?”
岑子易颔首,“封先生请便。”
闻言,封刑的眸光中竟然掠过了一丝怔忡,他很快恢复如常,苍白修长的两指间夹着燃烧的香烟,嗓音非常和善,“很久没有听到有人这样称呼我了。”说完,他勾起唇角望向眼前神色警惕的帅气中国男人,解答了他的疑惑:“我这次来,是因为两个小时前的几个人。”
“……”岑子易半眯了眸子,“果然如此。”